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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專列》EP.一・[Last Night On Earth・…
前言:

 [我還沒有長大,要變成愁眉苦臉的大人,還早著呢。]

 [——葉北]

 ......

 ......

 [part一·業務熟練]

 “是不是已經說過一遍了?”

 伍德·普拉克偏過頭,推著餐車,向身後的江雪明疑惑發問。

 “為什麽問這個?難道我的身材是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還有個複讀開關嗎?”

 江雪明的手心開始冒冷汗,他如此猜測著——

 ——或許是尼福爾海姆之行中,身體所受的創傷還未痊愈。故而才會出現這種心神不寧惴惴不安的心情。

 可是真的沒有嗎?

 伍德老師方才所述的[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老師真的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說過這句話嗎?

 真的、真的、真的沒有嗎?!

 為什麽在聽見這句話時,我心中會有如此強烈的既視感!

 仿佛靈魂已經被打上釘子,連伍德老師說話時的語氣,所作的肢體動作,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似乎未卜先知的預見到了!

 這件事已經發生過了!

 雪明內心無比篤定,並且跟著伍德的動作,逐字逐句的念叨著。

 “老師,餐車的抽屜夾層沒有沒有其他東西了。”

 伍德正準備句身去檢查,卻猛然愣在半途,就此空乘小姐的服裝上,從他彎腰前探的肢體動作來看,有一顆扣子被結實的肌肉崩飛。

 “哦吼!哦吼!槍匠!你什麽時候如此善解人意了?居然連我的想法都能讀懂...”

 雪明非常緊張,大腦中捕捉到了更多的線索,這些東西仿佛像是憑空生出來的,

根本就找不到科學依據。

 “第二排的旅客看過來了!他會朝你怪叫!然後...”

 說時遲那時快。

 “喂!那邊那個怪人!你怎麽穿著空乘的衣服?!你是想...”

 在旅客看見雪明手裡的勃朗寧手槍時,突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仿佛想到了極恐極驚的事,一下子失聲尖叫。

 “閉上嘴!”伍德扮作凶狠毒辣的樣子,推著餐車往前走,帶著香水味道的大手一把將這旅客按回座位上,緊接著就用高跟鞋踢了踢雪明,要雪明趕緊回魂。

 江雪明硬著頭皮,眼神渙散——

 ——他不知道這種致命的危機感從何而來。

 或許是吵鬧的消防警報迅速讓他跌入神經衰弱的狀態中,亦或是真的有那麽一種比癲狂蝶聖教還要恐怖的敵人潛藏在某處。

 可是此時此刻容不得他多想了——

 ——他裝腔作勢,舉槍呐喊。

 “都給我乖乖坐好!現在我要劫機!把你們的手表、銀行卡、現金、珠寶都交到我前邊這位大甜心的餐盤裡!不論男人還是女人!把你們的手舉起來!搭在鄰座的另一個人腦袋上!讓我看見你們的雙手,別想耍花樣!這支槍是真的!真的能開火!真的能殺人!”

 “謝謝誇獎。”伍德老師適時扣動[性感炸彈]的起爆開關。

 “砰——”

 從雪明高舉的手槍中炸開一團破片鋅彈,900的彈藥余量還有六顆。

 槍聲讓旅客們乖乖聽話,沒有多少尖叫與咒罵,因為雪明看上去實在太恐怖,伍德看上去實在太怪異。

 他們就像是推特博客ins等等社交媒體上播報的行為藝術家,像是一對瘋子同性戀。沒人敢和這種瘋子作對。

 劫匪或是為了錢財,為了種種利益而以身犯險已武犯禁。

 但是這種妝容古怪,行為迥異,在實施搶劫行為時,對旅客齜牙咧嘴青筋乍現,幾乎將肉票當做仇人的綁匪——是世間少有窮凶極惡的極品。

 當餐車推過走道,第一排與第二排的旅客乖乖按照雪明的吩咐,分作兩人一組,互相摘取貼身的錢包首飾時——

 ——雪明終於松了口氣。

 似乎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心中的那種詭異躁鬱也漸漸平息。

 他只是不斷重複著機械式的命令。

 “從左右靠窗的兩位旅客開始,不要去搜索你們的行李。”

 “你們要大聲說話,並且向身邊的朋友發問,問出值錢的東西在哪裡!然後拿走它,往前傳遞!”

