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是吳王,吳國的國君,而且吳國的國力鼎盛,已經能跟晉國分庭抗禮,成霸主之勢,而慶忌又是子欒的女婿。
故而比起齊侯,子欒更願意相信慶忌。
再者說,子欒心裡有著更大的如意算盤……
“吳侯,實不相瞞,寡人……我宋國未嘗不可參與反晉聯盟,與吳侯你一起伐晉,只是寡人有一個條件……”
子欒欲言又止。
“宋公但說無妨。”
慶忌輕笑一聲道。
有條件?
有條件更好!
慶忌不怕子欒提出自己的條件,就怕子欒無欲無求!
子欒聞言,環視一周,看見四方台之上,吳國與宋國的公卿大夫都已經識趣的離開,旋即湊到慶忌的耳畔,低聲道:“不論破晉也好,滅晉也罷。”
“我宋國保證不取一寸晉土。然,宋國若是出兵滅曹,還請吳侯主持‘公道’,務必不使他國謀宋……”
子欒口中的這一“他國”,不用想,必定是齊國。
曹國作為一個地處中原的小國,地理位置頗為尷尬。
與曹國接壤的國家是宋、魯、衛、鄭四個較為強大的諸侯國。
在國力上,曹國與這四國是天差地別的。
但,得益於曹國奉晉侯為宗主,淪為晉國的附庸國,所以附近的四個國家,沒有一個敢於對曹國下手。
曹國對於宋、魯、衛、鄭四國而言,好似一塊大肥肉,想吃,又投鼠忌器。
而且宋國有實力吞並曹國,也害怕附近的幾個國家會秋後算帳……
於是,現在的子欒,就是打算抱住慶忌的大粗腿,讓吳國出面,迫使列國對於宋國吞並曹國的做法,不敢存有異議,或者是直接出兵干涉!
“宋公,你這樣,讓寡人和齊侯都難辦。”
慶忌故作一副難堪的表情,緩聲道:“此番會盟,寡人聽聞曹國也位列其中。這都是盟友……”
“吳侯,宋國與曹國,究竟孰輕孰重,想必吳侯你的心中必有計較。”
子欒微微一笑,朝著慶忌躬身作揖道:“若吳侯願意維護我宋國的權益,使宋國在並曹之後,列國不敢侵犯,或吳國出兵助之。”
“則日後,宋國必然以吳侯為諸侯之長,唯吳國馬首是瞻!”
子欒的態度很明顯,就是要讓慶忌承認宋國可以吞並曹國的事情,並確保宋國的利益。
這代價,自然就是宋國自此之後朝吳,成為吳國的一個小弟,雖不是稱臣納貢,卻也會朝貢,以宣示吳國為諸侯之長,慶忌為霸主的事宜……
說到底,宋國終究不是徐國、薛國、蔡國這些不入流的小國所能比擬的。
子欒,也還是一個有著雄心壯志的國君!
“一言為定。”
“善!”
子欒忍不住眼前一亮,看著慶忌伸出的巴掌,旋即也伸出了自己的巴掌,跟慶忌拍了一下。
擊掌為誓!
……
翌日,慶忌果真前往樂祁的墓地祭拜,順便還祭拜了一下宋國著名的賢臣樂喜(子罕)。
這可不是多此一舉的事情。
畢竟,這個時代固然禮崩樂壞,但基本都道德並沒有淪喪……
人們對於樂祁、子罕這樣的大賢,還是心向往之的。
“賣錦緞!吳國來的錦緞!”
“走過路過莫要錯過!吳越之地出產的寶劍!削鐵如泥,吹毛斷發!壯士,何不過來一觀?”
“宋繡!美輪美奐的繡絹!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胭脂水粉!上好的胭脂水粉!大姑娘小媳婦之最愛!”
在商丘城的集市上,熙熙攘攘,接踵摩肩,一片人聲鼎沸的繁華景象。
此時的慶忌,正與自己的愛妃南子坐在一乘牛車上。
掀開簾子,慶忌就能依稀可見外邊的熱鬧場面。
這一次的慶忌,固然不是微服私訪,卻也差不多。
畢竟是身處宋國,又是本著體察民情的心思,所以慶忌十分的低調。
出行的工具只是一輛牛車,身邊的宿衛做普通隨從的打扮,不過十幾人。
別看是牛車,不是慶忌的專屬車駕六禦馬車,卻是勝在舒適……
坐在車裡,慶忌可以平緩一些,不似搭乘馬車一樣備受顛簸之苦。
當然,慶忌是不太在意這些。
最主要的還是低調!
“商丘之繁華,不下於金陵也。”
坐在牛車上觀望的慶忌,得出這一結論後,不禁有感而發道。
“大王言過其實了。”
南子嫣然一笑道:“在金陵並未興起之前,商丘,的確與臨淄、郢都、新鄭、陶丘並稱為天下五大都邑,繁華之商業,罕有能相提並論者。”
“不過說到底,而今唯一能跟齊國的臨淄分庭抗禮的都邑,只有金陵,商丘還排不上號……”
南子的這一番話,還是在抬舉“金陵”的。
在慶忌的打造下,吳國強盛國力的加持之下,金陵的確是一躍而起,成了舉世矚目的一大都邑。
但,真的能跟齊國的都城臨淄並駕齊驅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自從齊桓公稱霸以來,臨淄就成了天下第一的繁華都邑,列國沒有一座城邑是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哪怕是經過秦漢之世,臨淄的經濟之繁華也還在“堅挺”。
兩漢時期的皇帝,未嘗沒有削弱臨淄的想法。
一直到漢末的黃巾之亂,臨淄這才傾頹下來,但也是一座不可多得的天下大都會。
換源app】
商業重鎮!
“南子,這商丘的人口,怕是有十萬以上吧?”
慶忌好奇的詢問道。
“有的。”
南子點了點頭, 拿出一顆橘子剝皮,並為慶忌介紹道:“商丘的人口常年都在十萬以上,聚居著本地眾多手工業工匠和外地商人,還專門設有貿易市場,百工居肆,店鋪林立。”
“除糧坊、油坊、車市外,還有絲麻織品、木器、漆器、玉器、陶器、鞋、帽等各種貨物。”
“官府專設‘褚市’(一種官吏名稱)管理市場,故而商丘有一派繁榮景象。”
話音一落,南子還剝了一塊橘子肉,塞到了慶忌的嘴裡。
慶忌很是享受,順勢就躺在了南子的大長腿之上,來了一個膝枕。
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慶忌躺好,並如假寐一般,若有所思的笑道:“南子你說商丘不及金陵之繁華,寡人可以認同。”
“只是,以宋國之地,商業繁華之地,又何止是商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