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張正道起床用過早飯之後,先是去探望了一下張大戶。
見他吃了藥,倒還好,已經恢復神志,甚至還能進些食物,便放下心來。
囑咐管家張伯精心照料,又去見了余氏。
經過昨日的折騰,余氏也是心神交瘁,直到很晚才睡,這會兒,竟還未起來。
院子裡,張正道看著同樣沒有睡好,頂著兩個紅腫眼睛的潘金蓮,打趣道:“怎地,離了我,竟睡不好了?”
潘金蓮俏臉一紅,大著膽子回道:“奴家才不會呢。”
“大郎,玉蓮姐姐她?”潘金蓮忍不住問道。
“沒什麽事,能吃能睡的,昨夜那呼嚕聲,比我都重。”張正道笑道。
潘金蓮白了他一眼,反駁道:“大郎又騙奴家,玉蓮姐姐睡覺才不會有鼾聲。”
張正道見這妮子,現在都敢與他鬥嘴了,便伸手擰了一下她滑膩的臉頰,說道:“真是好膽,回頭再收拾你。”
隨即,轉身大笑著離去。
潘金蓮見他又要出門,衝著他的背影喊道:“大郎,晚上早些回來,奴家……奴家……等你……”
說到最後,聲音竟是弱不可聞,也不管張正道聽沒聽清,便羞紅著臉頰,跑回屋內。
張正道離了張家,這次卻是騎著馬。
剛剛他將那匹精心養在馬棚中大白馬牽了出來,在馬仆的幫助下,翻身上馬,在小院中練習了一會兒,覺得沒有問題,這才騎出家門。
端坐在馬上,一抖韁繩,這匹高頭大馬,倒也通人性,甩開四蹄,小跑著前行。
這匹白馬,據說來自北地,花費了張正道不少的銀錢,以前他出門,必是騎乘著它。
自從張正道來後,一直養在馬棚裡,從未再出過門。
這馬也是憋的久了,竟漸漸加速,想要跑個痛快,這可苦了坐在馬背上的張正道。
隻覺得耳旁風聲呼嘯,但見兩旁事物飛也似的後退,竟有點控制不住身下的大白馬了。
只能朝著前路上的人群,高聲呼喊:“快讓開,快讓開,馬驚了,馬驚了。”
長街之上,一匹白馬飛馳而過,人群湧動,四散奔逃,眾人匆忙閃避,街道兩旁貨架上的貨物,灑落一地,滿是狼藉。
張正道急切拉起韁繩,想讓白馬停下,只是這白馬被關了數日,不曾奔跑,這一得自由,自是不會輕易停下。
一人一馬,攪的這清河縣紫石大街,亂了套。
眼瞅著已經到了獅子樓,這匹馬卻還是不停下四蹄,嘶鳴一聲,繼續朝前面衝去。
張正道大喊道:“停下,過了,過了……”
這馬依舊在狂奔,越過了獅子樓。
張正道破口大罵:“再不停下,老子宰了你。”
馬兒依舊不停,撒著歡的只顧奔跑。
又跑出一二十丈,這時,突然一個身影衝上前來,腿下似是發力,雙腳猛跑幾步,追上白馬,而後一跳,便抓住了馬韁,停下腳步,朝身後緊緊一勒。
那匹馬陡然被這股巨力扯住,便後蹄站住,前蹄高高揚起,人立而起,嘶鳴一聲,而後又重重踏下,雙蹄砸在長街之上,喘著粗重的氣息,不住打著響鼻。
“大官人,大官人,你無礙吧?”張六那熟悉的聲音響起。
張正道側目望去,只見張六小跑著到身前,雙手拉住馬韁,焦急問道。
翻身下馬,張正道覺得腿有點哆嗦,顯然嚇得不輕。
“好馬,
早聽說大官人家中有一匹上好的北地馬,今日一見,果真不俗。”一個大漢拉扯住白馬,撫摸著馬鬢,連聲驚歎。 定了定心神,張正道衝他抱拳施禮,問道:“多謝壯士出手相救,敢問高姓大名?”
張六卻是插嘴道:“大官人,你忘了,他是小乙哥啊。”
那大漢松開白馬,回禮道:“大官人貴人多忘事,在下清河縣李家貨店的陸小乙,只因紋的兩條錦繡臂膀,被人喚作‘花胳膊’。”
大漢說完,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臂的花團錦簇,竟是紋了一團團牡丹花繡。
張正道見他身材魁梧,像是舞槍弄棒之人,心中生出歡喜,開口道:“原來是小乙哥,不如到我店裡,喝酒說話?”
張六也跟著笑道:“小乙哥,我早就和你說了,我家大官人最是重英雄,你如今轉投大官人門下,定是少不了你的富貴。”
陸小乙聽完張六的話,便不再踟躕,說道:“不瞞大官人,那貨店的差事,我早就辭了,昨夜六哥與我說,大官人這裡正需要人手,今日一早,吵吵嚷嚷,硬要拉著我去獅子樓。”
“在下有心想投在大官人門下, 討個差事做。”陸小乙最終還是直言道。
張正道大喜,看這壯漢,一身的腱子肉,定是有些武藝,可堪驅使。
“如此甚好,我正愁人手不夠用,有了小乙哥相助,我如虎添翼,走走走,去我那酒樓詳談。”張正道開懷大笑,拉住陸小乙,便往獅子樓方向走。
張六牽著他那匹白馬,跟在後面,嘴裡兀自說著:“大官人,你交待的事情,我都辦好了,人都安排到獅子樓後面的兩處宅院裡了。”
張正道滿意點點頭,回應道:“好,等過了晌午,就去看看,你小子總算能辦好一件要緊事。”
張六得了他的誇獎,亦是眉開眼笑,接著道:“這清河縣,尚有一些好漢,都想投在大官人門下呢,只是我尚未答應哩。”
張正道不禁對這狗腿子高看一眼,想不到這小子竟能知他心意,為他招攬門客。
“張六,你可記好了,本官人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收的,那作奸犯科,危害百姓之人,一個不要。”張正道警告他。
張六訕訕一笑,心中暗自松一口氣,還好沒有收下那些潑皮無賴的孝敬,這要是大官人沒有收下他們,自己豈不是會坐蠟。
張正道收了陸小乙,心中高興,一路與他閑聊,詢問他的本事。
問什麽,陸小乙便回答什麽,也不藏著掖著,這令張正道更是欣喜。
眼下,他確實缺少得力的人手,很多事情都不能施展。
三人返回到獅子樓,恰好武松也在,四人上到三樓,取了酒菜,邊吃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