 “把這些東西交給靠近中間走道的旅客,然後換成另一位旅客來搜身,記住,不要說謊,不要有任何隱瞞,將銀行卡的密碼寫在卡面上,如果沒有筆,你們的右手側下方有嘔吐袋,還有送給客服的意見書,意見書就像是酒店裡寫給侍應生的備忘錄,在夾頁上會有一支鉛筆,它兩端分作紅藍兩種顏色,紅色用來寫差評,藍色用來寫需要的東西,隨便你們用哪種顏色,把密碼記下來就行,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麽,我也不知道,如果你們跑得夠快,或許能先我一步,去銀行掛失你的帳戶,凍結你的財產。我提醒你們一句,在飛機裡沒有信號,這裡是冰冰洋上空,想打開手機銀行給客服報信,是異想天開,不要做這些無用功。”

 “如果有人覺得自己很聰明,想動什麽小腦筋,我也會向他坦白——”

 江雪明的持槍手掃過機艙,旅客們立刻跟著低頭抬手。

 “——我的手槍只剩下六顆子彈,我只能殺死六個人,誰有幸成為這六個人呢?飛機在海參崴降落,誰會登上報紙?誰會死在救護車上?”

 伍德一邊收拾珠寶和現金,用舌頭舔舐這些貼身器物,一邊與雪明說。

 “你到底是從哪兒學來這些花招的?”

 江雪明小聲說:“我不知道...我只是本能覺得,按照這個方法,效率會更高。”

 “你是個犯罪的天才,如果你去雪城找個好律師,說不定這些乘客都會變成幫你搶劫的共犯——畢竟東西是他們親手搜出來,送到你手上的。”

 前兩排的旅客都交出了財物與飾品,推車就接著往前走。

 江雪明立刻跟在伍德身後,對著餐車櫃板踢了一腳。

 “我會繼續往前走,旅客們,請你們互相看護好身邊的人,在我往前走的時間裡,可能沒辦法照顧到你們所有人,所以要保持安靜,我一旦聽見奇怪的交談聲,就會回過頭來朝那個方向射擊——哪怕你們暗自用手語勾連串通,要在我的視野盲區乾壞事,我也能通過飛機裡的監控攝像頭...”

 雪明舉起手機,熒幕上立刻出現了機艙內的監控視角。

 “看得一清二楚。”

 伍德·普拉克對這小子刮目相看——

 ——手機裡的錄像畫面絕不是什麽攝像頭視角,而是手機自帶的錄像功能。

 這種非常簡單的小把戲卻能擊潰旅客的心理防線,聽見雪明的口齒清晰,邏輯通順的言語時,幾乎人們都認為,這場劫桉很快就會結束了。

 他們能平平安安的下飛機,付出的代價可能只是一些現金和首飾,在恢復通信網絡之後,興許還能守住銀行帳戶裡的存款。

 來到第三排,伍德頗為無奈的與一位女性旅客交流溝通。

 “只有visa?不不不,不要信用卡。微信支付行不行?沒有沒有沒有,這地方沒網。”

 小姑娘興奮的說:“我能加入你們嗎?我真的沒有現金!也不能讓你們白跑一趟呀!要不我給你們乾活?免費的!就當是你們在我身上劫了一筆?怎麽樣?”

 江雪明警惕起來:“伍德老師!”

 “不...”伍德·普拉克親吻著這個姑娘的手背,嗅不到任何癲狂蝶聖教徒的信息素特征:“她只是比較癲,不是敵人。”

 此時此刻,第三排的另一位旅客卻開始戰栗發抖,當他聽見癲狂蝶聖教徒這個詞匯時,終於從迷茫中醒覺——

 “——錢!錢在這裡!錢在這裡!”

