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出了酒店,迎面的冷風灌入身體,渾身一個冷顫,下意識緊了緊風衣,蹙眉看了一眼身後的酒店。
他疾步穿過馬路,面對側身而來的公交車似乎沒有看見,司機使勁的按著喇叭,氣急敗壞的叫罵。周虎來到一處售賣煙火的小店,要了一包“三炮台”,眼睛注視著玻璃台上的鏡子,公交車試過的瞬間,兩個普通的男子左顧右盼,雖然不易察覺,但周虎還是冷笑一聲。
監視我?派這麽兩個憨憨,還真看得起人。
周虎冷笑著擺脫監視,臉色有些疲憊,3萬的巨款此刻就像一個定時炸彈,讓他心跳加速。
一根香煙抽完,周虎鋥亮的黑色皮鞋使勁碾了又碾,似乎下定了決心。豎起風衣的衣領,將自己的臉半隱藏著,拿起電話,沉吟著撥出一個電話。
“你好,要哪裡?”電話那頭的接線員語氣平靜生硬。
“給我接8266.”
“稍等。”
“嘟嘟嘟”幾聲過後,一個懶散的聲音響起。
周虎余光打量著周圍,壓低聲音說道:“我舉報,山城大酒店503房間有日本特務。”不等電話那頭反應,周虎迅速的掛斷電話,將一塊錢拍在桌上,疾步離去。
遠遠離去,周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嘴角勾出一絲笑意,心想老子拿你沒有辦法,特務處不一定馬上抓住你,但是讓你成為驚弓之鳥,那時候還有心情對付我?
半個小時後,幾場黑色轎車疾馳而來,可是酒店503房間早已人去樓空。
渝中,中山二路的一處居民區。
李唐從車上下來,看著眼前這個雜草叢生的院子。這是一處二進的小院,青磚鋪就的院子到處都是雜草和青苔,一股潮濕莫名的味道呼入鼻息。
旁邊一個牙人模樣的中年男子,弓著身子,一臉的忐忑。面前的這位爺,既要位置好,時間又緊,哪裡去尋好的地方。
猴子冷聲問道:“多少錢?”
“二十。。二十元。”
“啥,這破房子二十快?這忽悠那個哦,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
“幾位爺,小的真沒有誆人啊,最近山城的房價暴漲,這個。。。這個。”
看著猴子還要再說,李唐擺擺手,痛痛快快交了錢,打發牙人去辦理手續,吩咐幾人打掃房屋。
幾個小時過去,院中的雜草被清除一空,幾個房間的爐火生起來,這處院子才有了點煙火氣息。
一口銅鍋夾在燒的旺盛的火焰上,切片的羊肉、熟菜依次下入紅油熱湯中,香氣撲面而來。
李唐滿意的夾起一塊羊肉,蘸著白瓷碟中辣椒送入嘴中。
羊肉的香氣裹著辣椒的椒麻通過味蕾刺激著五髒六腑,汗水瞬間就來了。
幾人吃的滿頭大汗,猴子擦著額頭的汗水,呲溜著嘴巴說道:“組長,今天有人給處裡打電話,舉報日本間諜,不過行動隊去了幾人,毛都沒有看見,這會還在排查舉報電話呢,這日本人還真是無孔不入,我們才來,他們就活躍起來了,一點也不安生啊!”
聽到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李唐倒是想起一人。隨口問道:“那個山崎怎麽樣?”
中村的侄子山崎這次也被一起帶到了山城。
雷雲峰不屑的笑道:“這小子老實的很,看到其他的日特全部處決了,現在一心求活,說什麽就幹什麽。一來我就將他關到警察局了。”
李唐點了點,這個人算是有些價值的,
因此留到了現在。 夜幕降臨,一處小巷外,黑暗中兩道身影在夜色中行走,最終停在一個破舊的小院前。
借著月光,一人身材短小粗礦,一人纖細窈窕,分明是一男一女。
女子來到小院門前,輕輕叩門,片刻院中傳來沙啞的詢問:“那個?做啥子?”
兩人對視一眼,女子開口:“王大娘,警察撒,你開門有事找你。”
“噢,來了。”
隨著大門打開,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女期期艾艾的探出頭來。
這瞬間,女子快速上前,一把悟住婦女口鼻,身後的男子疾步上前,一把銳利的尖刀在黑暗中閃爍著莫名的光澤。
“嗤。”
尖刀從肋骨縫隙穿過,準確的將肺片切成兩半,婦女瞪直眼睛,劇烈的疼痛根本讓她發不出任何呼救,更不說嘴巴已被捂住。
男子漫不經心的轉身將大門關上,看著婦女無力的垂落倒地。這個時候血液才從肋骨出傾瀉出來,彌漫在潮濕的地面上,越來越多。
兩人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拿出手電筒在院中搜索片刻,二人再次拿著鐵鍬、鋤頭又在院中忙活起來。
半個小時候,一個小坑成型,二人將屍體埋入其中,然後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
正房裡面,一盞油燈,陰暗不明。
兩人對坐下來,身形和面容再次顯露出來,這兩人分明就是白天山城大酒店的那位山野智美和他的上級松尾康成。
松尾康成望著院中的土邱,陰冷的開口:“智美,少做哪些無用的事情。一個情報人員最主要的是發揮自己的特長,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王有美,她死了,現在你就是她,這個人死了丈夫,木訥少言,不愛和人交流,是個完美的替死鬼,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扮演她,音容笑貌都要惟妙惟肖,然後就是等待。”
“嗨。”女子剛一開口,就覺得失言,看著松尾康成嚴厲的眼神,再次說道:“好嘛,好嘛,我曉得了。”
松尾康成滿意的笑了。
山野智美不愧是帝國優秀的女特工,雖然長相醜陋,但是精通八門外語,而且會說一口流利的廣東話、胡建話、湖南、四川話,另外還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化妝術和開鎖技術,只要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接下來就可以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價值。
松尾眼中精光閃爍,從懷中拿出一個紙質合頁身份資料卡。
上面寫著王有美,女,1898年6月9日生,山城沙坪人。1917年9月10日嫁給山城市萬壽街119號朱大才,人稱朱王氏,文盲,無後,其夫因病已故。
這份資料信息幾天后出現在雇傭的政府大院清潔工名單中。
從此一個木訥的守寡中年婦女每天準時出現在政府大院中,沉默掃地,無論刮風下雨,從不遲到,幾乎沒人注意她的存在,似乎那只是一個不會說話的掃地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