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入夜,營地裡面點起篝火,只是營地外圍卻沒有。
火光照亮了營地,只是營地外面黑漆漆的,如同鬼蜮一般。
整個營地仿佛成了黑暗中的孤島,唯一的安全區。
黑暗之中,一支兵馬慢慢靠近。
大量火把穿插其中,成為周圍士卒的明燈。
火把以外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這個感覺很糟糕。
一旦不小心脫離隊伍,便會完全失去視野,那一瞬間仿佛被全世界都給拋棄了。
在這種環境下行軍,對士氣的考驗同樣很艱巨。
“背靠寶華山,只需要面對東南兩面的襲擊,這個營地選得不錯。”隊伍之中,為首的將領看向目標所在,大概也只有時不時說說話,才能讓心情冷靜下來。
他的情況比一般的士卒好多了,至少他不夜盲。
再說,今晚的月光同樣很明亮。
“再厲害也沒用,他們遠道而來,兵困馬乏的。這次突襲,定然能將他們打跑!”副將笑道。
“不要掉以輕心,這孫暠從江北回來,怕是打贏了袁術。袁術什麽情況,四世三公,袁氏那門生故吏遍布天下,麾下兵馬數萬,這樣他都打敗了……就我們這水平,是他的對手?”主將搖了搖頭。
怕,那是當然怕,可許貢說打贏了,他以後就是吳郡都尉,這不得硬著頭皮來麽?
“他若真從江北回來,那不是更累麽?”副將雙眼更是發亮。
對方顯然是聽說丹陽這邊的戰況,剛回來就急急忙忙過來支援。
好家夥,休息都不休息,下面的士卒撐得住?
哈,無所謂,反正這對自己這邊來說,可是天賜良機!
“也是……”主將淡淡回了句,或許也是在安慰自己。
看到了,地平線上的營火。
黑漆漆一片的環境裡面,看到遠處的營火,讓人仿佛看到了救贖。
夜盲症比例奇高的時代,黑夜仿佛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風吹草動,甚至是蟲鳴蛙聲,不僅沒有任何浪漫的感覺,反而讓人毛骨悚然。
“加快腳步,他們隨時會發現我們!”主將高呼一聲,這個距離必須衝鋒,否則就晚了。
不如說,大半夜就算要夜襲,本身這邊就帶著那麽多的火把。
只要人家不瞎,不可能看不到,打的就是個時間差。
期待對方已經睡下,就算要起來拿起武器,也需要時間,更別說結陣什麽的。
衝著這個時間差,殺入營地裡面,然後迅速擴大戰果,這才叫做夜襲。
“當當當……”營地裡面傳來銅鑼的響聲,這個時候許貢部距離營地還有二百米的距離。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再不快點過去的話,那麽夜襲也就沒有意義。
“衝進去!”只有十米,主將一馬當先,衝入敵營之中。
這個舉動很冒險,他也知道自己在賭。
可直至他衝入敵營裡面,才發現裡面……什麽都沒有!
不不,也不能說沒有,營帳篝火什麽的都有。
可營地裡面最最重要的,士兵呢?!