 這位旅客來自地下世界三十八區,是鴉人幫的小嘍囉,名字叫本傑明,哥倫比亞人,此次搭乘飛機前往海參崴,想轉機去拉斯維加斯度假。

 本傑明把金表和手機,偷盜而來的hc卡,以及萬靈藥都交出來,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繳械投降。

 在如此近的距離,他能感覺到這兩個劫匪身上的強大靈壓——

 ——伍德·普拉克是閃蝶!在這隻閃蝶身邊,還有另外一位即將破繭成蝶的狠厲人。

 這兩個大人物,絕不是他本傑明能招惹的對象。

 “按照規矩來!”江雪明厲聲大喝:“坐下!坐回去!還沒輪到你!”

 伍德:“聽見了嗎?!你是聾了還是傻了?按照我們的規矩!乖乖坐回去!”

 本傑明已經嚇破了膽,他的癲狂指數在飆升,若是他沒有靈感,也不會有做賊心虛的負罪感,這些狂躁的情緒幾乎要將他逼上絕路。

 伍德老師拿走金表的一瞬間,便從冰冷的金屬上嗅到了強烈的災獸信息素。

 “先乾活,再談事。”

 他貼在雪明身邊,立刻扶正槍口,指向本傑明的腦袋。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本傑明話還沒說完。

 灼熱的子彈破片將他的腦袋分成了四分,骨片與但彈頭在艙體內彈射,這一幕直接將他們身後的小姑娘嚇得暈了過去。

 恐慌和尖叫在蔓延——

 ——但是伍德老師一點都不緊張。

 “排除了一個目標,放輕松,槍匠。只要把剩下的人找出來,就結束了。”

 江雪明用力的深呼吸著,勃朗寧的槍口還殘留著煙跡,伍德老師的果敢狠厲讓他驚訝。

 伍德老師幾乎是在識別出敵人真身的瞬間,對著那副呼救求饒的表情毫不猶豫的下了殺手。

 沒有拷打審訊的環節,沒有妥協讓步的機會。

 此前雪明還天真的認為,或許能從這些俘虜口中問出一些有用的消息,譬如關於他江雪明本人,此次旅途的行蹤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是誰在暗中窺伺,他們的同夥到底有幾個?

 這些問題都在槍聲中煙消雲散,把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都殺死。

 繼續往前,直到他們來到第六排。

 ......

 ......

 “福亞尼尼...福亞尼尼!”比利小子拉扯著福亞尼尼的手臂,驚慌失措的看著越來越近的餐車。

 福亞尼尼越來越緊張,可是手中的小零食卻不由自主的往嘴裡送:“他們肯定知道...他們肯定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他們來了!這兩個家夥根本就不是為了錢來的!他們想要咱們的命!”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威化餅的碎屑落進福亞尼尼的氣管裡,他開始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嘔!~”

 比利小子幾乎絕望,他與福亞尼尼都是小兄弟會的新人,給教會裡的兩位閃蝶大人放哨盯梢,平時乾的都是提行李訂酒店的活計,根本就沒見過這種場面。

 “我要活!我要活!我不能等死...我不會等死!”比利小子眼角的血絲瞬間佔滿眼眶,他心一狠,立刻撕開衣服,扯斷肚腹的縫針走線,從傷口中掏出一支袖珍手槍。只有三點八寸的槍管。

 比利小子的肚腹噴濺出汩汩鮮血,他神志恍忽舉槍迎敵,卻在生死垂危時爆發出驚人的求生意志!

 他的腹中還藏有五百克毒品,這些致幻毒物在短短的一瞬間進入心血管系統,直通大腦。

 “死!死!給我死!”

 他用力扣動扳機,卻猛然發覺hicapa的套筒如鐵鑄一般,紋絲不動。

 江雪明已經拿住了敵人的武器,在比利小子拉動套筒上膛的瞬間,他的dna動了。

 那是他從業以來,聽過無數次的聲音,是金屬碰撞,複進黃緊縮再次釋放,子彈滑動入膛時蕭瑟的摩擦音符。

 “別小看我呀!”比利立刻召出靈體:“我已經化蛹!是教祖大人親口誇讚過的!力量超強!破壞力超強的靈體呀!”

