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麻煩再問一下……”

　　“您真的看見一雙腿站在牆角嗎?這個腿，不是代指的什麽東西，亦或者什麽人麽?”

　　“真的，醫生！我絕對沒有騙你，自從我搬到裕華紡織廠後，每天每夜都在做著噩夢！但我知道，那卻絕不是夢！”

　　“我是一名保安，您知道的，從小是在孤兒院生活，大學，不！……，是職高後就進了廠，沒有任何技能，所以就只能做一名保安。每天混吃等死，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但是，自從我搬進大漢市西區的‘裕華紡織廠’後，就能時常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他們是那麽細碎，仿佛來自午夜的幽靈，每當晚上我離開保安亭，巡視工廠時，以及上完廁所回來的路上，寂靜的樓道裡，就會驀然的響起那種腳步聲！”

　　“這種情況持續多長時間了?”

　　“一個多月了……”

　　“就是你搬進新工廠時?”

　　“對。”

　　……

　　大漢市第三腦科醫院，心理乾預與治療科的診室內，坐診醫師“趙一鳴”手持圓珠筆，詳細在一個檔案表上記錄什麽。

　　——患者“孫瑞”，年齡22，性別男，職業:保安。

　　無腦部受傷史，無精神疾病史，邏輯清晰，有流暢表達能力。

　　他抬起頭，望了一眼坐在診台前的患者。

　　面色蒼白，雙眼凹陷，孫瑞有些拘謹地坐在升降式圓椅上。

　　由於醫院隻提供了這樣的一個獨凳，沒有扶手，也沒有靠背，這讓他感到坐立不安，十分局促。

　　兩手擱在膝上，可以看出他內心焦躁，膝上的棉褲，都被他擰出了兩條清晰的褶皺。

　　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心理醫生趙一鳴推了推眼鏡，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患者身上。

　　“第一次見到那雙腿時，大概是什麽時候?”趙醫生目光如炬地盯著孫瑞。

　　患者的任何細小動作，也許就是通往病症解決的密碼，他不會漏過任何一個表情。

　　“第……第一次見到那雙腿時，大概是一個月前的晚上，”孫瑞兩眼飄忽，仿佛想起什麽可怕的事情。

　　“一個月前，我在網上看到‘裕華紡織廠’招聘保安的廣告，發現他們待遇更好，所以就辭去了上一份的工作。‘裕華紡織廠’位於大漢市西區的‘紡織工業園’內，位置比較偏僻，當時我搭乘工業園的大巴抵達後，已經很晚了……”

　　“在負責保安工作的張強隊長那裡簽到後，就返回了員工宿舍，廠裡包吃包住，我們這些保安也與紡織廠內的員工，住在一起。”

　　“為了與單位同事打好關系，我主動提出了擔當那一晚值班工作的要求！誰知道……哎。”孫瑞說到這裡有些後怕地歎了一口氣。

　　“那大概……是凌晨三點多的時候，我離開了廠裡的保安亭，去食堂的開水房打水，那是我第一次聽見那道奇怪的腳步聲。”

　　孫瑞的腿開始不自主的顫抖起來。

　　“當時，我提著開水瓶，從食堂一樓的過道裡經過，剛開始還沒發現，後來竟漸漸聽見從身後傳來一陣隱約的腳步聲，起初我還以為是食堂裡的員工，後來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每當我轉過身去時，那隱約的腳步聲就會立馬消失，然後，當我走出幾步後，它又會再次響起！”

　　“這感覺……就像它在跟蹤我一樣！”

　　“後來……這道聲音就從未在我的生活裡消失過了。不論是在值班室，

還是在員工宿舍時，它都陰魂不散，我都能時時刻刻感受到它的存在！”　　“它……它徹底纏上我了！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嗚嗚嗚~”

　　孫瑞突然站起身。

　　他座下的升降式圓椅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亦如他此時的心情。

　　“冷靜，你喝一口水。”趙醫生從飲水機裡接過一杯水，遞了過去。

　　孫瑞顫抖地接過紙杯，趙醫生用筆敲擊著診桌的桌面，皺起了眉頭。

　　“你能詳細描述一下那雙腿的樣子嗎?也許可以從中找到線索。”趙醫生溫和的問道。

　　“皮膚慘白……沒有血色，仿佛……就像在福爾馬林中浸泡過一樣……”

　　“對了，還長有黑色的指甲！”孫瑞坐下，語無倫次的吐出幾個字，明顯還未從驚慌中回過神來，哆哆嗦嗦的接過紙杯。

　　黑色的指甲……

　　趙醫生用圓珠筆繼續在診斷表上記錄。

　　黑色的指甲，這確實是屍體才有的特征。

　　人體死亡後，體內循環停止，血液就會因為缺氧而淤積在體表血管比較豐富的位置，四肢的指尖無疑就是一處。

　　所以才會呈現出發黑、發紫的情況！

　　“您身邊有殘疾人，或是腿部患有生理缺陷的人士嗎?”

　　趙醫生抬起頭又問了一句。

　　孫瑞再次搖了搖頭，趙醫生看了他一眼。也將‘應激性知覺障礙’這個可能性排除了。

　　放下手中的檔案表，趙醫生滑動鼠標，調看電腦中關於孫瑞的病歷記錄。

　　沒有任何腦部疾病，也沒有精神病史，而且旁邊還放有他今天才做的腦部CT照片。

　　上面的情況均顯示完好，沒有任何有要惡變或者異常的征兆。

　　唯一的有點異同就是， 或許是睡眠不好，神經有些衰弱。

　　既不是心理原因，也不是生理原因，這讓趙醫生感到有點犯難了。

　　這麽說的話，這個病症就是突然出現的了?……

　　“這樣吧！我開一點佐匹克隆和阿普唑侖，如果七天后仍沒有好轉，你再來找我。”趙醫生下了逐客令。

　　大漢市第三腦科醫院的心理科還是比較出名的，診室外還排有其他患者，他也不可能在一名患者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嗯……謝謝你，醫生。”孫瑞禮貌的放下紙杯，從圓凳上站起。

　　他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失望感。

　　雖然這也不是他拜訪的第一個腦科醫院了，但最終的一無所獲，依舊讓他產生了一絲挫敗。

　　當孫瑞站起身，打開診室房門，正準備走出房間時，他身後的趙醫生也站起了身。

　　因為平時來找趙醫生診斷的患者，大多是患有精神疾病或者心理疾病的病人，所以診室的窗簾都是拉上的。

　　為了照顧患者的情緒。

　　但自從孫瑞走進這間診室後，不知是否是趙醫生的錯覺，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始終徘徊在室內，而且房間內還飄蕩著一股難言的臭味。

　　他正準備起身，將身後的窗簾拉開，通一下空氣。

　　這時，不知想起什麽，趙醫生轉過頭問道，“對了！你說那雙腿時時刻刻都在跟蹤你，那它現在在何處?”

　　孫瑞走出房間的步子驟然一停，似是慘笑一聲，背著身走出了病房，隨即關上了房門。

　　“就在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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