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谷縣衙門,知縣相公端坐正堂之上,三班衙役齊聲大喝“威武”,那水火棍齊齊敲擊在地面上,自有一股威嚴顯現。
縣中主簿,連同剛剛那位狄縣尉,俱是列坐在左右。
陽谷縣知縣,亦是一位中年文士,一拍桌案,叫道:“堂下何人?”
武松回道:“小人武松,剛剛在獅子樓處吃酒,那本縣的西門慶卻是醉酒鬧事,小人上前阻攔,失手害了他的性命,還請相公明察。”
知縣剛剛得了狄縣尉轉交的金子,早已是心知肚明,但是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
“可有人證?”
張正道便掃視了一眼祝麻子等人。
“回相公老爺,小人等親眼所見,西門慶吃醉了酒鬧事,武松出手阻攔,不曾想失手,打傷了人命。”祝麻子上前回稟。
應伯爵亦是跟著道:“小人可以作證。”說完還扯了扯謝希大的衣袖。
謝希大無奈之下,隻好跟著道:“小人也可以作證。”
知縣見人犯、人證俱在,此案簡單明了,便喝令狄縣尉帶著仵作,本班衙役等十數人,押著武松及證人一行人等,再次返回獅子樓裡,取證勘驗。
現場檢驗完畢,縣中主簿疊成文案,眾人證也都出了供狀,一一畫押,便保放隨衙聽候,當廳發落。
至於武松則是被戴上短枷枷了,打入縣衙大牢,待將本案的招解文書和申解公文,上報鄆州衙門後,領了回文,便將人犯武松,連同三個證人,移交押送至鄆州府治須城,案件再經過推鞫、檢斷、勘結三道程序後,才能依法判處武松。
此時,朝廷早已恢復了大理寺和刑部的舊職,若是西門慶家中沒有苦主上告,這樁案子很快便會了結。
待陽谷知縣雷厲風行的結束堂審,也不與張正道說話,便喝令左右退堂,一乾人證也不用押在縣衙,只收了姓名、住址,當場釋放。
眾人出了縣衙,站在街角,祝麻子三人不敢私自離去,只等著張正道吩咐。
見這三人還算聽話配合,張正道笑道:“過幾日,要是傳喚你等去那須城州衙時,記住今日的供詞。”
祝麻子諂笑道:“大官人放心,小人自是不會亂說話。”
張正道示意張六上前,吩咐道:“每人先賞十兩銀子,算是本官人請他們吃酒的辛苦錢。”
祝麻子三人收了銀子,互相對視一眼,小心翼翼道:“大官人放心,我等必不會胡言亂語。”
張正道又問道:“那西門慶可還有什麽家人?”
應伯爵回道:“我大哥……西門慶家中尚有一個女兒,年芳十歲,除此之外,便是在外面還養了一個外室,那女子喚作卓丟兒。”
張正道思忖片刻,又繼續問道:“除了這個女兒,卻是再無旁人?”
應伯爵肯定道:“不曾聽聞有什麽遠近親戚往來。”
點了點頭,張正道又道:“既然如此,還要拜托三位將那西門慶家,給我盯住了,若是那女兒上告,定要與我攔下。”
張正道又對陸小乙道:“這幾日便辛苦小乙哥,與他們同吃同住,將那西門慶家,看住了。”
陸小乙點頭應下。
待吩咐完這一切,祝麻子等人便在陸小乙的陪同下,去了西門慶的府宅附近,尋了一個地方暫住。
張正道領著孫三、張六,以及任太醫,在縣衙附近尋了一家客店,亦是住下,只等候鄆州的回文消息。
卻說陽谷縣令和那狄縣尉二人,
自退了堂後,躲在後衙的一間書房裡密談。 “相公,這西門慶已死,家中又沒什麽苦主,聽聞他家裡廣有錢財,何不趁勢取了?”狄縣尉面露陰狠之色。
陽谷縣令淡淡笑道:“還不到時候,待將那武松的案子落定,鄆州那邊判了他流放之刑,此事再做計較。”
狄縣尉又道:“我聽說那張正道,也是清河縣的大戶,比之開生藥鋪子的西門慶,更是富有。”
知縣皺眉道:“此人看似和善,卻是個歹毒之人,這西門慶只是砸了他的酒樓,這人便唆使強人行凶,將西門慶打殺,而且竟還對律令頗為嫻熟,且人證物證俱全,又無苦主相告,當真是個心思縝密之人。”
狄縣尉點頭道:“此人卻是不好相與,不過又待如何,終究是個土財主罷了,若是相公想要拿捏,便如碾死一隻螞蟻那般,輕而易舉。”
知縣搖頭道:“還有半年,我這陽谷縣令的任期也就滿了,至於是升還是貶,還不清楚,此時不宜再招惹是非。”
“況且,這偌大的官場,處處都要用錢打點啊,還指望那土財主,再散些金銀出來。”知縣歎了口氣。
狄縣尉眼睛一轉,而後又道:“相公,不如就讓那張正道去吞了西門慶的家財,咱們隻躲在後面, 跟著吃些肉湯?”
縣令道:“如此甚好,也免得落人口舌,這件事,便交由你去辦吧。”
狄縣尉笑道:“此人聰慧,一點就透。”
看了一眼有些倦乏的知縣,狄縣尉識時務地躬身告辭,臨走前還不忘恭維一句:“相公治理陽谷縣三載,百姓安居樂業,縣中無有匪盜,定是高升無疑。”
知縣道:“希望如此吧。”
狄縣尉出了書房,喚過來一個縣裡的心腹衙役,讓他去尋張正道等人,說晚上在獅子樓設宴,邀他前來吃酒。
那衙役只出了縣衙,略做打聽,便知曉了張正道一行人的落腳之地,而後登門拜訪,將縣尉之意轉達,徑自去了。
張正道坐在房中思忖,不知道這狄縣尉請他吃飯,做何用意,只是思來想去,也未想通。
孫三則是問道:“會不會是武二哥的事情,有什麽變故?”
張正常皺眉,道:“應該不會,若是武二哥的事情,有什麽變故,這姓狄的便不會請我去那獅子樓吃飯。”
“管他什麽事,晚上你與我同去,再多帶些銀子,就是有天大的事情,用銀子也能砸死他。”張正道打定主意,便不再糾結此事。
孫三則道:“大官人,用不用叫上小乙哥?”
張正道回道:“不用叫他,就咱們二人去。”
隨即,張正道又是眉頭緊皺不已,這身邊少了武松,便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了,若是再遇到危險,憑自己這三腳貓的拳腳,要如何應對,難不成使用嫪毐的成名絕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