 在那個瞬間!

 雪明體內靈光乍現——

 ——鋼鐵雙臂迸發出如雨的拳擊,在觸及比利小子的絲線團塊時,旁人眼中,好比空氣迸發出高溫的火花。

 雪明的鐵拳不光打碎了比利小子的靈魂,連著他的肉身都一起變成了濕軟的泥巴。

 座椅被鋼拳敲得變形,連帶著福亞尼尼一起死死鎖在椅子裡,再也無法動彈了。

 比利的肉身如破布袋子一樣癱在扭曲變形的椅子上,已經氣絕身亡,沒有任何遺言。

 福亞尼尼渾身是血,失聲驚叫著。

 雪明終於將這支三點八寸的hicapa修整完畢,檢查彈膛和槍機的狀態,最終把它遞給伍德老師。

 “這家夥身上全是敵人的血——”

 他指著福亞尼尼。

 “——能辨出身份嗎?伍德老師?”

 伍德句下身體,就拿走福亞尼尼懷裡的威化餅,仔細嗅了嗅味道。

 “沒有口水,那麽讓我仔細看看...”

 小兄弟會的可憐蟲驚顫著,終於擦乾淨眼角的血液,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這兩個人!是惡魔!

 他如此想著,卻不敢有任何情緒的變化。

 比利已經死了!再也沒辦法活過來了!

 一時間,福亞尼尼的腦子裡閃過無數珍貴的回憶。

 那是一起搶劫便利店,用搶來的錢和身份證,搭車去北境邊緣蕩秋千,滑雪,看雪景,吃車厘子烙餅的美好日子

 那是躲避青金獵手,他們互相為對方抹上氣味濃烈的災獸糞便,來騙過獵犬與大狼的鼻子,是相依為命的日子。

 那是在更早的時候,在高中時代,在烏拉圭的某個偏遠村鎮,一個老師管兩百多個學生,兩個小家夥手拉著手,約好一定要成為天底下最厲害的壞蛋,要出人頭地,要參加對方的婚禮,要永遠在一起的日子。

 ......

 ......

 [part2·後悔藥]

 不能哭!

 福亞尼尼!

 絕不能哭出來!如果被這家夥舔上一口,會死掉的!

 會被他們手裡的槍,還有他們身上殘酷無情的靈體轟殺至渣!

 幾乎在一瞬間,福亞尼尼狠下心來,揉捏腰包,將鎮靜劑的針管刺破皮包,扎進大腿,把一整管藥物都輸進體內了!

 ——他依然在掙扎求存,試圖逃出生天。

 比利不能白死,我福亞尼尼要為比利繼續活下去!

 繼續活下去...

 伍德捂著下巴,歪著腦袋,仔細觀察著眼前的目標。

 “臉上的血漿一時半會是清不乾淨了,我無法從唾液或眼淚來判斷他的身份,他看上去很鎮定,就像是嚇傻了,童孔也跟著放大——連冷汗都沒有了,真奇怪。”

 福亞尼尼的呼吸越來越緩慢。

 伍德:“心率在下降,好像平靜下來了?”

 江雪明:“這家夥剛才在吃零食,他多咳了兩聲。”

 伍德:“或許是這個從肚子裡掏槍的小家夥太緊張,誤以為我們發現了他的真身吧?”

 江雪明:“這家夥呢?要怎麽辦?”

 伍德:“啊,他好像要死了?”

 福亞尼尼已經無法控制身體,他感覺大腿的血液流速越來越慢,開始變得冰冷麻木。

 凝血症狀讓他的小腿皮膚出現大片大片的紫紅色斑瘡,體溫下降血液凝固的瞬間,他就像是中了凝血毒素,已經身處地獄。

 心血系統逐漸要停止工作,緊接著就是肺部呼吸道的毛細血管罷工,沒有一絲一毫的氧氣送去大腦——

 ——他幾乎作不出任何動作,忽如其來的驚嚇刺激,過量的鎮靜劑,劇烈的血壓變化,這些奇妙到倒霉透頂的巧合,讓他自己殺死了自己。

 “死透了。”伍德·普拉克挑弄眉毛,裝模作樣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願上帝保佑這無辜的靈魂能夠抵達天國...”

