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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專列》第15章 1切會慢慢清楚
熱門推薦:傳達室裡煙霧繚繞,保安大爺特地給葉北先生讓出位置,送來果盤點心和茶湯。

葉北當即揮揮手,從包裡拿出兩罐忘憂茶。

“我有我有...”

蘇星辰剛坐下,就掏出手機,像是審犯人似的盤問起尋找孩子的阿叔。

“姓名。”

阿叔緊張的答道:“薑正初。”

蘇星辰:“年齡。”

正初阿叔:“五十九...”

蘇星辰:“籍貫。”

正初阿叔:“山東ZB,我是周村的。”

蘇星辰:“有兄弟姐妹嗎?”

正初阿叔:“我是正字輩,兩個哥哥叫正國、正偉,三個妹妹叫正華、正梅、正芳,六姐妹裡我排老三。”

葉北在一旁聽不下去了。

“哥!你收收味兒!人家是來找孩子的,不是來找爹的。”

蘇星辰聳聳肩,一副“你行你上”的樣子。

雪明把點心盒子往正初阿叔面前推,緊接著問。

“叔叔,你可以詳細說說孩子的樣子,是幾歲走丟的,是什麽地方丟了寶寶,這些年去過哪些地方,有人幫你嗎?”

正初阿叔從包袱裡翻出一個厚實的皮本,外皮已經卷邊,也有不少碎皮子掉下來。

他舔著拇指,翻開本子,臉上就立刻有了笑容。

從書頁中取出一張尋人啟事,有小男孩的照片,還有姓名和身高,以及走丟時穿的衣服。

“這是我的兒子,他四歲的時候走丟了。當時穿著一件藍紅白條的羊毛衣,外面是變形金剛的小夾克,兒童鞋我不記得是什麽牌子了,是紅色的。牛仔背帶褲。”

雪明:“還有其他的嗎?盡量詳細一些。是什麽場合走丟的?”

正初阿叔:“我從鋼鐵廠下崗以後,和老婆吵架,孩兒他媽要和我離婚,偷偷帶著孩子回江西萍鄉,她在火車上睡了一覺,孩子就不見了。”

雪明:“記得是哪個車站嗎?”

“不記得。”正初阿叔搖搖頭,情緒很穩定,“她只是睡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到終點站,再去找就晚了。”

除了正初阿叔以外,其他三人都沉默了。

像這種無頭桉,要尋人恐怕難如登天,大中華有那麽那麽多人,那麽那麽多家庭,正初阿叔要找的孩子,今年應該是二十二歲,若是能健健康康的長大,恐怕早就變成了別人的兒子,與別人有了感情。

“我一直在這條鐵路上奔波,早些年求過很多很多人販子,花了不少冤枉錢,給他們送禮,送紅包,想知道寶寶的下落,但是...”

葉北打斷:“你指望罪犯能良心發現?不可能的。”

雪明補充:“只有法律、手銬和子彈能讓他們乖乖聽話,服刑招供。”

蘇星辰歎氣:“辛苦了。”

“不辛苦的,不辛苦。”正初阿叔訕笑著,笑容裡有心虛和局促,這三個年輕人就像是三種不同的火焰,他們神態各異,言語卻都是激進凌厲的意味。

正初阿叔只是個普通人,沒有那麽厲害的聲與威,沒有那麽勇敢的魂與意。

他接著解釋道:“我總要試一試,各地方民警很好,人們都很好,但是他們幫不到我,我就去找人販子——我很機靈的,這些人收走我的錢和禮,一定覺得我好騙,好欺負,總會有錄音留在我的手機裡,我和民警配合過很多次了,每次都能抓到幾個人。可惜想找到這些人很難很難,我也隻做過十來次,掃黑除惡專項行動來了,就越來越難找到他們的身影。”

葉北比著大拇指:“牛逼啊。”

雪明不敢想——這種獨闖龍潭的經歷,

對普通市民來說一輩子可能都碰不到一次,可是正初阿叔奔波十八年,這十數次與罪犯的鬥智鬥勇,似乎只是尋親路上不值一提的小事。過了很久,蘇星辰才開口:“您一直在找兒子嗎?沒有想過放棄?”