“糟糕……”將領腦子一片空白,只要腦子正常,都能意識到情況不對。
正要下令撤退,卻不想周圍的營帳突然冒出火焰。
火勢甚至迅速蔓延開來,把整個營地都給點燃。
就這燃燒的速度,營地裡面肯定放了不少助燃物。
一開始,這個營地就是個陷阱,
吸引他們突襲的陷阱! “撤退,撤退!”主將高呼,哪怕這個時候,已經有過半的士卒進入營地。
只是大家都注意到這迅速點燃的火焰,眼看活動的范圍越來越少,他們只能不斷推擠,來爭取逃脫的機會。
可這樣一來,後面的人剛過來,堵在門口,反而擋住前面士卒退出的路。
“好燙,好燙!”慘叫聲此起彼伏,所有進入營地裡的士卒,彷如深陷人間煉獄。
“救救我,我不想死……”可憐兮兮的哀嚎,然而這並不能影響結果。
“擋我者死,讓開,讓開!”再也不管什麽軍紀,此刻展現出來的都是最原始的求生欲望。
好在後面的士卒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迅速後撤,給前面的人出來的道路。
主要是火勢已經完全升騰起來,這個規模的火勢,已經完全超出‘營火’的規模。
“誒,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位於後軍的某人,突然問了一句。
“還能有什麽聲音,前面自己人的喊叫聲,還有火焰燃燒的熊熊聲,再不然就是木頭燃燒那劈裡啪啦的……誒,好像真的有什麽聲音!”身邊的夥伴正要吐槽,結果真聽到什麽聲音。
有一個問題大家都忽略了,那就是他們衝進來之前,營地該是怎麽樣就是怎麽樣。
可當他們靠近,銅鑼敲響之後,營地中間的營火,大量的濃煙冒了出去。
這不是一般的濃煙,放在古代有個專門的名字,叫做‘狼煙’!
早已在寶華山上等待的士卒發現營地裡面的狼煙,當即拿出特殊的哨子,吹響起來。
這屬於某種滑哨,吹響的時候有些鳥鳴的聲音。
在江南,往往是山民用於傳遞信號的道具。
其聲音的特點,會讓敵人以為,這只是普通的鳥叫聲,卻不知道是山民的信號。
同理,當持續不斷的哨音傳來,山下聽不到,聽到大概也覺得是鳥叫聲。
可山上駐扎的士卒,卻是迅速起來,然後穿上甲胄,在軍侯的指揮下迅速集結。
正好被蚊蟲咬得一身癢包,一肚子的火氣正要找地方宣泄,山下營地的敵軍,眼看要倒霉了。
“敵軍來了多少人?”孫暠在中軍,看向山下那些慌亂的敵軍。
“人數大概在三千左右,許貢那家夥還是保守了。”身邊的陳端看了眼,隨口回道。
軍侯以上一般都會騎馬代步。
畢竟統禦的是五百士卒,士卒看不到中軍的長官,會很慌。
是以只要數一數騎馬的將領人數,大概也能知道有多少人。
“三千……那也只是一半的人數,也罷。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就算還剩三千又如何?”孫暠當即喊道,“祖校尉,令你在打贏這場仗後,假裝潰軍,殺入敵軍大本營。”
“尊令!”祖衝和祖茂結果同時喊道, 說完一愣,看向對方,又看向孫暠。
“咳,子揚……”孫暠看向祖衝,忘記了,軍中有兩個祖校尉。
“子揚,叫你呢!”魯肅笑眯眯的看向身邊的劉子揚。
“咳……”劉曄無語,這個情況明顯不是叫他。
無奈是無奈,軍中也有兩個子揚。
好在這次祖衝是聽明白了,當即領命。
至於他麾下五百人打不打得贏三千敵軍,他沒考慮。
“對了,為了更像是個殘部,你的人不能著甲,不能拿樸刀。”孫暠提醒道。
“喏!”就算如此,也沒有讓祖衝膽怯。
哪怕是赤手空拳,他也能殺出一條血路。
手裡沒有武器,敵人手裡有,搶過來就是!
話說當頭,大軍已經徹底下了山。
並且在將領們的帶領下,包圍營地。
也不需要完全包圍,包圍個半圓就好。
畢竟其他幾個出口都被火焰覆蓋,敵人只能從一個出口出來。
“敵襲,敵襲!”許貢這邊的士卒,在看到大軍朝著自己包圍過來的時候,終於驚呼起來。
原來一開始,營地就是個誘餌,只是對方為什麽會知道,他們會來夜襲?
孫暠當然不知道,問題他可以先布置。
對方來最好,不來他也沒有損失。
主要是想到,之前許貢就夜襲過,可能還會故技重施。
“要說夜襲和反夜襲,我……我在說什麽?”
孫暠正得意,隨即回過神來,猛地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