安陽城內,已近正午,何緲從人群中穿梭而過,聞著四處飄來的各種香味,饞得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她來到一處茶館,隨意從袖中摸出了幾枚銅錢,對著小二道:“來一杯清茶。”
這是她袖中僅有的幾枚銅錢了,但她不能讓人看出自己囊中羞澀。
小二接過她的銅錢,便聽得何緲淡定地問道:“小哥,我看這城裡似乎不太平,是哪家出問題了?”
店小二瞪大了眼睛,觀何緲年紀輕輕,衣著普通,不過就一個普通的清秀少年。
誰知,竟然能一眼道破此地的古怪,當下忙心生佩服,心底認定何緲是個有真本事的。
忙一五一十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都說了出去。
“前幾日,就咱們太守府上,太守的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昏迷不醒了。”
小二說到此處,旁邊已經有熱心的幾個茶客在補充了。
“城裡頭出了名的大夫都去了個遍,連王大夫都去了。”
“別說大夫,附近有點本事的大仙也都挨個請了,辦法想了很多,孩子就是沒醒.......”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了這樁奇怪的事情。
“茶先不喝了。”何緲忙起身,還不忘將幾枚銅錢從小二的手中順走。
廢話,這可是她僅剩的幾枚銅錢了。
出了茶館,何緲隻隨便一打聽,便知道了此地太守府的所在,當下直奔太守府而去。
她的午飯有著落了。
至於何緲是如何知曉此地有古怪,自然不是她有什麽獨特的本事,她的修為之低,在天玄門連個負責灑掃的外門弟子都算不上。
這不過是她的套話罷了,這麽大的一座城,住著怎麽多的人,多多少少是會出一些古怪的事。
太守府在此地最繁華的一條街上,高高的院牆圍了起來,古銅色的府門緊閉。
門口端坐著兩個碩大的石獅子,張牙舞爪,莫名有一股寒意
何緲站在門前,閉上眼,先感受了一番。她又不是個傻子,總得先試探試探。
她修為雖然低,但畢竟是修仙之人,更何況,哪怕是普通人,對於危險總有幾分直覺。
她是很想填飽肚子,但活命也很重要,要是裡頭是個什麽千年厲鬼或者是什麽厲害角色,她只能掉頭跑了。
何緲剛閉上眼,便聽得旁邊一聲短促的口哨聲響起,是個男子的聲音。
何緲募地睜開了眼,順著聲音望去,這才發現,旁邊高高的院牆上,竟然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的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一頭墨發及肩,配上一身黑衣,顯得臉煞白。
何緲從他眼中,看到的是戲弄。方才的那聲口哨,未免有些太過輕佻。
她之前太過緊張,竟未注意到牆上坐著個人。
眼下,何緲也沒有什麽退路,當下不再看向那個城牆上的少年,直接上前,輕叩大門。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見到何緲,和氣地問道:“有什麽事嗎?”
看著似乎是個良善人家。
何緲故弄玄虛道:“我聽聞此處有孩子久睡不醒,想來看看是什麽情況。”
她卻並未上報師門,反而表現的氣定神閑。
老頭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何緲一番,似乎是在掂量何緲究竟有幾分真本事。
半晌,才讓開位置,道:“你先進來,我去通報老爺。”
說罷,
匆匆往裡走去。 何緲回頭看去,方才院牆上的少年已經不見了蹤跡。她心下倒也不慌,那個少年是個人,她剛剛感覺出來了。
不大一會的功夫,太守便親自來接見,太守姓陸,兩鬢業已花白,眉宇間自帶一股威嚴之氣,下巴處有一縷稀疏的胡須。
見到何緲年紀不大,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輕視。說話間客氣有禮,但很明顯,神情懨懨,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方才給何緲開門的老頭簡單介紹了一些情況:“三日前,二少爺和小姐不知什麽情況,突然就昏迷不醒,沒有絲毫的征兆。”
“白天還是晚上?”
何緲插話問道。
“白天。”
這下輪到何緲沉默了,白天昏迷,就意味著並不是撞鬼了之類的陰事。難道,是什麽精怪?
“我去看看。”何緲主動提議道。
這下是陸太守領著何緲往後院走去,途中,一抹黑衣一閃而過。
陸太守也看到了,但顧忌何緲在場,並未出言。
何緲走入後院時,發現此地似乎比外頭要冷一些。
明明已經是正午時候,此地不見陽光,地上的草木上,竟籠罩著一層薄霜不化。
連門口的菊花,都被這層薄霜籠罩著。
何緲注意到了這處的古怪,但眾人沒說話,她也當作沒看見。
裡屋,隱隱傳來一婦人壓抑的哭聲。
何緲自覺地站住了腳步,看向陸太守,“方便入內嗎?”她眼下,裝扮成的是個少年。
“男女七歲不同席”,她自認非常守禮。
陸太守詫異地望了何緲一眼,道:“您請,裡頭是賤內。”
何緲入屋,不出意外看到了一個面目憔悴、雙眼通紅的婦人。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婦人相比太守,年紀頗輕,雖則滿臉悲容,卻也能看得出,姿色出眾。
何緲上前查看,一對童男童女,男孩大一些,六七歲的年紀,女孩大抵三四歲,都穿著嶄新的衣裳,女孩頭上扎的發髻都沒有凌亂,可見家人非常疼愛。
按照陸家人所說,兩個小孩已經昏迷了三日了, 滴水未進。但兩人面色紅潤,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般。
何緲測了測鼻息,一切正常。摸了摸脈搏,依舊一切如常。任誰看,都會以為這兩個小孩只是暫時睡著了。
她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問道:“可是有檢查過,有什麽外傷?”
陸太守搖搖頭。
“拿根針過來。”
何緲方才開口。
那個女人募地像頭髮瘋的獅子,擋在了兩個孩子面前,一雙猩紅的眼望著何緲,怒氣衝衝地道:
“我不許你個黃毛丫頭扎我的孩兒,小小年紀就出來騙吃騙喝,你難道是沒有爹娘嗎?”
何緲面上表情一僵,心底某種被狠狠地刺了一針。
前世,她確實是個很像個孤兒。
見婦人的態度,陸太守慚愧地對何緲道:“賤內是急火攻心,口不擇言,才對小師父無禮,還望見諒。”
何緲其實是想探測一下,孩子的三魂七魄還在不在。如果在,遇到劇烈疼痛,總該有些反應的。
當下也不想同一個凡人記載,當下正欲開口,肚子卻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在僻靜的室內,極為清晰。
何緲尷尬地摸了摸額頭。
方才的婦人眼中已滿是鄙棄,很明顯,這下徹底將何緲當作那種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了。
陸太守明顯也是這麽想的,當下眼中難掩失望,但還是對著一側的仆人道:“去通知人開飯,先讓小師父吃飯。”
何緲在心底歎了口氣,這真是個良善之家,看來一會不拿出點真本事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