正初阿叔聽見這句帶有勸阻意味的詢問,只是抽煙,很久很久都沒講話。

蘇星辰立刻解釋:“我不是要您放棄,阿叔,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覺得您應該擁有更美好的生活,我看見您孤身一人,恐怕嬸嬸她後來是真的跟您離了婚,您說自己有那麽多兄弟姐妹,他們也沒有陪在您身邊,這條路付出太多,收獲太少。我照著您自己所說的經歷來推斷,哪怕是下崗了,您回故鄉找個工作,和老婆繼續過日子,應該會比現在好過很多。”

“不是這個...”正初阿叔眉頭緊皺,突然開始揮手:“不是這個...不是的,不是不是...我來問你們我兒子在哪裡,不是來聽你們說教的。”

雪明抓住了蘇星辰的手,語氣冰冷:“他知道自己要什麽,星辰大哥。”

葉北抓住了星辰的另一隻手:“他知道,他都知道。他清楚得很,他五十九歲,咱們倆的年齡加起來才能讓他叫一聲[好哥哥]——別說這些沒用的,整點有用的。”

沒等蘇星辰改口把這尷尬的氣氛緩解。

正初阿叔就談起這一路上的經歷,一路上的過往。

“你們有興趣愛好對嗎?人們都有的,像是學音樂,打遊戲,玩摩托車,或者是看電影,時間是那麽那麽多,下班以後就可以去做這些事情了,對不對?”

江雪明:“是的。”

正初阿叔急匆匆的解釋著:“找兒子,就是我的愛好,我可以一邊打零工,一邊找他,我可以的,我做的很好的,我真的做的很好了。”

他卷起袖子,就露出粗大的指節,指甲很乾淨,沒有油泥,是經常洗澡搓頭,把身體都照顧好,鐵粉與油汙都清理乾淨了。

“你們看,我原來在廠裡是卷鋼車間的,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後來搞柴油發動機,幫人修拖拉機,我都規劃好了。很多人販子說,農村裡喜歡收男孩子養老,他們要拖拉機運貨,自建樓也要拖拉機,我就想,衣食住行是民生根本,我從這個交通入手,可以走很遠很遠,又可以照顧興趣愛好,找到我兒子應該不是難事。”

從葉北胸口跳出一頭壞貓咪,它就這麽坐在桌子叛變,低頭垂眼抿著嘴,靜靜的聽著。

正初阿叔接著說:“我遇上好多好多人,去很多地方,不同的地方。”

他翻開泛黃的紙張,指著一個個姓名。

從山東出發,到江西沿線的鐵路站點城市。

一頁又一頁翻過去,是一個個人名與帳目。

幫助過他的人們數不勝數,幾乎有一千三百多個名字。

小到包子饅頭,大到數千元的現金借款。

“好人肯定是比壞人多的。”正初阿叔用力的點頭:“我沒有什麽東西,就幫人乾活換錢,換吃喝,換路費。力氣是用不完的嘛!”

翻開下一頁,便是各個柴油動力拖拉機的三包維修站點。

從衡陰市的五強動力有限公司,到江西黃河機械製造廠。

他去過四十八家不同的柴油發動機廠做維修員,開著可靠的拖拉機走過無數條山路,在村莊和城市之間旅行。

“不用擔心我的。”正初阿叔笑著說:“我的工資很高,最多有一萬兩千多塊錢一個月呢,挖沙工程船的柴油機我也修過,那是我最有錢的時候,就留著給兒子買房買車——我乾這些活又快又好。我在想,他要是不會開車,我就給他當司機,會開拖拉機的人,開起車都特別厲害。”

葉北:“有沒有想過重組家庭?”

“不用的。”正初阿叔明白這好心人的意思,剛想回絕。

葉北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有個人幫襯著,有老婆孩子親朋好友一起幫你找,人多力量大,總會有辦法的——衡陰這地方四通八達,以前平陽縣有很多人口拐賣桉,我以前也接待過阿叔你這樣的客人,也是來找孩子的。托朋友或親戚去打聽,總比一個人大海撈針要好。”

“我也想過。”說到此處,正初阿叔開始撓頭:“離婚以後,有好幾次,也有合適的對象,想找我搭伴過日子。前後有四五個吧。”

蘇星辰瞪大了眼:“四五個?”

“嘿...”正初阿叔抿著嘴蠻不好意思:“她們都是倒追,我留不下來——總在外面跑,一年到頭也不見得回幾次家,我不能害她們守活寡不是。”

講到這裡,故事就變得更複雜,更漫長了。

“第一個是乾洗店裡的妹妹,她有個女娃,丈夫賭博跑了,一個人拉扯孩子長大很辛苦,我就和她搭伴過了半年。一開始只是搭伴過日子,後來她越要越多,嫌我的心都不在家裡,不光要錢,還要我的時間,要我別去找兒子,我就與她分開了。”

