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俊猶豫,縻勝繼續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情猶猶豫豫,忒不爽利!”
山士奇開口道:“縻勝哥哥,既然這位兄弟,瞧不上我梁山,就不要再勉強了, 想我上山的弟兄,哪個不是義氣衝天的真好漢。”
兩個人用言語擠兌著李俊。
張正道也不說話,只是看著這位“混江龍”!
這人乃是頗有心機的好漢,且眼光過人,是個深藏不露的人,自然清楚知道上梁山入夥的好與壞。
若是強拉入夥,反而會適得其反, 張正道笑道:“李俊兄弟,可是要與童威、童猛二人商議一下?”
主動給了李俊一個台階,這漢子起身拱手道:“待小弟與我那兩個好兄弟商議一下,再答覆哥哥。”
張正道微笑點頭,示意他可以去到外面,與童氏兄弟商議。
李俊再次拜謝之後,跨步出了草屋。
那邊,童威和童猛,已經將李立的屍身掩埋了,正焦急的等待著。
此刻,見到李俊出來,二人連忙迎了上去。
“大哥,你沒事吧?”童猛打量著一臉凝重的李俊,追問道。
李俊見這裡離著酒肆頗近,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棵歪脖子老樹。
童氏兄弟會意,跟在李俊身後,走出幾十步, 來到那棵樹下坐了。
“大哥!”童威問道:“那三人究竟是什麽人?”
李俊苦笑一聲道:“水泊梁山上的人。”
童猛心頭一驚,問道:“濟州梁山泊?”
李俊點頭道:“不錯,那三人正是濟州梁山泊上的人。”
“領頭的那個,就是大名鼎鼎的‘九霄神龍’張天道。”李俊環看一眼童氏兄弟,又道:“方才,那張寨主,想要招攬我們兄弟三人上山入夥,你們如何作想?”
童威道:“任憑大哥做主。”
童猛也道:“大哥說去便去,大哥說不去便不去。”
李俊沉默思索片刻,道:“你我兄弟三人,夥同李立霸住這揭陽嶺,也廝混了有兩年多時間,風裡來,雨裡去,雖說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但如今,李立兄弟做那下三濫的勾當,栽在了梁山好漢的手裡,這仇卻也沒法報了。”李俊歎了口氣,而後盯著那酒肆,連同那酒肆後面的矮崖,出神道:“這揭陽嶺, 雖然臨近潯陽江,但終究是個淺灘,沒甚麽出息,我兄弟三個,便是再有本事,也需找一個識貨的買主。”
“那水泊梁山,自打立寨以後,便多得江湖人傳頌,有數位頭領,聚嘯了萬余的兵馬,在那京東地方,好生興旺發達。”李俊收回目光,沉聲說道:“以我們三個的本事,上山入夥,做個頭領不難,便是單領一支水軍,亦是綽綽有余,總好過在這風餐露宿。”
童威和童猛,俱是叫道:“任憑大哥做主。”
李俊下定決心,便不再猶豫,起身帶著童氏兄弟,返回酒肆,來到張正道面前,抱拳道:“小弟願投梁山,還請哥哥收留。”
童氏兄弟亦是抱拳道:“請哥哥收留。”
張正道自是知曉這李俊的脾氣秉性,點頭道:“三位都是水中的好漢,能投我梁山,自是會有用武之地。”
“眼下,梁山共有兩營水軍,由我山寨弟兄,阮氏三雄操持著。”張正道笑道:“本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便再成立一營水軍,名曰‘伏波’,李俊為大統領,童威、童猛便為副統領,編練兩千水卒,為我梁山操練水軍。”
李俊大感意外,想不到剛投靠梁山,便給了他一營水軍統帥。
“哥哥如此信重小弟,自當以死回報哥哥厚恩!”李俊鄭重說道。
那童威和童猛,也是極為高興。
縻勝叫道:“好了,如今都是自家兄弟,還站著做甚,這店裡可有那乾淨的酒肉,整治些上來,俺這肚子都空了許久。”
李俊笑道:“縻勝哥哥稍坐,我這就去弄。”
說完,準備帶著童威、童猛,去到裡屋置辦酒食。
山士奇是個心細的漢子,說道:“這幾個火家的屍身還在這裡,攪了哥哥吃酒的興致,這附近可還有其他好酒家?”
李俊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兩截屍身,慚愧道:“卻是我的不是,不如帶些酒食,到嶺下小弟家中歇息。”
隨後,又吩咐童威、童猛:“去收了李立的錢財,將這處酒肆,燒了吧。”
童威和童猛,向來對李俊馬首是瞻,雖然這李立平日裡也和他們稱兄道弟,但是這下蒙汗藥害人性命的無本買賣,兄弟倆個背地裡也是嗤之以鼻,因此對於燒了這處黑店,沒有任何猶豫。
當下,二人進到裡屋,將李立這段時日劫掠來的百十兩還未賭輸掉的銀錢,用包裹包了,又取了幾壇子好酒,外加三十來斤的上好牛肉,都拿到外面,放到縻勝和山士奇的馬上,準備帶到家中食用。
待裡裡外外
都收拾了一遍,沒有什麽剩余,童威和童猛,就在店裡各處,點起火來。
天干物燥,大火熊熊燃燒,將酒肆連同那山崖邊上的人肉作房,燒了個一乾二淨。
張正道看著眼前火光,徐徐說道:“我等雖然身在綠林,但也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人,這開黑店害人性命,謀奪錢財的下三濫勾當,不是好漢所為。日後,但凡我梁山弟兄,遇到這等所在,皆要一並打殺,放火燒了。”
李俊羞愧道:“哥哥教訓的是,小弟往日只顧念著所謂的兄弟情義,不曾管束住李立,實在是羞愧難當。”
縻勝拍了拍他的肩膀, 叫道:“俺替你料理了。”
李俊道:“哥哥一言,猶如當頭棒喝,直叫小弟大徹大悟,日後跟在哥哥們身邊,小弟定會謹遵教誨。”
張正道笑道:“我梁山雖有幾條規矩,但只要是條好漢,都不會觸犯。”
“綠林中人,雖說不為官府所容,乾的也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營生,但只要行的正,問心無愧,被人提起,都稱讚一聲好漢子,這才是大丈夫所為。”張正道傲然道:“自梁山立寨以來,始終不曾劫掠過來往客商,更是招納了不少流民,扶危濟困,這才闖下這偌大的名聲。”
李俊聞言,愣了一下,有些愕然道:“那山寨的弟兄,吃穿是如何得來的?”
童氏兄弟也是好奇不已,落草為寇,不下山劫掠,錢糧從何而出?
看著三人好奇不已,山士奇便將梁山此刻的情形,簡要訴說了一遍。
李俊等人聽完之後,半晌才道:“想不到哥哥恁地了得,竟為山寨弟兄們,尋了這樣一個好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