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跑著下樓,吳四寶趕到車庫的時候,就見一名日本少佐帶著幾名憲兵和便衣正在檢查車輛。
車庫不大,隻停了六輛轎車。
兩輛黑色道奇,兩輛福特,還有兩輛奔馳。
此刻帶隊的是特高課的松本少佐。
小林和佐佐木死亡之後,松本順利成為特高課課長小泉的助手。
這時, 只見一名便衣上前,嘰嘰咕咕說了幾句,松本立刻變了臉色,看著慌忙跑來的吳四寶,不由分說的就是一個耳光,斥道:“八嘎呀路, 你的大大的壞,連我們特高課的車都敢搶。”
“啪”的一聲,吳四寶臉上浮出一個血紅清晰的手印。
從加入青幫開始, 他何曾吃過這樣的虧,李世君和梅機關的晴氣中佐對他也是以禮相待。
吳四寶臉色鐵青,陰沉的眸子仇視著松本,卻敢怒不敢言。
吳四寶老婆余愛珍卻不管這麽多,看到丈夫挨打,勃然大怒,立刻拔出駁殼槍,虎視眈眈的指著松本。
“愛珍,不得魯莽。”
吳四寶剛說了一句,就見松本不退反進,迎著余愛珍的槍口近前,一把抓住對方手腕,利落的將槍奪下,抬手就是幾個耳光。
這下徹底惹怒了吳四寶,剛想衝上去,就被幾把手槍擋住。
看著松本眼中輕蔑的嘲諷, 吳四寶知道這日本人還真的敢開槍。
就在僵持的關口,突然聽見一聲高喊。
“住手”
卻是李世君來了。
李世君穿著一身白色西服,油頭粉面,顯然是認識特高課松本的,微微躬身,疑惑的問道:“松本閣下,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怎麽動刀動槍的?”
松本陰柔的眸中寒光閃爍,躬身一禮,指著吳四寶,不屑的說道:“李桑,你來的正是時候,這個人是你的手下吧,膽大包天,連我們大日本皇軍的轎車也敢搶奪。”
原來松本帶隊去銀行辦事,車上隻留了一個便衣看守,誰知道幾個青幫分子,大搖大擺的上前,竟然不由分說將司機拉下車,揚長而去, 留下一句要車就來76號。
司機是日本人, 自然不怕什麽76號, 但來人根本不給他辯解的機會,幾拳就將司機砸暈過去。
“師兄,事情不是這樣的。。。”
看到李世君,吳四寶急忙辯解。
“夠了,這裡沒有師兄,只有主任,我是梅機關任命的特工總部副主任。”
李世君一邊斥責吳四寶,一邊對松本說道:“松本君,這件事情,想必一定有誤會,我一定迅速查清此時,到時候我會親自登門向小泉閣下道歉。”
“吆西,李桑,果然是我們帝國的朋友,但願這件事情是個誤會。”
說著松本陰惻惻看了一眼吳四寶,帶著人揚長而去。
日本人終於走了,李世君皺著眉頭,看著一臉戾氣,憤恨不平的吳四寶安慰道:“四寶,我們都是為日本人做事的,你剛才太過魯莽了。”
“主任,日本人也不能蠻不講理吧,這件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一定是有人栽贓嫁禍。”
“夠了,此事到此為止,你私下讓人慢慢查。一會先將車還給特高課,今晚和我一起去拜見晴氣中佐,態度放好一點,有了晴氣中佐說和,特高課不會拿你怎麽樣。”
吳四寶盡管覺得憋屈,但也無可奈何,違心的說了一句,“謝謝主任。”
李世君微微一笑,假意斥責道:“是師兄,你我兄弟一家人不說二家話,放心吧,過段時間情況會好轉很多。”
“師兄你是說汪先生。。。”
“閉嘴。”
吳四寶話還沒有說話,就被李世君厲聲打斷,警惕的看了一眼圍攏一圈的手下,呵斥道:“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一眾特務立刻四散而逃。
這時,李世君看著吳四寶,再次低聲囑咐,“汪先生之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記住了禍從口出。”
吳四寶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慌忙發誓保證一番。
李世君這才滿意,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人群中離去的王一安,蹙著眉頭,此刻正想著吳四寶那句“汪先生”。
從吳四寶欣喜的表情和李世君剛才謹慎的態度分析,這個汪先生一定是個大人物。
到底是誰呢?
這個人最近又要幹什麽呢?
為了防止其他人懷疑,王一安一直等到吃飯時間,才出了76號。
和一眾特務吃完飯,王一安拿出香煙,輕輕捏了捏煙盒,笑道:“嘿,最後一根,對不住各位了啊!”
說著點燃香煙,將煙盒隨手扔在地下。
又過了一會,幾人離開,一個夥計模樣的青年上前一邊打掃衛生,隨手撿起煙盒,揣在兜裡。
借著倒垃圾的機會,煙盒再次傳遞到了一個黃包車車夫的手裡。
李唐看著煙盒裡面的情報,蹙起了眉頭。
汪填海這家夥已經要跳出來了嗎?
王一安既然從李世君哪裡發現了端倪,想必日本人已經私下開始接觸此人了,但是證據呢?
這家夥可是名義上常某人之後第二人,雖然沒有實權,但作為元老,影響力非同一般。
隨著戰爭進入僵持階段,焦灼的日本人已經開始考慮從政治上施展謀略,通過國內的投降派、親日派,對國民政府和軍隊進行誘降活動,破壞抗日統一戰線,“以華製華、以戰養戰”,瓦解中國的抗戰意志,迫使中國人投降屈服。
汪填海親日的態度正是日本人想要的,看來此人終於忍不住蹦躂起來了。
李唐冷笑幾聲,迅速將情報匯報本部,作為一個地下黨,特務處情報科成員,不管那個身份,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抗日,鋤奸,救國。
一切違背這個原則的都是他的敵人。
梅機關。
影佐大昭和丁默村席地而坐。
“丁桑,最近特工總部搞得滬上氣氛驟緊,但卻沒有為皇軍的治理帶來任何好處,反而便宜了那個叫吳四寶的,我對你們這段時間的工作非常不滿意。”
影佐大昭端著茶水,面色陰沉,特工總部就是一個實驗品,目的是為了對付狡猾的中國特工,卻不想成了某些人的撈錢工具。
丁默村挑了挑眉,笑道:“影佐閣下不必生氣,特工總部的工作一向都是李副主任在做,我這個主任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影佐聞言,心底冷笑一聲,這些中國人就喜歡內鬥,有功勞搶破頭,出了問題第一時間推卸責任。
但他也知道這是華夏的特色。
一口將茶水喝完, 影佐挪動著屁股,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寒聲問道:“丁桑,我記得你當時承諾要將滬上特務處和黨務調查處的特工一網打盡,現在一個月過去了,可有什麽進展?帝國一個月三十萬的資金可不是用來養豬的。”
看到影佐動了真火,丁默村也不敢馬虎,眯了眯眼睛,恭敬的低聲說了幾句。
剛才還一臉慍怒的影佐立刻喜笑顏開,誇讚道:“好樣的,丁桑,想不到你如此了得,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那位王站長了。”
李唐等待總部回電的時候,再次傳來消息,一是迫於日本人的壓力,吳四寶被免去警衛隊隊長的職務。
第二則是吳四寶三天后在愚園路住宅舉行喬遷之禮。
一計不成,只能說吳四寶命大,李唐不信他的運氣一直這麽好。
這次喬遷之禮就是他吳四寶的葬禮。
可就在計劃準備實施的時候,噩耗再次傳來,王天成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