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給張氏兄弟開了定心丸:“食鹽只要增產是不愁賣的,產得越多,朕的收息越多,到時咱們甥舅二一添作五,既足了國用,又豐了荷包,還恤了百性,潑天的大功,道理站得住腳。”
張氏兄弟齊齊點頭。
有但是:“但咱們必須得把事情寫死,工部說沒有精力也沒有改造鹽場的開支,咱們就將半個長蘆鹽場拿出來試點,簽好鹽事改辦的行狀,只要做出來了,到時白紙黑字,他們也沒理由反駁。”
在聽完了朱厚照的方案之後,張氏兄弟已經熱淚盈眶,就差抱著朱厚照的大腿抹眼淚。
沒毛病,誰給錢誰是爸爸。
張鶴齡首先表了態,他看向張延齡:“弟,老姐兒弄錯啦,皇上跟咱們是一家人,跟那些滿肚子鬼主意的書生們不是一夥,手心手背得分清啊。”
建昌候張延齡也表決心:“沒說的,以後外甥兒怎麽說咱們怎麽做,不是有句話說外甥打燈籠照舅麽,皇上的心始終是向著咱們家的。”
朱厚照順勢定音:“舅舅,那咱們就說好了,你們幫朕跟母后說說,要跟母后講清楚,別上了那些朝臣的當,他們可是在拚了命地挖咱家的家產呢。”
這句話才真正地命中的紅心,讓張氏兄弟感覺心頭肉被挖走了一大塊。
這都是錢啊,在他們看來外甥的就是他們的,結果現在被那些朝臣們搶走了,哪裡受得住。
給得太多了,這一夥沒費什麽勁就勾搭成了。
搞定了張氏兄弟,朱厚照並沒有去拜見張太后,現在他還是個叛逆的中二少年,怎麽可能主動地找太后認錯?不要面子的麽!
昏君的人設不能丟!
反正張氏兄弟的話比朱厚照說的中聽,張氏兄弟進宮軟聲求一求,張太后就什麽都忘到腦後了。
但放出兩條惡犬也有可能咬傷自己,二哈是不分敵我的,這兩隻白眼狼更野性,逮誰咬誰,還沒咬到對手呢,差點蹭了朱厚照一頭綠。
張氏兄弟進了皇宮一趟,又鬧出了風波。
還是老毛病,色膽包天,張氏兄弟酒後調戲宮女,差一點做下了惡事,若不是蕭敬衝進去打斷了他們,沒準朱厚照要被綠一波。
穢亂宮闈得算到皇帝頭上,因為宮女就是后宮的組成部分,還可以隨時轉職,要不太監怎麽來的?
張氏兄弟這毛病已經不是第一次犯,在弘治朝就惹過事,當時阻止他們的就是太監何文鼎,結果何文鼎被彼時的張皇后杖殺。
幸好這一次張太后長個了心眼,讓蕭敬緊跟著倆二哈,才沒有釀成大禍。
蕭敬是張太后的人,這倒怨不到別人身上,張氏兄弟被逼著懸崖勒馬,悻悻地出了宮去,留下一地雞毛。
還好鹽場的事說成了,不然朱厚照得吐一地血,差一點就引狼入室。
事雖然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也讓他惡心了好一會,因為這等天大的事,劉瑾等人全假裝不知道,躲得遠遠的,爪牙靠不住哇。
朱厚照甚至想原身不願呆在宮裡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原因,誰願意讓自己的頭上被染綠呢?
現在豹房才剛開建,朱厚照也只能暫時忍著,盤算著如何扎緊籬笆。
他想到了一招,可以借這件事整頓一下后宮,然後又趁宮裡動蕩借機將鄭金蓮送出去。
而他要做的很簡單,大肆裁撤宮女,離開的人多了鄭金蓮就不引人注目,因為有心人都盯著那些宮女呢。
還有好處,
又收獲了一點昏庸度,妄改祖宗制度嘛。 而且張太后還沒有發作的理由,誰讓禍是她那兩個寶貝弟弟闖下的呢?沒激起大的事端,張太后就燒高香吧。
朱厚照不願意直面張太后,蕭敬就成了夾心餅,但開釋宮女的事張太后還是給了懿旨,不然她怕朱厚照拿她的兄弟作伐。
畢竟是醜聞,鬧大了對誰都不好,萬一給外面的朝臣知道了,又是一波喊打喊殺。
當年她為什麽要杖殺何文鼎,就是因為何文鼎剛下獄東廠,彈劾的奏折就像雪片一樣飛進宮來,全是要求孝宗寬恕何文鼎的。
最後沒辦法,她這個皇后出面,以處置家奴的名義永遠地封住了何文鼎的嘴巴才將事情平息下去。
可見內監和外朝連結在一起多麽令人頭疼。
回過頭來一想,張太后也能稍稍體會朱厚照為什麽要頂牛了。
可張太后沒有同理心,她還交待了蕭敬,開釋宮女可以,不能動慈寧宮裡的,太后不要面皮的嗎?連個使喚人都不稱心,哪有太后的排場。
看著面前頭髮眉毛皆白的“蕭內相”,朱厚照咧嘴笑問:“蕭大伴,裡外不是人的滋味不好受吧?朕不是父皇,不然何文鼎的前車之鑒就要塗上新鮮血。”
朱厚照這是讓蕭敬長長記性,叩闕的事情蕭敬或多或少出了力,要不是蕭敬是張太后的人,朱厚照早拿他開刀了。
不說欺主,就算是出賣同一陣營都讓人受不了,誰會喜歡二五仔。
蕭敬的臉也變得煞白,這下倒是趁和,色調一致。
他趕忙跪了下去:“奴婢惶恐。”
朱厚照點點頭:“知道是奴婢還好,別被人拍幾句馬屁就飄了,真以為他們把你當成內相嗎?你信不信他們在心裡一樣罵你沒卵,仔細想一想,何文鼎當年到底是死在母后手上還是死在那些言官手上?他們只要清名,可沒想過讓父皇下來台是什麽樣的後果。”
這算是畫公仔畫出了腸,嚇得蕭敬冷汗涔涔,頭上都冒起了白煙,白花花的一片,刺眼了。
朱厚照也不完全是為了報復,他也只能在言語上讓蕭敬吃個教訓,雖然蕭敬的行為令人不齒,可此人畢竟還算正直,只不過被人忽悠了。
如果能廢物利用一下,朱厚照也不吝花點功夫。
蕭敬會一直坐在司禮監秉筆的位置上,張太后的態度決定了蕭敬的行止,能讓其變得謹慎一些朱厚照也少頭疼一點。
辦事的人跟自己不是一條心,如果故意動些手腳,到頭來還是朱厚照生受。
現在這樣鎮住了蕭敬就很好,頭上時時懸著一把刀,再跳騰的狗也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