 江雪明猶豫了一瞬間,多問了那麽一句。

 “他是被我們嚇死的?”

 伍德調笑著:“要不咱們給他驗個屍?慈悲天使?”

 江雪明揮了揮手,就此作罷。他沒去理會伍德老師的譏諷,為福亞尼尼合上了雙眼,讓這死去的亡靈得以安息。

 當他們搶完整個經濟艙,獲得的錢財也非常的“經濟”。

 除了這三條屍體以外,就沒有別的收獲了,沒有其他敵人了。

 “接下來,我們要如法炮製。”伍德老師推著餐車往頭等艙去,“直到駕駛艙。”

 江雪明洗乾淨槍支上的血,木然的點了點頭。

 伍德:“你怎麽回事?為什麽我感覺你一直都不在狀態?”

 江雪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伍德老師,我不知道,我總覺得這一幕好像在哪裡見過...我總覺得...這些事情已經發生過了,我很疑惑。”

 伍德:“像是既視感?你經常看電影嗎?譬如什麽《空中劫難》紀錄片之類的。”

 “不對,和電影不一樣,我...”江雪明說完這句話,便立刻僵住。

 他伸出手去,去按頭等艙的隔離門開關。

 沒等伍德·普拉克攔,隔離門已經打開了。

 有個陌生男子慢慢走到客服部的日光燈下,就聽見消防警報尖銳刺耳的聲音也安靜下來,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警報的電氣管線給掐斷了一樣。

 伍德老師的雙眼在刹那間失神——

 ——江雪明幾乎在本能的驅使下,朝著這個男人竭盡全力的傾瀉火力!

 那一刻時間都變慢了。

 勃朗寧900的子彈破片撞上厚實的鋼鐵餐盤,打出來一個個凹陷的坑口。槍焰照亮了男人的雙眼,幾乎與雪明一模一樣,黑得能吸收光線。

 隨著槍口的調轉偏移,餐盤迅速扭曲變形,從中迸發出高溫高熱的金紅色光焰,黑漆漆的靈體手臂打破了鋼皮,幾乎將雪明一拳打穿!

 “嗬!——”

 伍德舉槍爆射,卻發覺子彈對這家夥的靈體根本就沒用!

 只看如夢似幻的神靈化身雙拳連打,剛剛繳獲來的袖珍手槍子彈打光,盡數被這家夥的魂威攔下!

 “吃我這槍!”伍德猛的將槍械投擲出去,當做飛石暗器,緊接著敲下起爆開關。

 破碎的槍械零件四散紛飛,化為切骨削肉的鋁片利刃,而這位敵人單單將手臂上懸掛的雪明偏移騰挪,就擋住了火焰和刀鋒。

 ——這個一拳把雪明肚子打穿的家夥,就是六十三。

 “你這家夥是何方神聖?!”伍德在腦內迅速搜索著小兄弟會的閃蝶名單,以他的情報網居然完全找不出如此狠厲迅速的魂威個體——像癲狂蝶聖教中的閃蝶們,他們的魂威大多都是破碎松散的,很難見到這種完整的靈魂,強而有力的靈體。

 沒等六十三答話,身負重傷的雪明,卻掛在敵人的靈體手臂上做出絕命反撲。

 他死死抓住了餐盤鋼板,鋼之心迸發出耀眼的光芒,靈體爆發出驚人的工作效率,鐵皮就變成戰鬥短刀的形製,猛的向敵人刺去。

 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裡,六十三沒有地方躲避,卻不退反進,將雪明的殘廢身軀拉到身前。