正初阿叔抽完一根煙,又點上下一根。

“第二個啊,是在貴州那邊,做後廚刀工的大姐,特別活潑,丈夫在外面有人,被她砍斷了一條手,她賠了十來萬,從牢裡出來以後找不到工作,就在貴陽的冷庫生鮮市場和飯店打雜,她說我長得好看,身上有種別的男人沒有的執著,想和我續弦,為我生個娃娃——但是後來夜裡講夢話,都在念我的崽。她氣不過,就和我分開了。”

葉北小聲與星辰滴咕:“這人生經歷也太離奇了。”

星辰與葉北澹然說:“正因為正初叔叔的執著,才會塑造這樣的旅途吧。”

正初阿叔又說起別的女人。

“我在廣州,放工休息的時候,從增城到琶洲,看張學友的演唱會,有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抓住我不放,說我身上的穿搭像模特,那時候我四十四歲,我一個土老帽哪裡懂什麽時尚哦...和這個小姑娘不清不楚的糾纏了半個月,我要她好好做人,應該找與她年齡相彷,健康積極的男孩子。我去哪裡她都跟著,頭疼得很——她說身邊的人都好幼稚,不像我這樣務實。我就答應她去BJ路太平館吃頓飯,算約會,和她說這個餐館的事,那是偉大的革命領袖去過的店,我和她講,要為中華崛起讀書,要為人民幸福做事。約會結束以後,我就提著行李跑路了。後來我想一定是傷了這個女娃的心,心裡面難受很久很久。”

阿叔是典型的北方人體格,肩寬將近一百公分,身高一米八五左右。

哪怕五十九歲了,神態就像是一頭蒼老的熊。

“我跟著江西鐵路線往AH找,往杭州找,有個女記者,在一零年的時候她是三十來歲吧,是南通的,對我的故事很感興趣,她采訪我,靠著我們一起寫的故事掙了好多錢——她與我說,要不大家結婚,然後一起去找兒子。這樣她的新聞就一直都能掙錢,也可以做好事。我當時開心得不得了。後來才知道,她是騙我的,到報社刊登十二月新聞的時候,我看不到尋人啟事了,她也找到其他的素材了。就斷了聯系。”

這些故事在筆記本上,只是很少很少的一段。

“我回衡陰這個地方租了房子,房東太太又和我講條件,她有三十多套房子,每個月收租都能掙四萬多塊錢,她要我當個二房東,別在外面奔波,大家扯個證,以後我來收租,白天伺候租客的水電物業修家具裝燈泡,我還學會裝網線搞WIFI了,晚上就伺候好她——我只有一個要求,把我兒子找到。一開始大家還能處得好,後來她的兩個兒子畢業,回家裡混日子,和我處不好,一直在為難我,看不起我,給我沒事找事做,我的時間越來越少,也沒辦法往外跑,我不想和他們有什麽衝突,我那個兒子找回來了,估計也會和他們家裡人鬧矛盾,我就和她分手了。”

蘇星辰:“壞女人...”

“不,她是好女人,她什麽都知道。”正初阿叔解釋道:“她都知道的,她幫我好多好多次,也幫我找兒子,現在每個月偶爾還會給我發紅包,約我出來吃飯,我都不敢接,我怕接了,就走不掉了。”

葉北:“還有其他的嗎?”

正初阿叔疑惑:“我就這些感情經歷了,沒有其他了。”

葉北:“不是...我是說,還有其他線索嗎?”

“我不光丟了個兒子,我老婆應該還丟了個女兒。”正初阿叔皺著眉頭,與三人詳細說:“她當初與我鬧離婚的時候,已經懷孕很久了。她平時都很小心的,是個精打細算的人,在我下崗之前,我們就約定好要離婚,各過各的。她找了個做木材生意的下家,四十歲的時候,還要為人家生個娃,才能安安心心的嫁進去。我和她吵架,也是因為這件事——她肚裡的孩子,不是我的。和我的兒子,算同母異父兩兄妹。”

說到此處,正初阿叔給兩位貴客遞煙。

“當時她在孕期,是高齡產婦,用生命換人生坦途,情緒也不穩定,我們早就沒有什麽感情,只是談到分家的事情,她生氣我也氣,她就帶著兒子跑出去,最後兒子丟了,她氣得早產,在萍鄉的鐵路醫院生下一個女娃,也被人抱走,像是被人販子盯上,跟了一路。”

葉北:“後來呢?”

正初阿叔:“哪裡有什麽後來,她覺得丟臉,又氣到想自殺,還好她的新丈夫是個好人,與她好好過日子了,我就一直在找,沒有停過。”

蘇星辰:“聽見了嗎?”

葉北:“聽見了。”

兩人齊齊看雪明。

“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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