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鍾之後。
包裹著薑清風和張長生的五鬼濃霧漸薄。
若此時霧外有人,就能隱約看見霧內懸浮半空的薑清風和張長生。
片刻之後。
唐平滿臉汙血地拎著一顆鬼神的腦袋走出霧外。
他昂首看著天花板,輕歎氣,說道:“我還以為是鬼神,沒想到竟是搬運工具,真是白高興一場!”
隨手扔下拎著的鬼神腦袋。
唐平扭頭看向收藏家。
卻是看見收藏家坐靠牆邊,面容呆滯,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上的懸吊燈。
時不時,他還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喝了這杯交杯酒,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娘子,你真好看,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你這麽好看的人。”
“娘子,夜深了,我們該熄燈了。”
說到這時,收藏家呆滯的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
他伸出雙手朝前方探索,仿佛在撫摸什麽東西。
很快他的臉色變得失落,似乎是沒摸到他想要摸的東西。
“娘子!夜深了,我們該熄燈了!”收藏家呆滯地舔舔嘴唇,說道:“夫妻對拜送入洞房之後,我們當然要在一起做一些成年人該做的事情呀。”
他說完這句話,呆滯的臉上露出笑容,看上去極其詭異。
唐平見此一幕,心裡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嘖……”
輕嘖一聲。
唐平坐到實木椅子上休憩。
他倒要看看,收藏家還能搞出什麽名堂。
坐靠牆邊的收藏家的手胡亂會揮動了一下後,很快就安靜下來。
他渾身一顫,呆滯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過不多時。
收藏家又開始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呆滯的臉上時而焦急、時而慌張、時而幸福……
仿佛正在經歷一次嶄新的人生。
“娘子親親!”
“娘子,我要送孩子去上學塾了,今天的晚飯就不用給我留了。”
“謝謝娘子!我特別喜歡這支毛筆!”
“娘子……爹……爹走了!”
“娘子,我們的孩子長大成人了,是時候為她找一位好夫君了。”
“娘子,我感覺胸悶……能不能為我揉揉……”
“娘子,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叫唐平的人要殺我!我打不過他!我好恨啊!”
“娘子,別……別走……我……我不想離開你……”
“娘子……”
收藏家的語氣越來越弱,仿佛病重在床、行木將朽的老人一樣。
他烏黑的頭髮瞬間變白,根根脫落。
呆滯的臉上迅速長滿了老年斑。
寬厚的手掌變得瘦小,如同枯木一般。
“娘子、娘子……別走啊娘子……我不想……我不想離開你……”收藏家伸出枯木般的手掌,探向前方,目光渾濁的喊道:“娘子……我的娘子……”
收藏家碎碎念了好一會兒。
整個人又蒼老了十歲。
在最後喊出“娘子”兩個字後,他腦袋一歪,靠著牆壁沒了鼻息。
這一幕的出現,完全出乎唐平的意料。
他輕皺眉頭的看著收藏家的屍體。
摸著下巴,他似乎想起了什麽,起身離開實木椅子,
走到靠後的實木椅子的椅子腿邊,彎腰撿起手提書包。 打開一看。
正如他所想的那般。
紅嫁衣人偶連同鬼神信物命運硬幣一齊消失不見。
“原來如此。”唐平喃喃道。
他扭頭看向靠著牆壁死去的收藏家,恍然大悟。
也算是明白人偶婆婆為什麽要讓他帶上紅嫁衣人偶了。
片刻之後。
紅嫁衣少女的虛影出現在唐平眼前。
它戴著紅頭簾,穿著紅嫁衣,踩著紅色繡花鞋,朝著唐平伸出了雪白如藕的手。
唐平胸中無數。
但還是伸出手輕輕握住紅嫁衣少女的手。
紅嫁衣少女被唐平輕握住手,紅頭簾下僵硬的臉上露出笑容。
它輕聲說道:“少爺。”
說著,紅嫁衣少女抬手輕輕地掀起遮住自己容顏的紅頭簾。
就在這時。
會議中心的門發出“嘭”的一聲。
被人從外面踹開。
一顆閃光彈也被扔了進來。
紅嫁衣少女見狀,立刻放下即將掀開的紅頭簾,將唐平擋在身後。
十根手指上的血紅指甲迅速伸長。
看上去像極了東方電影中的紅衣厲鬼。
伴隨著“砰”的聲音響起。
唐平眼裡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門外,有人大吼:“封鎖此地!任何人都不允許離開!”
“是!”
其他人應聲落下。
門外的人衝進會議中心裡。
唐平眼裡白茫茫的,什麽都看不見。
只能感覺到有人抓住他的手,用手銬反銬在身後。
“少爺,要不要我動手把他們全殺了!”
紅嫁衣少女不受閃光彈的影響,它能看清楚衝進來的人是誰,便問道。
“你能看得見他們是誰?”唐平輕聲問道。
“看得見!”紅嫁衣少女應道:“他們穿著玄門機動隊的製服……”
它說完之後,繞到唐平身後,伸出雙手抱住唐平,紅頭簾下的眼睛四處張望, 像極了護犢子的鷹。
“唉……他們來得也真是夠晚的。”唐平翻了翻白眼,輕聲說道。
“說什麽呢?”把唐平拷住的玄門機動隊隊員厲聲喝道:“安靜!”
“少爺!”紅嫁衣少女紅頭簾下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此人,問道:“我能殺了他嗎?”
“不能!”唐平斷然否決。
通過與紅嫁衣少女的交流,他發現了紅嫁衣少女和蒙眼人偶的不同之處。
雖然兩者的本體都是人偶,都是通過鬼神信物化身成‘類鬼神’。
但紅嫁衣少女明顯要比蒙眼人偶更具有獨立的智能。
相比蒙眼人偶,紅嫁衣少女更像是鬼神!
它的內在邏輯就是為了殺人而生!
“嗚嗚嗚嗚……少爺……”紅嫁衣少女緊緊抱住唐平,軟磨硬泡地撒嬌。
“不行就是不行,你說再多也不行。”唐平面無表情的說道。
對紅嫁衣少女這種人偶,就要比它更加強勢!
不然它可不會老老實實的聽話!
過了一會兒。
唐平眼中白茫茫的一片終於消失。
他扭頭看向把自己反拷住的玄門機動隊隊員,說道:“同志,我是玄門鹿港分部的神秘者唐平。”
說著,他輕輕一用力,崩斷了手銬。
順便抬起左手,露出手背上的盾刀劍給此人看。
然而,下一秒。
唐平的膝蓋被狠狠地踹了一下。
此人握著警用霰彈指著唐平的腦袋,厲聲呵斥:“別動!不然我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