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言若無其事的道:“眼下他們在哪?”
石龍並不知道薑言心中所想,開口道:“平素他們都在一處破廟裡面,說是要和手下同甘共苦,才能領兵。
今日倒是湊巧,過來看望我,留在了府中。薑公子是否要見一見?”
薑言點點頭,石龍便出去了,不一會帶回來寇仲和徐子陵。
兩人看著成熟了許多,見著自家公子,大喜過望,翻身就拜。
薑言滿意的點點頭,這兩人倒不是忘恩負義之輩,說道:“聽聞你們在外闖出點名堂,可不容易。”
寇仲笑嘻嘻的道:“可比不了公子,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就石破天驚。
你在襄陽城大殺四方的事跡,可是狠狠震懾了一幫人。
就連那竹花幫的人,本來一直和我們雙龍幫作對,最近都做了縮頭烏龜。”
薑言笑道:“他們收縮勢力,不是因為殷開山死了緣故?”
寇仲撇撇嘴道:“殷開山早就死了,現在是個叫竹花幫是個叫邵令周的主持。
聽聞是搭上了獨孤閥某位公子的線,抖了起來,比之前還要囂張得多。
若不是師父‘揚州第一高手’的名頭撐著,又有眾多師兄弟相幫,我們兩個早就頂不住了。”
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道:“後來師父叫師兄弟們去了別處,我們就被欺負了好幾次。
還後悔沒有聽命去往長安,重新開始,就聽到公子在襄陽的事跡,日子又好過了。
哼哼,且讓他們囂張幾日,等我們揚州雙龍武功大成,遲早上門把他們吞了,改名做叫花幫。”
他滔滔不絕,將雙龍幫的情況,事無巨細,說了個遍。就如同小孩一樣,有點成就,就忍不住在父母長輩面前炫耀。
薑言也不打斷,等他說完,才道:“聽聞你們不住在石兄府上,而是同幫眾一起在破廟?”
寇仲答道:“從前聽說書先生說起過,那兵家亞聖吳起子,就是與士卒同寢同食,才能練就強兵,戰無不勝。”
薑言當然不會說,冠軍侯霍去病行軍,皇帝賜予的肉臭了都不給士卒吃,照樣封狼居胥。
可見兵法之道,並無常形。用之如何,全在個人。
他面帶讚賞,笑道:“如此說來,你們今日來石兄府上,是聽到了什麽消息,過來幫忙的吧?”
知恩圖報者,歷來受人推崇,石龍面帶欣慰。當初不過是一場交易,現在真心覺得,這兩個弟子,乃是可造之材。
薑言開口道:“來,讓我看看你們學了多少本事?”
寇仲和徐子陵對視一眼,一左一右,抬掌打來。掌法沉凝厚實,顯然是下了不少苦功夫。
薑言雙手各一掌迎上,行到半途,又突然一轉,變掌為擒拿手,往腕上一抓,勁力輕吐,兩人頓時身體一軟,沒了力氣。
“內功不錯,掌法尚可,就是少變化。”他感應到二人真氣已頗為可觀,武功招數也初具規模。
只是石龍教授的武功推山掌,本就不以變化見長,初學者難免陷於呆板,非經年累月練習,難以化拙為巧。
薑言沉吟片刻,道:“雖說一力降十會,內力乃是基礎,可光有力氣,打不到人也不成。
我這裡有兩門武功,得自錢獨關和田雲霄,索性教給你們吧。”
他取來紙筆,將錢獨關的刀法和田雲霄的槍法,錄了下來,分別交給寇仲和徐子陵。
兩人大喜,美滋滋的收下。
寇仲又堆起笑,找到石龍,央他幫忙打造合適的兵器。 薑言道:“不必這樣麻煩,將秘籍記熟,隨便找兩件兵器應付著,打造的事容後再說。
揚州城不日就要大亂,你們要早做打算,盡快離開。長安、襄陽、南陽、洛陽,你們挑個地方,先去落腳。”
徐子陵奇道:“大亂從何說起?我們怎地一點風聲也沒有打聽到?”
薑言笑道:“等過幾天,你們就會明白,現在還是早點準備,瞅準機會就離開吧!”
一夜時光,一邊教導兩人武功,一邊等候,也未見宇文化及來襲。
石龍松了口氣,一大早就外出,聚攏徒弟手下,預備離開。
薑言打坐到了中午,用過飯後,吩咐寇仲與徐子陵幾句,打發出去,仍舊裝扮回商賈模樣,悄悄離了石府。
……
自楊廣登基後,下旨修築他曾任總管的揚州城,改官名為江都。
不但擴城廓,廣興宮殿,修植園林,又在城北依山傍水處,建有歸雁、回流、松林等“蜀岡十宮”。
不過最宏偉的是另行在長江岸邊建設的臨江宮,只要楊廣心血來潮,不管早晚,都會到那裡觀賞長江的美景。
只是這般美景,與百姓無關。城內較上次見時,蕭條了許多,原本最繁華的一條大街上,竟有關門的店家。
來往之人,無不行色匆匆,面帶惶恐。那乞丐的數量,也較從前多了許多,走幾步路就能遇到兩三個,老弱病殘皆有。
難怪寇仲吹噓,短短時日,他那雙龍幫就收容了數百個幫眾。
薑言裝作不經意的路過臨江宮,遠遠可見此地依山傍水,四處都是驍果軍守衛,很是森嚴,顯然楊廣今日依然在此流連。
他尋了一處僻靜位置, 恢復本來面目,潛入宮中。
雕梁畫棟、廊腰縵回、花團錦簇、姹紫千紅,這一派富麗堂皇景象,和城中蜷縮在牆角根的乞丐,同在一片天地。
所謂建築學問,不脫陰陽五行八卦,這宮中構造雖然複雜,卻也不離其宗。譬若藏書樓,多是坐北朝南,取北水以壓南火之意。
薑言幾次偷襲成功,都得益於從魯妙子這個建築大家手中,學到了能快速找準敵人府邸分布的法子。
所謂學以致用,眼下又是一個驗證成果的時候。
於是他找準機會,出手抓了一個落單的護衛,拖到一邊,從懷裡掏出兩錠金子,揉成圓球,丟了過去,問道:“楊廣搜刮了不少武功秘籍,藏在何處?”
那護衛本嚇得半死,收了金子,愣在當場,聽他問起,下意識的答道:“陛下不甚看得上武功秘籍,全都放在藏書樓中,就是那邊唯一一棟黑色建築。”
薑言聽得不在藏寶閣中,便知守衛不會很嚴,頓覺輕松一些,溫和的拍了拍對方肩膀,說道:
“城中大亂將起,你這等小卒子或難保命,拿了金子快走,還有一線生機。”
他轉身就走,並不殺人滅口。護衛反應過來,正要張嘴大喊,卻又憋住,臉色陰晴不定。
這兩大錠金子,可抵他十年辛苦,倘若喊人抓賊,難免要被上司搜刮走。
況且對方說的有理,大廈將傾,任誰都看得出,沒有必要替昏君賣命。
只有太監才離不得皇帝,他一堂堂男兒,怎麽著也能找到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