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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若見她神色不對，忙道:“是我自己好奇，向李公公打聽的。”

其實，他一開始只是詢問她的名字，可李公公卻非常的熱情，不僅把名字告訴她，還把她的身份背景，因何入宮的，入宮前是幹什麽的，興趣喜好，都仔仔細細的和他交代了一遍。

一番交談下來後，安之若就已經掌握了她大量的信息，李公公還深怕他記不住，又拉著他複習了一遍。

樂蕊沉默不言，即使是心裡再不爽，也不能去找李公公質問什麽。

李公公可是陛下的人。

而陛下，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況且，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宮中人人都能知道的事情，憑什麽他不可以知道?

她是青樓女子，怎麽了?

如果有的選，誰不願意當閨閣小姐，成為父母手心裡的那顆掌上明珠?

樂蕊自小就是孤兒，是鴇母把她養大，給她吃穿，讓她能好好的活著。

而這些吃穿用的銀子，都是樓裡其他的姐姐用自己的皮肉換來的。

所以，她罵誰也不會去罵那些身處在困境當中的青樓女子。

鴇母也想過去改行做點別的能賺錢的生意，可是，根本不行，她們看似風光，實則是處在社會的最底層，身上帶著髒亂的標簽，走到哪裡都有人嫌棄，也不會有人肯要她們。

樂蕊見過太多在風塵裡掙扎的女子了，這也為她後來寫話本子提供了很多的素材。

而那些女子是沒人願意娶回去當正室的，那怕是贖回去當妾室，沒過幾日就會被主母或者是其他妾室給折磨死。

她這一手的功夫，是和樓裡的打手學的，起因是那裡魚龍混雜，容易出事，那些有權有勢的男子不怕得罪人，常常會為了自己的面子和別人起衝突。

有一次，一位歌妓因為夾在兩個男子的中間，被他們同時用花瓶給砸中腦袋，鮮血噴濺，當場去世。

這件事最後的處理結果就是兩人各自花了點錢了結此事，官府根本就不會為了區區一個青樓女子和當地的富豪人家作對。

在那時候，鴇母就替她們請來了打手，教她們一些防身之術，鴇母曾經也是青樓女子，能深切地體會到她們的難處。

樂蕊是所有人中，學的最好的那一個。

因為，她若是想要活著，就得抓住一切學習的機會，什麽都得學好，樣樣拔尖。

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成為了花魁。

但樂蕊不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講給安之若聽。

沒有為什麽，不想就是不想。

於是，整個車廂內都陷入到異樣的沉默當中。

安之若看了她一眼，也不敢再繼續追問下去。

他覺得是自己說錯話了。

“抱歉，我無意冒犯，你若是不想說的話……”

“我自然是不想說，我不想說就不說，嘴長在我身上，誰也奈何不了我，同樣的，你的嘴長在你身上，你想說什麽別人也攔不了，我不想聽，就不會理你，就好比現在，你和道歉幹什麽?”

安之若:“……”

她這一連串的話都把他給說懵了。

不僅他很懵，樂蕊自己也愣了愣，她剛剛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吃了炸藥一般，自己的心裡也很不好受。

兩人又沉默了，誰也不看誰。

樂蕊咬了咬唇，終是受不了起身走人，“我先下去了。”

安之若忙掀開車簾出來，急聲道:“還沒到皇宮呢！”

樂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著。

“我走路回去就行，

你走你的，不必管我。”可安之若怎麽可能真的不管她，溫聲勸道:“現在天已經快黑了，你一個人走，恐怕會有危險，還是先上馬車裡來吧?”

“呵，危險?”樂蕊回頭一笑，挑眉問道，“你覺得我一個人走，很容易出危險嗎?”

安之若想起她剛剛連著打倒好幾個人的英勇事跡，頓時變成啞巴，不說話了。

樂蕊就這麽走在最前頭，馬車被迫放慢了腳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安之若沒有進去，就還是在外面看著她。

這時，天空突然打雷了。

“轟隆——”

安之若神色一喜:“快要下雨了，你快上車來吧，淋著雨受寒可就不好了。”

然而，樂蕊卻很叛逆，從袖子裡拿出自己今日剛寫好的文稿，舉到頭頂上，快速往前跑著。

安之若:“???”

他是真的不懂。

為什麽明明有車，卻不坐，非要在外面淋雨。

傾盆大雨說來就來，半點都不帶開玩笑的。

樂蕊的那堆紙根本就沒有用，早就濕的透透的了，她身上的衣裳也是，而距離皇宮還有好一長段距離。

安之若立即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唯一坐在車上的馬夫:“……”

不是啊，你們兩人都跳下去淋雨了，那他是不是也不配在上面坐著了?

安之若跟在他後面，被雨淋了一身，都睜不開眼，他急聲道:“你要是嫌棄我，不肯同我坐在同一輛馬車內，我下來了，你趕緊上去吧。”

樂蕊止住腳步， 倏然回頭，怒道:“你下來做什麽啊?好好的馬車你不坐，你非要下來淋雨，你是蠢嗎?！”

這道理她自己明明都明白！

安之若差點就要被她給氣死，他捏了捏拳頭，忍住脾氣問:“這話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

樂蕊一頓，她稍稍移開了目光。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不是我什麽人，也管不著我的事兒，你現在，趕緊回去！”

她說著，就走回來拉住了安之若的手，把他給拽著往回走。

安之若的力氣小，想反抗卻根本就反抗不過，只能被動承受。

他突然把樂蕊的手抓在自己懷裡，然後蹲了下去，倔強道:“我不回去！除非你也隨我一同回去我才回去！”

這個動作相當於是給樂蕊增加了很大的阻力。

“我去幹什麽?這又不是我的馬車！我和你又不熟！你趕緊給我回去！”

樂蕊顯然是被激怒了，見狀更加賣力，這下是直接用跑的。

於是，安之若跟隨著往她前移動著，他的鞋底擦過被雨水染濕的地面，瞬間就滑出一大段距離，也留下一抹劃痕來。

他卻驚恐的瞪大眼珠子:“啊啊啊，樂蕊我要摔了！我真的要摔了！”

被拉著走的時候，他的身體重心向一側傾斜著，但最後又莫名其妙的給斜回來了。

兩人很快就到了馬車旁。

樂蕊扶著馬車，累的氣喘籲籲:“你……快、快上去，我不想再、再說第二遍了……”

安之若松開了她的手，剛剛那一下，著實是把他給嚇得不輕，面色慘白，手腳都在發抖著。

“樂、樂蕊，我站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