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谷縣,在清河縣西北方位,兩地相隔甚近,若是腳程快,半日可達。
此時,張正道看著已經落在身後的景陽岡,對著身旁的張六道:“去看看,崗子下邊是不是有一家喚作‘三碗不過崗’的酒家?若是有,便買上兩壇子老酒帶上。”
張六下車去尋大官人說的酒家。
張正道又看了眼趕著馬車的陸小乙,對著車裡坐著的人道:“任太醫,卻是辛苦您,跟著我們奔波。”
任太醫回道:“大官人,這一大清早,將我請上馬車,還讓我帶著這麽多的藥膏,究竟是要去給何人看病?”
張正道笑道:“到了陽谷縣,您就知道了,反正到時候,您老把帶的那些治療跌打損傷、刀傷劍傷的好藥,不要吝嗇,全都用上就行。”
不多時,張六去而複返,後面跟著一個店夥計,兩個人各抱著一壇子酒,走了過來,夥計將那酒放到馬車上,便要轉身離去。
張正道問道:“小二哥,此地離陽谷縣還有多遠?”
那夥計回道:“不遠了。”他用手往西指了指,又道:“大路一直往前走,便能看見陽谷縣城。”
張正道謝過那店夥計之後,又重新出發,不再耽誤時間。
又行了十多裡路,果真看見一座縣城,張正道一夾馬身,率先入城。
這一路緊追不舍,卻也沒瞧見武松和孫三的身影,張正道心中焦躁不已,這一入縣城,隻扯住一個路人,打聽到那獅子橋下的獅子樓,便直奔那裡而去。
陽谷縣城不大,隻走了一刻鍾,便看見一座小橋橫跨溪水兩岸,卻是那獅子橋。
再往旁邊看去,便見到一處三層小樓,匾額上寫著:獅子樓。
吩咐張六等人在外候著,張正道下馬入到店裡,四處觀瞧,此時正是飯點,用飯之人頗多,鬧哄哄的,甚是聒噪。
再仔細尋找,卻見武松合著孫三,正坐在邊角處的一張桌案旁吃酒。
“兄長,怎地不喚醒我?”張正道坐到武松身邊。
“大官人。”孫三打了一個招呼。
武松已是吃的有三分醉,見是張正道,便笑道:“賢弟腳程卻也不慢。”
“一起吃酒。”武松將一隻空碗放到張正道面前,倒滿了酒,遞給他吃。
張正道接過來,喝了一口,而後對孫三道:“張六在外面,車上有兩壇老酒,去取來,我與兄長吃。”
孫三便去外面拿酒。
張正道問道:“武二哥,可曾打聽到那西門慶,現在何處?”
武松回道:“不急,那酒保說了,隻過了晌午,那西門慶便會來此吃酒。”
張正道算了下時辰,怕是西門慶一會兒便會來了。
孫三去而複返,將兩壇老酒放到桌上。
張正道笑道:“武二哥,這可是好酒,名喚‘透瓶香’,又叫‘出門倒’,特意買來,與兄長吃。”
武松大笑道:“還不快打開。”
孫三拆了封皮,為二人倒滿,張正道又吩咐道:“去叫張六和小乙哥安置了車馬,與任太醫一起進來吃些酒菜。”
孫三便又去了,將車馬安置到酒樓的後院,幾人便進到店裡,另外開了一桌席位,叫了些酒菜,自顧自的吃了。
卻說張正道陪著武松,吃了兩碗那三碗不過崗的美酒,醉意便有些湧了上來。
張正道按住武松的手道:“二哥,不可再吃了,若是吃的醉哩,只怕會誤事。”
武松卻道:“無妨,
若是吃得十分醉,便有十分力氣,正好叫那廝嘗嘗我這一對兒拳頭。” 張正道見武松執意要接著吃酒,勸他不過,便為他倒酒,自己卻不再吃了。
如此,武松又飲了數碗,吃了二三斤熟牛肉,便不再吃了,隻坐在長條凳上,閉目養神,專等那西門慶到來。
孫三等人這時也吃好了,朝著張正道這邊張望,不敢上前打擾。
張正道卻是不理會他們,隻陪著武松,在這裡耐心坐著,等候西門慶。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店門口進來一個麻臉醜陋漢子,大喇喇走進店內,張正道一眼認出他,便是那多日未曾見面的祝麻子。
只聽見祝麻子對那酒保道:“小二哥,樓上的邊街閣兒,都收拾乾淨了?”
那店夥計笑道:“祝爺,早就已經收拾妥當,專等西門大官人來。”
祝麻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剛想邁步上樓,猛然瞧見了張正道和武松,當時便嚇得面如土色,轉回身便想跑。
卻有一隻大手,陡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祝麻子抬眼看去,也是認得的熟人,正是那“花胳膊”陸小乙。
祝麻子滿臉堆笑道:“原來是小乙哥,怎地有空閑,也來這陽谷縣裡耍?”
陸小乙也不與他說話,直拽著他,將他按到了張正道的面前。
看著祝麻子那張醜臉,張正道冷“哼”一聲,道:“祝麻子,可是許久未見,怎麽地,改換門庭了,給那西門大官人做狗了?”
祝麻子諂笑道:“二……大官人,您誤會了,我只是……只是到這裡辦點事情。”
張正道面無表情,說道:“聽說我那獅子樓,是你帶人砸的?”
祝麻子腿腳都軟了,若不是陸小乙此刻拽著他,只怕都要癱倒在地上,連聲叫道:“大官人,您可不要冤枉小人,我哪裡敢到您的店裡放肆,真的不是我。”
張正道冷冷道:“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
祝麻子心中叫苦,那日西門慶醉酒鬧事,將獅子樓給打砸了,可是把他嚇的夠嗆,不敢在清河縣裡住了,便跟隨著西門慶跑到陽谷縣來,做個幫閑。
如此過了三個多月,也不見有人來尋西門慶的麻煩,祝麻子便漸漸將這件事情遺忘了。
不過前幾日,聽說縣衙將西門慶傳喚過去,判決賠償給獅子樓十兩銀子,將這樁案子做個了結,祝麻子更是以為那張家二官也不過如此,不能拿西門大官人怎樣,心中更是大定。
只是,如今在這裡碰見張正道,還帶著武松、陸小乙等人,祝麻子那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大官人,您看我只是一個跑腿的,您要是有什麽事情吩咐,我粉身碎骨,也會替您辦了。”祝麻子服軟道。
張正道冷笑一聲,道:“可用不起你這等人,我問你,等會那西門慶,是不是會來這裡吃酒?”
祝麻子見他這樣問,便知道張正道是來尋那西門慶的麻煩,忙不迭道:“是,是,等會西門大官人便會到這裡吃酒,讓我先來預備著。”
張正道點了點頭,接著道:“那還愣著幹什麽,還不上樓去給那西門大官人準備好酒菜。”
示意陸小乙押著祝麻子上樓,去給西門慶準備邊街閣兒裡的物事。
張正道則繼續陪著武松,坐在這獅子樓的大堂內,等候西門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