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縣內,要問誰是第一大戶,那非昭宣王家不可。
早些年,王家的家主在朝中任昭宣一職,位高權重,將這王家經營成了清河縣遠近馳名的豪門大戶。
王昭宣本名已經沒幾個人記得,再加上已經病死了數年,留下家中遺孀林夫人,外加一個不成器的兒子王三官,沒得承襲父親的職位,致使家道有些中落。
但是,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早些年,王昭宣的余威仍在,旁人不敢招惹。
但是隨著王昭宣死去的時間越來越久,那些往日裡的關系竟漸漸斷掉了,再難拾起。
這就叫:“一朝馬死黃金盡,親者如同陌路人。”
即便如此,靠著王昭宣打下的家業,也足夠這孤兒寡母,衣食無憂一輩子了。
怎奈,家中出了個敗家子。
王三官本名王采,但家裡人一直稱呼他為三官,時間久了,本名倒是讓人忘了,都隻喚作他叫王三官。
這幾日,他悶在府裡,不曾外出,只因前幾日打傷了張大戶家的過繼子張懋徳。
夫人林氏怕他再外出惹禍,便吩咐府裡的管家,將他禁足,關在家裡。
坐在房中,王三官好生無聊,他不愛詩書,亦不練武,只是枯坐在床上,怎麽坐著,都覺得渾身難受。
平日裡,跟在他身旁的小廝這時跑了進來,嘴裡呼喊著:“三官爺,三官爺,那張家二官到了門外,說是要拜見夫人。”
王三官一聽這話,猛地跳下了床,怒氣衝衝道:“這龜兒子,還敢上門鬧事,走,將他趕出去。”
在小廝的帶領下,王三官大步流星的闖進正堂,一眼便看見那個殺千刀的張二官坐在椅子上,正捧著茶盞喝茶。
“張二官,你好膽,竟敢來我王家,是不是爺爺的拳頭,你還沒有吃夠?”王三官高聲喝罵道,挽起衣袖,就準備上前,再戰張家大郎。
張正道眉頭緊皺,看著這個張牙舞爪的王三官,咂了咂嘴,放下手裡的茶盞,回道:“別老張二官,張二官的叫,聽著我像是你二哥一般,你要麽稱呼我的大名張正道,要麽就稱呼我一聲大官人。”
王三官氣笑了,用手指著張正道,叫道:“你叫張正道?我呸,就你也配叫正道,你本名不是叫張懋徳麽,今天上我家來,還敢這麽囂張。”
“王奇,給我將他打出去。”王三官呼喚小廝,便要上前乾架。
“住手,三官,不得無禮。”一聲嬌喝,止住了王三官的動作。
張正道抬眼望去,二目瞬間瞪大,只見一個豔麗的婦人緩步走了進來。
這婦人頭上戴著一個金絲翠葉冠兒,身穿白綾寬綢襖兒,沉香色遍地金妝花緞子鶴氅,大紅宮錦寬襴裙子,老鸛白綾高底鞋兒。
端是讓張正道覺得驚豔無比。
再看她的容顏,三十歲出頭的模樣,保養有佳,駐顏有術,那高聳的鼻梁,下面的一張小嘴,帶著淺笑,一雙柔媚的大眼睛,似是在勾人心魄。
林氏剛剛還在午睡,聽下人說張家大郎求見,她心中訝異不已,這平日裡沒有走動過的張家大郎,怎會到家中來。
來不及細想,便換了身衣物,來到前廳。
看著堂上坐著的張正道,林氏心中浮現些歡喜,這等俊俏的公子哥,怎地早不相識。
見王三官仍在一旁氣呼呼的模樣,林氏鳳眉一挑,吩咐王奇:“將他拉下去,看住了,也不嫌丟人現眼。”
見主母都發話了,
王奇哪敢違命,生拉硬扯的將王三官拽了出去。 這屋子裡,便只剩下張正道和林氏夫人,當然,還有她身後的一個使喚丫頭。
張正道一撩衣袍,站起身來,恭敬一禮。
“學生張正道,見過夫人。”
林氏淺笑一聲,坐在了正位上,張開粉嫩的小口道:“倒是早聽說過張家大郎,想不到今日竟是有緣得見。”
張正道正色道:“不曾拜會夫人,卻是學生的不是了,學生向夫人賠罪。”
“哎,哪裡的話,奴家托大,喚你一聲大郎如何,可曾介意?”林夫人淺笑道。
張正道面露喜色,又是一禮,說道:“如此甚好。”
林氏嬌笑一聲,聲音清脆悅耳。
“大郎快坐,今日怎地到我府中拜會?”
張正道坐在側位上,笑道:“前幾日,與三官起了些爭執,鬧出來許多笑話,學生在家中反思自己的錯誤,深感慚愧。”
“這才,買了些許薄禮,登門謝罪。”張正道這時高喝一聲:“張六,還不快將東西都搬進來。”
守在門口的張六聞聽大官人吩咐,便快步去了,不多時,便將買好的六匹上等絲綢,以及各式胭脂水粉,擺在了廳堂上。
張正道揮手示意張六下去,到府外等候他。
林氏見這地上堆放的布匹胭脂,亦是極為高興。
她雖家大業大,但是架不住那敗家子的揮霍,平日裡也是省吃儉用,不敢過多靡費。
看向張家大郎,笑容更盛。
“芙蓉,將東西搬到我房中去。”林氏吩咐一旁的使喚丫頭,將這上等的好物,搬了進去。
丫鬟離去,這正堂之內,便只剩下張正道和林氏夫人了。
“夫人,些許薄禮,還請不要怪罪學生來的遲了。”張正道打破屋中的寧靜。
林氏早已是心花怒放,越看眼前的大郎,越是歡喜。
“大郎說的是什麽話,奴家哪裡會怪罪於你。”林氏站起身,走到張正道的身邊,拿起桌上的茶壺,為他添些茶水。
一縷幽香撲鼻,兩眼意亂神迷。
張正道定了定心神,又是恭敬道:“那學生就放心了。”
林氏倒完茶水,卻未離開,只是低頭看著張正道,接著說道:“這細說起來,咱家也與你張家有些淵源呢。”
張正道卻是不懂了,問道:“還請夫人賜教。”
林氏笑道:“原先我府上的侍女金蓮,如今是不是入了你張家?”
張正道還真不知道此中的事情,他一直以為金蓮自幼便是長在張大戶家。
“學生倒還真不知道這件事情。”張正道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