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一路將二人送到了阿雲家。
何緲瞧見阿雲正坐在院子的板凳上,身上穿著不合時宜的破藍褂子,扎了個丸子頭。
表情呆滯,眼皮耷拉著,不言不語。
一旁的阿雲爹連聲歎息道:“我好好的閨女,從那日後,就成了這副模樣,每日不說話,也不吃不喝……”
這下輪到何緲好奇了,一個大活人,不吃不喝,如何能活得了這麽久?
何緲仔細端詳著阿雲的臉蛋,皮膚泛紅,看不出什麽異樣,隨即死死盯著她的眼珠。
募地,何緲拿起阿雲細嫩的胳膊,將手搭在她的手腕處,仔細探究著她的脈搏。
隨即又將手放在了阿雲的胸上,尋找她心跳的跡象。
眾人看到這一幕,有些怪異,許多人都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
何緲這才起身,冷哼一聲道:“雕蟲小技。”
眾人對何緲的話,大感疑惑。
何緲將渾身靈力聚集手指,對準阿雲,捏出一個手勢,口中念叨:
“本心是道,一切虛妄,破!”
隨著何緲口中念念有詞,一聲“破”後,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子,募地變成了一截手臂長的枯木。
何緲眼尖,看到枯木上,還繞著女子的一根青絲,纏纏繞繞。
枯木立不住,跌倒在地。
眾人嚇得退後一步,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宋子舒已經能下地了,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看著地上的那截枯木,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何緲上前撿起那截枯木,將發絲繞到自己手上,猜測這就是那個能入鬼谷的反魂樹的樹枝。
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但回頭瞧了眼眾人,隻淡淡地解釋道:“這根本就不是阿雲,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
想不到,這反魂樹的修為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境地。
何緲想到此處,對著阿雲爹道:“家中有沒有阿雲的衣裳之類的,我去找她。”
阿雲爹忙道:“有的,有的。”
然後便起身,回屋翻出了阿雲以前穿過的幾件衣裳。
人的衣裳穿久了,上頭往往會沾染人的氣息,方便用了尋人。
何緲拿到阿雲的衣裳,當下便擺出石子,開始尋人。
宋子舒自然要跟著何緲一同前去。
路上,何緲簡單地宋子舒講了一下阿雲的故事,宋子舒立馬憤憤不平,口中一直念叨著,要前去斬妖除魔,救回阿雲。
何緲聽得覺得煩,丟給了他一張大餅,好歹暫時堵住了他的嘴。
“師父,你是怎麽看出那個阿雲只是截枯木?”
宋子舒哪裡肯停,不時地詢問道。
何緲淡淡地道:“凡人食人間五谷,哪有大活人能不吃不喝就活下去的,除非她已經到達築基期,可以辟谷了。”
更何況,一個活人的眼珠子怎麽會一轉不轉,脈搏心跳這些統統沒有的。
宋子舒聽了此話,頓時覺得手中的大餅不夠香了。
隻耷拉著臉,低聲問何緲道:“師父,你說我會不會修到築基期?”
“我希望你盡快。我的餅不多了。”
何緲隻淡淡地調侃,掠過了這個話題。
修仙之路本就艱難萬險,每個人的遭際機遇均不同,她沒法直截了當就給他一個保證。
她這頭信誓旦旦地給他保證,但是他如果到時候發現自己窮盡一生,都無法到築基期,那該怎麽辦?
修行之路,堅定道心最終還是得靠自己,不能靠旁人的三言兩語。
眼下正是午後時分,連日光都顯出了幾分倦怠,懶洋洋地灑在山坡上,
青山之中,一片寂靜,大抵鳥兒們都去歇息了。
清風陣陣吹過
宋子舒爬山爬得氣喘籲籲。
何緲則是氣定神閑。
其實她大抵猜到阿雲躲在了哪兒,只是方才她想要去看看,阿雲是不是真的被勾走了魂魄,這才下山去實地探訪。
眼下沒了那股子煙熏火燎味,反魂樹的香味隨風而飄,怪好聞的。
那棵巨大的反魂樹遠遠便可望見。
何緲按照之前石子的引導,又回到了此處。
“出來吧。”
何緲站在樹前,隻淡淡地道。
樹木巍然不動,好似只是棵普通的山野之樹。
何緲將那截枯木往地上一扔,募地捏出一個起火訣,熊熊火焰在她掌心湧現,火苗四下跳躍著。
“你的幻術我早已識破。”
“若是還執迷不悟,待到這三昧真火燒身,再難撲滅。不管你修為多高,神魂俱滅。”
何緲隻冷冷地道。
其實此話自然是假的,什麽三昧真火,根本就是何緲編的。
且不論她一個水系修行者,如何能修出傳說中的三昧真火。
她若是真有三昧真火,就不會被人打得四處跑,只能在人間東躲xz,現在還遲遲不敢進鬼谷。
她手心的火,就是人間最尋常不過的火。
畢竟,人在江湖飄,能唬得住旁人也很重要。
反魂樹上的枝葉無風而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一人從樹身後走了出來。
何緲這才發現,原來反魂樹巨大的樹身背後,居然有一個山洞,只是被樹木龐大的樹身和密密麻麻的枝葉給擋了個結實,才沒有外人發現。
出來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阿雲。
只見她衣著樸實,早已梳起了婦人頭,頭戴金簪,面容淒淒,對著何緲噗通跪倒在地,求饒道:
“救仙姑饒過我相公。”
何緲注意到,阿雲的稱呼是相公。
就是不知阿雲到底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何緲犯不著莫名去燒一棵樹,當下隻道:
“你父親之前的話,你也聽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阿雲正打算開口,募地,從樹上直愣愣地落下一棕衣長發男子。
奇怪的是,男子的頭髮是綠色的,倒是長得一張老實巴交的臉。
男子的出現,嚇得宋子舒退後一步,躲到了何緲身後。
“阿雲,你不用替我求情。一人做事一人當。”
男子上前,想要扶阿雲起身。
不用想,也知此男子正是阿雲口中的那個相公,也就是這棵反魂樹的木精。
何緲隻冷冷地道:
“跟我求不求情又如何,就算我不管,村子裡的人也已經尋到了此處,你們逃得了初一,逃不過十五。”
木精不像人, 落地扎根修行,靠著一方水土養育,很難離開扎根地。
她頓了頓,接著道:
“況且,你拐走了人家這麽一個大活人,總得給家裡一個交代吧。”
阿雲執意不肯起來,隻垂淚道:“仙姑饒命,此事真的不是他乾的。”
說著,便回憶起了往事,給何緲細細地講了起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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