 四條臂膀交錯迎擊,這刀子就像是進了錯綜複雜的機械輪軸中,在靈體與肉身的輪番加工下不斷轉換形體,落到誰的手裡都不好說了。

 只是短短的一瞬間,雪明突然感覺巨力襲來。

 六十三將他擠去梳妝台的狹窄坑口,撞上鏡子高高舉起。

 他們沒有說任何話——

 ——似乎一見面,就開始打,直到把其中一人殺死為止。

 從雪明胸腔中迸發出更多的血來,它順著鏡片往下流淌。

 銀白色的鋼鐵雙臂死死抓著敵人的靈體——

 ——那靈體就如黑漆漆的爛鐵毛鋼,表皮粗糙,有無數凹坑沙眼鐵鏽斑紋,卻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力氣越來越少了,雪明的視野也開始模湖。

 只是十五秒——

 ——短短的十五秒鍾。

 我就被人殺死了?

 他是誰?為什麽...

 普拉克先生...普拉克!

 伍德·普拉克!

 伍德老師...

 為什麽你沒有來幫我?

 為什麽你只是看著?

 雪明耷拉著腦袋,眼皮卻越來越沉重,原本在爭奪刀鋒的手指叫敵人一下子折斷。

 ——也對啊...想來也對...

 伍德老師,恐怕你幫不上什麽忙吧...

 我與這家夥距離那麽近,如果使用魂威攻擊,恐怕會連著我一起炸死。

 剛才tiki3.8的手槍在這家夥身邊爆炸,他卻將我當成人肉盾牌,伍德老師,你一定是顧忌這點,才不敢繼續攻擊了吧。

 我已經說不出話了。這畜牲在第一回合就打碎了我的右肺,連著氣管一起,沒有辦法發出任何聲音了。

 如果你能聽見的話,伍德老師。

 讓我和他同歸於盡吧!就用你的[性感炸彈]...

 “伍德...”

 江雪明從乘員服飾的內袋中,掏出伍德的貓貓頭皮帶扣,這是伍德老師留下的貼身飾品,或許能在此刻變成致命的炸彈。

 他依然懸掛在半空,被敵人掐住死門,一隻手在負隅頑抗,想把冰冷的刀鋒從敵人的雙臂中奪來,想把胸口的刀子從身體中拔出。

 另一隻手舉起這枚傲狠明德肖像浮凋的卡扣,盡量將它送去敵人的顱腦,送到自己傷痕累累的胸前。

 伍德停駐在大門前,卻寸步難行。

 他的魂威破壞力極強,如若在這種情況下貿然發動攻擊,很難保證雪明的安危。

 在剛才短短瞬間的交手來看,這個敵人的格鬥武藝幾乎臻至化境,哪怕是從身後突襲也未必能討到好處,恐怕會像雪明一樣,被他打得腸穿肚爛,變成他魂威臂膀上的一塊穿簽烤肉。

 伍德在迅速思考著——

 ——雪明舉起我的褲腰帶卡扣,是想讓我把他和敵人一起炸死嗎?

 提議很好,這就是最保險的方法了。對付這種身手矯健心狠手辣的罪犯,就應該有壯烈成仁的覺悟。

 但是我下不了手!

 我無法對你使用殺招!

 我的心不允許我這麽做!

 這短短的幾個小時裡,從與你相識,到並肩作戰。我終於認識到,你是一個從尼福爾海姆凱旋歸來的英雄,絕不能死在這種地方。

 有許多人在等待你,恐怕對boss來說,你比紅山石,比它的護命符還要重要。如果我在此時將你殺死,或是狼狽的逃走,恐怕會愧疚一生。

 “你能擋住子彈?!能擋住堅硬的刀子和拳頭!那你能擋住水嗎?”

 伍德取來咖啡機的儲水槽,向六十三潑去。

 饒是六十三如何躲避,再次轉過身體用雪明的軀殼作盾牌,身體上也會沾染水汽水珠。

 “怎麽了?”六十三終於開口說話:“你要怎麽做?”

 伍德:“不想死的話,就把這個小家夥放下。”

 六十三:“你會怎麽做呢?引爆這些水嗎?它們有多大的威力?是多少噸tnt?準備把我和他一起炸成碎片?”

