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一輛黑色的防彈轎車停在一處別墅前。
車上下來一個穿著貂皮大衣的女人。
女人打扮時髦,帶著眼鏡,頗有點趾高氣揚的架勢。
不過貂皮大衣下的身姿實在讓人不敢恭維,臃腫不說,走起路來像鴨子一樣,活像一隻滾圓的碩鼠。
女人眼神犀利,矜持的提著坤包, 上了台階。
“哎呀,陳先生來了。”
“先生”自然不是真的先生,而是陳碧軍,汪填海的太太。
這個女人天天夢想著做“國母”,平時更是以汪填海的軍師自居,喜歡別人叫自己先生。
說話的是陳公伯的太太李麗莊。
陳公伯目前任立法院院長,滬上市長兼保安司令。
李麗莊一邊招呼陳碧軍, 一邊罵道:“阿環呢,這個死丫頭怎麽不見了。”
阿環自然是藏起來了。
阿環大名劉小環,浙江江山人,讀完初中就加入了軍統培訓班,一直在滬上做潛伏工作。
此次奉李唐命令打入汪偽政府。
本來已經“被安排”在汪填海家做傭人,誰想被陳碧軍給辭了。
作為汪填海的婦人,陳碧軍也是有名的大漢奸,這個女人長得醜又怕死,但為人精明疑心重。
阿環才到她府邸幹了三天,聽到阿環的浙江江山口音,怕死的陳碧軍疑心病大作,總覺得阿環和軍統脫不了乾系,隨便找個接口就將對方掃地出門。
就在阿環無計可施的時候,在“線人”的安排下,又成功到了陳公伯府上。
阿環乾活勤快、乾淨,長得瘦弱單薄,面相單純,一副唯唯諾諾老實巴交的樣子,試用幾天就正式上崗了。
陳公伯作為立法院院長, 家裡有很多機密文件, 這就是阿環的目的和任務。
不過陳公伯老婆李麗莊也不是簡單人物,此人早年參加紅黨,還做過婦女幹部,為人精明警惕。
阿環一來家裡,就被盤問,“小環,你讀書識字嗎?”
阿環怯生生道:“夫人,我沒有念過書,是不是你們看不上我?”
“現在是新時代,女人也要讀書識字,你不可能做一輩子傭人吧。”
陳夫人聽到阿環不識字,暗自高興,起碼這不是山城派來的探子。
可該試探的還是要試探。
從此以後,每當空閑時間,陳夫人都會熱心的教阿環識字,有時候還會故意拿著陳公伯的文件讓阿環在上面認字。
幾番試探下來,陳夫人覺得這個丫鬟單純善良, 逐漸開始信任她, 有時候也會說些知心話。
自從來到金陵後, 陳公伯每天跟著汪填海忙活, 經常不回家。
不多久又在外面養了一對姐妹花,這下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陳夫人一個人待在家裡,自然覺得空虛壓抑。
慢慢將阿環當成了體己人,時常在一起聊天解悶。
一來二去,阿環的地位逐漸提高,陳公伯的書房也可以打掃。
每天阿環都會將臥室、客廳和書房打掃一遍,借著這個機會,她總會翻閱一些重要情報和文件。
陳碧軍上門,阿環躲起來,自然是怕被認出來。
不過還好,幾個女人忙著搓麻將,誰也不會在意他們眼中低賤女傭的存在。
客廳中幾個女人打著麻將,阿環在陽台上澆花。
陳碧軍說道:“日本人承諾的條款一直不能兌現,真是急死人了。”
李麗莊:“碧軍姐,日本人為什麽拖著不辦理呢?”
“還不是說治安太差嗎?”陳碧軍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山城方面的拉搗亂,延州的也不老實,中國算是完了。”
“聽說軍統滬上站不是被李世群給收拾了嗎?怕什麽,幾個小特務。”
“抓了幾個人,可那又有什麽用?”陳碧軍打出一張“么雞”,氣氛道:“戴春風是不會死心的,他一定會再派特務來的。”
“他們有那麽大的能力?不是說山城政府快要完了嗎?”
“哼,戴春風著家夥狠毒著呢,我們夫妻早就是他眼中釘肉中刺,說什麽也要除掉。”陳碧軍冷笑一聲,眼神中充滿了陰霾。
“碧軍姐,有日本人和李世群保護我們,我們就不怕。”
“李世群這家夥也是個牆頭草,靠著什麽晴氣慶尹,連日本人都敢得罪,這下好了,晴氣調走了,李世群又想靠上我們家兆銘。”
“聽說最近山城有個中將跑過來的,叫唐升明什麽的,據說是個花花公子呢,看吧,還是我們這裡好。”
“哼,誰知道是不是山城派過來的探子呢。”
“不會吧?”
幾個女女一台戲,嘰嘰喳喳,一會說金陵治安不好,一會說物資短缺,一會說日本人和誰有矛盾......
阿環在屋內屋外澆花打掃,將幾個女人說的話聽的真真切切。
幾個女人嘴裡的花花公子唐升明此刻已經在李世群和周福海的陪同下到了金陵。
到了金陵,自然要拜見汪填海。
李世群忙著在中間聯絡,他自然沒有那麽好的心思,再次盤上汪填海的高枝才是他的目的。
傍晚,在周福海李世群夫婦的陪同下,唐升明到了汪填海府邸。
汪填海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黃埔軍校黨代表,說來也算是唐升明的老師,更何況其和唐升明哥哥交情莫測。
所以如今再次見面,汪填海顯得格外熱情。
華燈初上, 佳肴美酒。
觥籌交錯間,王填海大談自己的“和平救國”理念。
不過這番話對公子哥唐升明來說那就是“對牛彈琴”,如同天書。
一番高談闊論,汪填海熱切期待的問道:“季禮,不知你在山城可曾讀過的拙作?”
什麽拙作?這賣弄的口氣還不如直接說拜讀過我的大作沒有。
唐升明知道汪填海說的是他所謂的“豔電”,聽自然是聽過,就知道是賣國言論,認賊作父,具體內容唐升明這個公子哥還真的沒有關心過。
此刻聽汪填海這麽一說,一時有些語塞。
汪填海看著這位“好學生”竟然連老師的大作都沒有讀過,不由暗暗失望,心裡不滿起來,直接向著唐升明發難。
“啪”,汪填海將酒盅擱在桌上,似笑非笑:“我得到密報,說你和戴春風關系莫測,前幾天還在一起喝酒?你這次來山城,是不是為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