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北行,經過襄陽之後,分為唐白河、淳水、涅水、朝水四道支流。冠軍城便建在唐白河支流湍水上,北窺南陽,南望襄陽。
據牧場大執事梁治得來的消息,“迦樓羅王”朱粲在四大寇剩余兩個,“鬼哭神號”曹應龍和“焦土千裡”毛燥的幫助下,順利拿下此城,以為據點。
薑言當日在田雲霄府上得來的幾封信中,談及九陰真經線索,或與朱粲有關。
他本欲前往,可後來又聽說此人不滿冠軍城小,要進窺南陽。軍馬動蕩之間,尋人多有不便,才沒有成行。
最近才得了消息,朱粲太過殘暴,常以人肉為軍糧,禽獸不如,是以南陽城中,無論官府、幫派還是小民,擔憂他攻破城池後,大家都不能幸免,便齊心協力,將之逐走。
受此挫折,此人停留下來,據城自守,一邊操練兵馬,一邊以殺戮為樂。
薑言這才動身,再次北上,因此行隻他一人,速度快了許多,短短時日,便到了漢水北面的地界。
僅是一清河之隔,兩邊變化天翻地覆。他來這個世界,已經八年了,自己眼見連帶原身的記憶,都沒見過眼前這等荒蕪景象。
成片的村莊破敗,無論貧富,裡頭找不見一棟完好的房子,如同遭了地龍翻身,將人間打碎。
他偶爾停留翻看,一片殘垣斷瓦中,不見一根完整的的梁柱,怕都都被拖走當了柴火。更令人心驚者,是這片廢棄之地,竟然一具屍首、一根白骨也無有。
越往北去,越是如此!
這等荒涼的地方,連盜匪都不願來,朱粲手下的兵馬也自然全都收縮到了冠軍。
薑言一路前行,都不需刻意躲避,便成功摸到了冠軍城左近,本還在費心如何進入城內,卻察覺防備十分松散。
他等到晚上,借著夜色,登上城牆,上面黑漆漆的,更無多少人值守,偶爾幾個兵丁,也是斜靠在角落上,睡得踏實。
見得這般情形,薑言放下心來,看來那朱粲雖然在行伍裡頭滾了幾年,畢竟地位低下,不懂排兵布陣,仍舊是流寇做派。
對方的府邸也很好找,登高望遠,城中此時燈火最為明亮的便是,一路摸去,果然也是原本的城主府所在。
此地的守衛自然要強了許多,不過同樣是破綻百出,薑言輕而易舉的入內。
裡頭的布置也是深合建築學問,只是尋人的時候出了點岔子。臥室裡頭沒人,一連轉了書房、議事堂,也都沒有發現,最後還是擺宴的所在,人聲鼎沸。
透過開著的窗戶往裡頭看,最上首斜坐在地上的魁梧大漢,自然便是朱粲,臉型倒是端方,不過雙目在火光下,有著點點異樣的微紅色。
他旁邊還坐著一個女子,容貌冶豔,衣著誇張暴露,上身用一襲通紅的肚兜草草裹住,下身紅色紗裙,近乎透明,若隱若現。
她時而站起,時而踞坐,行動之間,一身白膩膩的肌膚,毫不掩飾落在眾人眼中。就算白清兒與之一比,都如同長在禮儀之家的大家閨秀。
“毒蛛”朱媚,乃是朱粲的女兒,貌美如花,生性淫邪,毒似蛇蠍。喜好也如同某類蜘蛛一樣,興致過後,連丈夫都要吃掉。
不過她的頭腦倒是不差,也很會利用身體本錢,替父親招攬了不少高手,譬若孫化成、董景珍、聞良之流,都是拜在她的石榴裙下,犯下許多惡行。
這一圈裡頭,大大小小的頭目,也有二十幾個人,
除去朱粲和朱媚武功不俗,其余一些,看著也不是俗類,倒叫薑言感到有些棘手。 黃派江湖和金派的差別,就在於高手太多,遍地都是。且高手之間,沒有層級上的絕對差距,想要分出勝負都不太容易,而決出生死,自然是更為艱難。
比如公認的三大宗師裡面最有名望的“散真人”寧道奇,打個南海派晁公錯,也要百招開外,拿出絕招,才能勝出。
要知道晁公錯雖然厲害,在原著中和他同等水平的,也有一二十個之多;除去三大宗師,比他厲害的也有一掌之數。
換成金派江湖,黃藥師對付丘處機,簡直是摧古拉朽。雖然丘處機總被誤解成不如何厲害,可算下來除了五絕、老頑童和裘千仞,誰還比得過他?
薑言都不是第一次發現這種困境,比如他眼下武功,足以排入江湖前三十之列,對付錢獨關、白清兒這等百名開外的兩人聯手,如不利於破綻,竟無法迅速勝過。
這還是他的武學根基全在逍遙派,武功招數佔了許多便宜的前提下。若換成是婠婠過來,恐怕還做不到這種程度。
劉武周、顏回風、長叔謀、錢獨關、田雲霄,五個江湖鼎鼎有名的高手,都在薑言手裡落敗,甚至罕見的未能逃走、命也留下。
所以他才能在出江湖不過一兩年的時間,就凶名遠揚,還在詭異莫名的“影子刺客”之上,震懾一乾武林中人,不敢輕易得罪。
這樣厲害的武學造詣,落在眼下廳堂眾多人中,也不一定能夠安然逃離。何況光朱粲和朱媚兩個,也足以抵擋住薑言。
放在外面地方寬敞,還有一些希望,何況地方狹小,更不利他發揮。或者隻想殺人,倒是可以試試偷襲,但要拷問九陰真經的消息,就不能莽撞。
面對困境,薑言隻得先悄悄的摸上房頂,運轉內功,裡頭的聲音頓時大了起來。
“爹爹,南陽二派四幫一會,有楊鎮那個老東西主持,一時半會是攻佔不下,你又何必如此執著?”這女子聲音十分軟媚,自是朱媚無疑。
接著一人答道:“不是我非要攻打南陽,只是眼下這冠軍城都沒什麽油水了,頂多待個三五月,入了冬之後,兩腳羊都找不到,吃食都成問題。
如果不打南陽,周邊也沒什麽好地方,只有上庸、武關、襄陽了,前兩個地方還不如冠軍,又難攻打,總不能要我惦記襄陽吧?”
朱媚皺著眉頭道:“怎麽不行?錢獨關和田雲霄都死在那個煞星手上,兩家實力大損,不正是我們出馬的好時候?爹爹你一直猶豫,到底為何?”
朱粲想了想,對手下吩咐道:“今天的酒就喝到這裡了,你們先下去,就在府中安歇,明天一早,再來商議。”
接著是一片應和,以及呼呼啦啦起身的聲音,薑言心中一動,暗道:“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