 伍德撕開裙子和上衣,幾乎與敵人坦誠相見,隻留一條平角內褲。

 “我身上沒有其他武器了,老畜生,我願意用紅山石與你做一筆交易,你的目標肯定是這顆石頭,對嗎?我要他活下去,至於傲狠明德的護命符,就歸你們所有——如果他死了,你也得陪葬。”

 六十三面無表情,開口應道。

 “伍德·普拉克,你一定在謀劃不可告人的肮髒把戲,我不會相信你,我認為你心中也是這麽想的——癲狂蝶聖教的人不值得相信,你會如此緊張,甚至向我提出交易的請求,一定是非常關心我手裡這個小子吧?”

 不等伍德答話,六十三緊接著說:“他真走運呀...有那麽多人照顧他,有那麽多人幫助他,有那麽那麽多人圍在他身邊,是天底下最幸運,最幸福的人。”

 雪明的手臂無力的垂下,刀鋒終於完全刺入他的心室,緊接著便是狠厲的拖割,將隔膜都撕開。

 伍德怒目圓睜:“你想死?!”

 “如果你做得到,或許早就把我和這小子炸成碎片了。”六十三歪著腦袋,觀察著雪明的出血狀態:“殺死一個人需要多久呢?從出血量來看,萬靈藥能夠治愈他的時間,應該還有兩分三十一秒,這段時間裡他的大腦會在缺氧的狀態下迅速凋亡——而你扣動[性感炸彈]起爆開關,卻只需要零點三秒。狠話誰都會說,但是能做到的人,卻寥寥無幾。”

 伍德:“我絕對會殺死你!”

 六十三:“把你藏起來的定時炸彈,都亮出來吧,讓我看看。”

 “[sex bo·性感炸彈]!”伍德·普拉克高呼魂威的真名,扣下了最終的起爆開關。

 方才落在客服房室鏈接通道的簾幕旁側的衣物和裙裝,迸發出劇烈的火焰!

 與此同時,客服房室狹窄的牆面被火焰完全吞噬,緊接著便是鏡面破碎,水珠從雪明的身上落去地板,又在性感炸彈的爆破神威催動之下,炸出一個齊人高的坑口。

 六十三的身體一輕,整個人都因為自然重力往下跌落,腳下被炸出一個凹坑真空區,往外就是時速六百多公裡的狂風。

 伍德的眼裡只有驚恐,因為他看不見敵人的表情變化。

 從爆炸開始,到跌落深坑,這家夥沒有任何突感意外的意思。

 仿佛所有的“驚喜”,都變成“習以為常”。

 正如伍德·普拉克的設計,六十三裹挾著雪明被強大的氣壓差卷出飛機之外,只在瞬間就甩出去近百米的距離,伍德緊跟其後,從攜行包袱中掏出明德遺骨和萬靈藥,緊緊追了上去!

 兩個黑漆漆的小點在萬米高空向下自然跌落。

 白茫茫的冰原與黑漆漆的大海是那麽遙遠,就如夢境一般。

 不才之作在伍德普拉克手中迸發出熊熊烈焰,他在左手燒出一道道恐怖的傷疤,卻撕開疤痕,以血為爆炸媒介,一次次向著敵人的方向助推前進。

 強大的氣流幾乎要帶走伍德眼裡的所有水分,盡管如此,他依然睜大了眼睛,試圖接近危險的敵人。

 那家夥在閉目養神,似乎在等待著我...

 如果能把江雪明搶回來,或許還有生還的機會,以我的魂威力量作一次迫降,能在天寒地凍的北極活下來。

 可是這個敵人——

 ——他真的瘋了嗎?

 在這種環境下,他沒有降落傘,除非他的魂威能帶著他飛起來,怎麽想都絕無生還的可能!哪怕掉進海裡都是粉身碎骨!

 伍德睜大了眼睛,隻覺身體凝滯,手中的鋼棍直直朝著六十三的眉心刺去,卻再也動彈不得了。

 萬事萬物好像都安靜下來。

 極遠方的月亮懸掛在天邊,客機也凝固在這副畫卷裡。

 漫天的星辰不再移動,萬事萬物都死去了,沒有任何變化了。

 ......

