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王兄的橋本坐在黃包車上,一直想著心事。
上個月在金陵,地下黨處決了打入組織的宋春秋,而宋春秋就是經他介紹進入組織內部。
這個計劃被命名為日升計劃。
而他就是那位消失的馮金華。
誰也不曾想到日升計劃竟然是個連環計。
從華北打入地下組織,從滬上到金陵,不知多少紅黨同志被他出賣。
宋春秋的死也讓地下黨開始懷疑組織內部出了問題。
雖然馮金華被救出時傷痕累累,但作為宋春秋的介紹人, 還是經歷了一系列的組織內部審查。
長時間的審查,讓馮金華遊離在組織外圍,根本無法獲取有價值的情報。
但今天山田的一席話讓他茅塞頓開,滬上如今作為一座孤島,地下黨雖然力量薄弱,還是給日本人的統治帶來了很大麻煩。
如果自己可以殺個回馬槍, 到時候一定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想到這裡,馮金華得意一笑。
柳條巷轉眼就到了, 馮金華遠遠的下車, 在一家“惠源藥鋪”門前停了下來。
如果蘇雅文看到,一定會大驚失色,這裡正是她上次接頭的地方,金陵地下黨的一處秘密聯絡點。
“咚咚咚”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響過,一個夥計模樣的男子將門打開,一邊邀請馮金華進去,一邊警惕的看著外面。
看到四下無人,夥計才轉身關門回去。
這時,黃包車車夫陳肖的身影出現在陰暗處,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藥鋪內,鐵爐燒的正旺,一個儒雅的中年人坐在火爐旁,一把鐵鉗子夾出兩個烤焦的土豆,滿足的笑笑,隨手將其中一個遞給馮金華,神色變得嚴肅,“老馮, 這麽晚了, 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馮金華看著髒兮兮的土豆,心底嫌棄不已,表面上還是連忙接了過來,有些燙手的土豆握在手中,讓他思緒萬千。
大過年的,這些紅黨窮的連肉都吃不起,一個土豆還寶貴的像是金疙瘩一樣。
同時心底也有些佩服,這些衣衫單薄,食不果腹的人卻意志頑強,信仰堅定,以後一定是帝國最大的敵人,此次前去滬上,一定要將這樣的人統統消滅,以防後患。
“老馬,本來我不該來的,但是思前想後,我還是決定匯報一下我最近的一些想法。”
老馬聞言將吃了一半的土豆放下,臉上也鄭重起來。
“自從來到山城,我都沒有為組織做過什麽,看著前線慘烈的戰事, 自己同志一個個前赴後繼的犧牲,作為一個有血性的華夏人,我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所以我申請前去滬上或者金陵,和那裡的倭寇好好鬥鬥,我希望老馬你能將我的想法向組織匯報。”
“老馮,組織有組織的紀律,每一份工作。。。”
“老馬,別說了,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不怕死,也不想在後方窩囊的活著,就這樣吧,希望組織盡快答覆我。”
馮金華態度堅決的說完,隨即轉身離去。
老馬歎了口氣,這個老馮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去滬上自然是好事,如今滬上被日本人封鎖,同志們的工作困難重重,人手也緊缺,只是老馮這急躁的性格。。。
算了,還是交給組織頭疼吧。
馮金華不知道自己的意見或者請命,地下黨會不會同意,但是對於自己的一通表演還是很滿意,將手中還散發熱氣的土豆狠狠咬了幾口,攔下一輛黃包車消失在街口。
會春樓前燈火輝煌,幾隻紅燈籠在夜色中透著誘惑、迷醉。
谷狢
突然幾輛黑色的轎車停了下來,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漢子橫衝直闖的過來。
門口抽著煙賣弄黃色笑話的夥計看到這場面,立刻跳起來就要去稟報老鴇。
被一個行動隊的特工疾步上前,一腳踹翻在地,夥計嚎叫著還未起身,一把黝黑的手槍冰冷的頂在腦後,隨即閉嘴,哆嗦著不敢說話。
從裡面走出一個情報科的暗探,上前嘀咕幾句,幾人徑直上了二樓。
燈紅酒綠的走廊,人來人往,香氣迷人,嘻嘻呻吟聲撩人心扉,聽之讓人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看見殺氣騰騰的人馬過來,一個個醉眼朦朧的漢子立刻驚慌失措的閃在一邊。
老鴇不知從哪裡出現,手中拿著絲綢手絹,打扮的花枝招展,嗲聲浪笑道:“哎吆,這是哪裡來的幾位兄弟,這般殺氣騰騰的,嚇煞奴家了。”
行動隊為首的陳啟冷笑一聲,看老鴇四五十歲的樣子,臉上擦著厚厚一層白粉,一身酒紅色裙袍,搖曳身姿。
“給老子面前裝嫩?”
“啪”一巴掌將老鴇打翻在地,“你個婊子莫非不認識爺爺了?”
老鴇被這一巴掌打的滿眼冒星星,聽到這話,從地上翻起來,努力揉了揉眼睛,褶子臉上擠出幾分笑容,諂媚笑道:“哎呀,這不是陳長官嗎?老身想起來了,上次您不是和馬隊長一起來過嘛,馬隊長可是我們這裡的常客,倒是。。。”
“閉嘴。”陳啟巴掌一伸,嚇的老鴇立刻閉嘴,顫栗著身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陳啟使個眼色,身後的幾名隊員將“桂”字號包間一腳踹開。
只見一個中年男子醉眼朦朧躺在女人白花花的胸脯上,嘴中叼著一顆葡萄,還嘟囔說著什麽。
看著殺氣騰騰闖入的幾人,妓女嬌聲大喊,一把將男子掀開,自己光著身子就想逃竄。
跑出幾步才發覺沒穿衣服,又匆匆鑽入床上被窩。
這一番場景惹的眾人哈哈大笑。
一人上前,利落的抓住男子脖頸,“咯嘣”一聲,將男子扯起,另一人立刻上前辨認,隨即肯定的點頭。
沒錯,這醉眼朦朧的男子就是車行的經理劉安華。
陳啟冷哼一聲:“帶走。”
又一名隊員上前, 立刻將赤條條的劉安華拖走。
那名妓女此刻裹在被窩中,露出一顆驚慌失措的腦袋,瑟瑟發抖。
陳啟冷笑一聲,揮揮手也懶的理會。
隨著眾人離去,包間的大門再次關上。
剛才還驚慌失措的妓女嘴裡勾出一絲冷笑,豎起耳朵聽了片刻,從容的穿好衣服,從後窗一躍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新安公寓603房間,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喂,你好。”
“出事了,木頭暴露。”
“知道了。”
黃世東臉色疲倦的掛斷電話,神色一變,立刻到窗前警惕的觀察是否有人監視。
隔壁監視的情報科特工聽到電話內容,大驚失色,立刻向李唐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