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林挪動嘴唇,想說些什麽,卻又開不了口。
李唐剛要說話,猴子上前說道:“科長,一共擊斃敵人19人,還抓了個活口。”
似乎是看到李唐眼中的疑惑,猴子接著說道:“地下審訊有二人, 廁所抓了一個醉酒的。”
李唐點了點頭,這樣數目就對上了,急忙問道:“我方傷亡呢?”
“死了三個兄弟,2人輕傷。”
說到這裡,猴子也有些黯然。
李唐蹙眉,眼皮跳動,擺擺手說道:“馬上打掃戰場, 撤退。”
說著,對向林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向科長,請吧!”
向林歎息一聲,跟了上來。
此刻,別墅大門外面,兩輛警車已經呼嘯而至。
從車上下來二十幾名各色巡捕。
帶隊的是法租界巡捕房偵查處探長劉鐵。
劉鐵輕描淡寫的看著如今陷入黑暗中的別墅,對一旁的一名法國上尉笑道:“哈裡上尉,放心吧,我估計就是一些抗日分子而已,蘇斌卿這家夥總是喜歡誇大其詞,今天就不勞您大駕了,哈裡上尉您在這裡稍等片刻,等著我成功的消息。”
哈裡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英俊男子,一頭金色頭髮,身後站著十幾名法國籍印度巡警。
一旁的翻譯,是個儒雅的中年人, 金絲眼鏡鏡片後的一雙眼睛透著幾分精明。
翻譯將劉鐵的對話翻譯給哈裡。
哈裡聳了聳肩,對一旁的翻譯說道:“周, 你知道的,你們中國人就喜歡吹牛,可這是戰爭,相對於劉,我還是喜歡蘇,至少他是一個有禮貌的人。”
看著兩人在一旁用法語嘰嘰歪歪說話,劉鐵問道:“周友明,說什麽呢?哈裡怎麽說?”
“哈裡說你很勇敢。”
翻譯周友明冷笑一聲。
劉鐵似乎並未聽出周友明嘴裡的奚落,聞言得意一笑,對著手下揮揮手,“兄弟們,衝進去將這幫抗日分子包圍起來,只要抓到了人,我親自給大家請功。”
一眾手下聽到這話卻一聲不吭,躊躇著不動。
劉鐵大怒,揚了揚手中的左輪手槍,指著一人罵道:“胡文明,你他娘的沒聽見我說話?帶著你的人給我衝進去。”
胡文明嘀咕著罵了幾句, 還是揮手, 貓著身子上前, 一邊走一邊小聲吩咐:“都給我睜大眼睛,一會進去,自己找地方藏好了,命只有一條,子彈可不長眼睛。”
“放心吧,頭,省得。”
“胡文明,你他娘的快點,沒吃飯嗎?”
劉鐵在後面罵罵咧咧的催促。
胡文明剛想回懟一句,突然別墅的門大開。
一輛汽車打著車燈開了出來。
後邊的劉鐵抬手對著車就是一槍,喊道:“停車,下來,不然我們就開槍了。”
這時,汽車左右兩邊突然閃出兩人,端著衝鋒槍就是一通掃射。
“趴下,快趴下,龜兒子。”
“頭。。。”
“啊!!!”
“噠噠噠噠噠。”
汽車緩緩駛出,槍聲也密集起來。
劉鐵閃身躲避,肩膀還是中了一槍,此刻借著警車躲避,痛的齜牙咧嘴。
剛想探頭出來還擊,就聽旁邊的哈裡驚叫一聲。
“手雷!!!”
不知誰喊了一句,劉鐵就見十幾枚手雷向馬蜂一樣呼嘯著飛來。
“轟隆隆”
“轟隆”
一時間,白煙翻滾,碎石塵土飛揚,慘叫聲此起彼伏。
劉鐵從車底爬起來的時候,除了躺了一地的巡捕阿三,那裡還有抗日分子的蹤跡。
霞飛路一處公寓中。
李唐和向林坐在一處。
向林一臉遺憾,帶著愧疚、惋惜,斷斷續續的敘述著事情的原委。
“事情就是這樣,我一直都在和日本人鬥智鬥勇,虛與委蛇,從未泄露任何黨國和滬上站的機密。”
“誠言啊,幸虧你來了,不然我不知道還要被關押多久。對了,處長怎麽說?”
李唐皺眉,他並未親信向林的話,至少向林和日本人合照一事他是知道的,另外地下審訊室的屍體是什麽人也未知,但李唐並沒有點破,起身說道:“向站長您也累了,早點休息吧,還是等總部消息到了再說吧!”
“也好,也好!”向林眼神閃爍。
出了房間,李唐對兩名手下使個眼色,兩人心領神會,警惕的盯著屋內。
回到客廳,其余人已經分頭回去休息,只剩下猴子、雷雲峰和王謙虎三人。
李唐皺著眉頭,抬手製止了王謙虎的問詢,說道:“馬上發報,將這裡的一切情況原原本本匯報總部。記住了,稱述事實即可,另外如果電文太長,就多換幾個地方,避免被監聽到。”
“是。”
一夜無話,李唐終於睡了一個踏實覺,向林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那份丟失的聯絡花名冊,始終是他的心病,還有王天成。
王天成此刻也在發報。
他此刻坐在一名商人家中。
面前是一台大功率的商業電台。
一旁的商人哭喪著臉,哀聲說道:“幾位爺,好漢,抗日大俠,我這電台可是在工部局那裡備過案的,只要發電,他們就會檢測監聽到,這。。。你們跑了,我豈不是落一個資助抗日的罪名嗎?”
王天成冷笑一聲,一邊擬定電文,一邊罵道:“姓胡的,你給我閉嘴,就用用你的電台而已,既然知道我們是抗日的,就小心你的狗命,哼!”
說著將一份電文遞給手下,“馬上發電。”
“是。”
清晨的滬上法租界再次熱鬧起來。
一眾報童在人群中穿梭,高聲叫喊:“號外號外,暴徒血洗柳公館,巡捕死傷無數。”
“號外號外, 暴徒血洗柳公館,巡捕死傷無數。”
李唐端著一碗豆漿,將一個芽菜包子塞入嘴中,吃的井井有味。
旁邊坐下一人,像一個拚桌的陌生食客,點了早飯,一邊吃著,一邊低聲說道:“總部回電了,特派員即刻到滬。”
李唐點了點頭,如今滬上站就是個爛攤子,是要來個人好好收拾一下了。
他現在更在意的是自己何去何從。
是繼續潛伏在滬上,還是回歸後方呢?
自己的兩次行動都取得了成功,但是李唐並沒有感到驕傲。
這裡畢竟是法租界,租界外才是日本人的佔領區,才是別人的主場。
而且現在的租界也不太平,除了日本便衣,黑龍會的混混,法國巡警、日本間諜,蘇俄密探,甚至還有一些領著日本人薪水的包打聽,各種勢力魚龍混雜,一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