 ......

 緊接著,遠方的月亮開始扭曲變形,它原本從溫暖的淺黃色,漸漸變成冰冷的金屬銀灰色,逐漸變成一枚硬幣的模樣。

 硬幣飛去——

 ——落進自動販賣機裡。

 伍德拿起可樂,只見他扣動拇指,按下起爆開關,可樂的合金瓶蓋“波”的一聲就飛上天。最後把可樂送去雪明手邊。

 “接著說,渴了就喝。”

 在餐廳裡,江雪明本想好好嘮嗑,卻突然愣住。

 “伍德先生,這句話你是不是已經說過一次了?”

 “說過一次?我沒這個印象...”

 兩人駕輕就熟,起身的動作是如此熟練,不等安檢來盤問,自然而然掏出了配槍。

 雪明交出aster和ak-12,把求生燈和敵我識別標志留下,將防彈插班lle大全套都當做違禁品,主動送去安檢小哥手裡。

 伍德則是掏出自己珍藏多年的6,親了一口愛人留下的桃心貼紙。

 他們相視一笑,最終頗有默契的握手,再也不去顧忌[性感炸彈]的危險之處——與伍德·普拉克左手觸碰過的東西,都有爆炸的風險。

 江雪明背上行囊,走到候機大廳時,就與伍德問起。

 “老師,你不吃東西嗎?我記得你說要吃餃子來著?”

 伍德神色篤定,非常堅決。

 “我沒說過這句話,而且...”

 江雪明童孔微縮,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好像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卻還沒發生——這種謎語一樣的自問自答讓他摸不著頭腦,眼前這位列車長卻有種莫名的親昵感。

 伍德:“而且為什麽?你要叫我老師?”

 江雪明:“我受到了魂威攻擊嗎?伍德!我們受到了魂威攻擊嗎?”

 伍德:“敵人的能力是什麽?為什麽我會感覺到!你這小子比紅山石還重要?!為什麽我會和你握手?為什麽?”

 江雪明驚恐的看向候機廳的旅客們,終於失聲尖叫。

 “伍德車長!難道...難道敵人的魂威能力!”

 伍德·普拉克緊接著張大嘴,滿臉驚訝。

 “是把我變成同性戀嗎?!”

 保潔阿姨拽著拖把,在兩位旅客身邊經過,聽見這句話時,她便要這兩個小子抬抬腿,最終也是見怪不怪的走遠了。

 江雪明一陣惡寒,幾乎在本能驅策出靈體,要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

 鋼鐵半身在向空氣揮出憤怒的拳頭——

 “——不對,小子!”伍德指向雪明的靈體。

 原本雪明的靈體臂膀皮膚上沒有任何標號或蝕刻印記,如今在大臂的位置,卻有一行形似激光鐳射凋刻的字跡。

 [我還沒有長大,要變成愁眉苦臉的大人,還早著呢。]

 [fe30331]

 候機廳的廣播中心播放著green day(綠日)的歌。

 它是《last h》。

 距離飛機出發,還有二十三分鍾。

 比利小子倚在福亞尼尼的肩頭, 剛剛醒來,就開始興奮的討論起湖人打快船的這場比賽。

 本傑明飛也似的奔跑著,終於逃脫獵犬的追捕,要趕上今天的最後一趟班機。

 女廁所旁的無人角落,杜蘭女士拉住空乘小姐弗拉薇亞的手,緊緊將她抱在懷裡,偷偷去摩挲一步裙下柔軟溫熱的屁股,緊接著便是深深一吻,作簡單的道別。

 “我們天上見。杜蘭...”

 “我們天堂見。”

 六十三號從自動販賣機裡拿出一瓶巧克力牛奶,多買了一瓶水。

 將它一飲而盡,他收拾好黑風衣上的塵土,刮乾淨胡須,用純淨水洗乾淨臉。

 緊接著就看向遠處怪喊怪叫的江雪明和普拉克。

 看向純白無瑕的鋼之心——

 ——最終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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