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評判來到第一張桌子前,只見一張宣紙上,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著:“沙上並禽池上暝。雲破月來花弄影。”
他們四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覆咀嚼著這句詩,然後忍不住發出一聲聲讚歎。
這句詩的意思是天黑後,鴛鴦在池邊並眠,花枝在月光下舞弄自己的倩影。這一個“破”字尤為精妙,把一腔自怨自艾、自甘孤寂的心情寫得格外惆悵動人。
他們再一看滕王閣學子作的詩:“影落乾溝水正肥,青青淮月正圓時。”
四位評判一看,都搖頭歎氣。
這句詩比那句“雲破月來花弄影”差太多了。
郭宗颶走過去一看,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狠狠地打了那個學子一巴掌。
少女一看韓通勝了一場,心中歡欣鼓舞,低下頭,看了看韓通帥氣的臉,心中滿是歆羨。
四人又來到第二張桌子,他們迫不及待地想看那幼稚字體的詩。只見紙上寫著:“嬌柔懶起,簾幕卷花影。”
而滕王閣學子寫的是:“影浸寒潭月半輪,此心無往更何人。”
雖然這個學子比剛才第一桌的厲害了不少,但面對韓通,還是敗下陣來。
第三桌,韓通的詩為“柳徑無人,墮絮飛無影。”
滕王閣學子的詩為“影浸寒潭月暈衣,一灣秋色淡斜暉。”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還是韓通獲得勝利。
三比零。
接下來的比試,韓通又寫出了“小院閑窗春已深,重簾未卷影沉沉。”
“花影壓重門,疏簾鋪淡月、好黃昏。”
“疏梅影下晚妝新。嫋嫋婷婷何樣似,一樓輕雲。”
“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
“誰見幽人獨住來,縹緲孤鴻影。”
“那堪更被明月,隔牆送過秋千影。”
四個鴻儒顫顫巍巍地走到了最後一張桌子前,他們一看,韓通的宣紙上,赫然寫著: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曹風雅啊的一聲,說道:“天人,天人啊!”
這十句詩詞之中,拿出任何一句詩詞,都足以載入史冊,更別說這最後一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最為驚豔。
寧書經也不住地讚歎道,是啊,是啊,這大周第一小令詞人的寶座,可就要拱手讓人了。
“我大周帝國有如此文人,看來統一天下有望啊。”
“請問是誰寫下的這句詩?”四位鴻儒顫顫巍巍地問道。
這邊郭宗颶是個巴掌都扇完了,把巴掌扇得通紅,十比零,毫無懸念。他把一張驢臉拉得老長,極不情願地指了指坐在太師椅上喝酒的韓通,說道:
“喏,就是他嘍。”
四位大儒顫抖著,走到韓通的身邊,他們一看韓通竟然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不禁都驚掉了下巴。
“你,你年紀輕輕,便能寫下這樣的詩詞?”
韓通打了一個酒嗝,點了點頭,說道:“是我寫的啊。”
曹風雅伸出顫抖的雙手,一把握住韓通的雙手,激動地說道:“我大周複興有望啊,我大周複興有望啊。”
他們雖然是滕王閣的講師,但是,身為一代鴻儒,他們還是有著非常強烈的家國情懷的。所以能在死之前,見到這樣驚為天人的寫詞高手,不禁都激動得流下淚來,衷心為大周文壇感到高興。
少女看著身邊的這個痞帥痞帥的少年,
心中既歡喜,也難過。歡喜的是他才華橫溢,風流瀟灑,難過的是,他和別的女孩那麽親密,也許他早已有了家室。 少女低著頭,心中似有一千根繩結纏繞在一起,她不停地擺弄著自己的衣角。想拿眼睛偷瞄一眼韓通,和他四目相對,又害羞地趕緊將視線移開。
郭宗颶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走到韓通面前,說道:“韓通,我敬你是個漢子,你作詩確實厲害,但是,你還不是整個大周最厲害的,我們滕王閣有一位謫仙人,你若是能勝得過他,我便讓從這裡離開。”
韓通一聽郭宗颶要反水,當即氣得七竅生煙,借著酒勁差點和他打起來。但是,為了讓他輸得心服口服,便冷笑一聲,說道:“哼,好,就依你,你快快讓那老先生下來和我比試。要是我贏了,你不光要放我們走,還要在這位少女面前磕頭認錯。”
“好!一言為定。”
說著,他抓過來一介書生,怒氣衝衝地說道:“還不快去樓上請慕容老先生?”
那個書生顫顫巍巍地說道:“報告閣主,慕容老先生一早上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什麽?你們快四下裡給我找,就算是翻山倒海,也一定要把慕容老先生給我找回來。”
少女心想,那慕容老先生,便是號稱“白衣神童”的慕容先生嗎?若真是他,那韓通不一定勝得過啊。
她一臉擔憂地看了看韓通的臉,韓通讀出了少女心中的擔憂,他拍了拍少女的手,說道:“沒事,放心,有我。”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忽然想起:“是誰在找我啊!”
一眾弟子見“白醫神童”回來了,都熱情地圍上去,說有人踢館。
“白醫神童”嘿嘿一笑,走到堂前。郭宗颶趕緊迎上去,又是倒茶,又是端水的,十分恭謹。
“老神仙,今天來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書生,非要和我們比試作詩,咱們滕王閣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毫無文采,連輸十場,把滕王閣的臉都給丟光了,您可得給我做主啊。”
說著,便有書生把剛才韓通和十名學子所寫的詩句拿到了“白醫神童”面前。
“白醫神童”先看了十名學生的詩句,大手一揮,把這些詩句全都撕了個粉碎。
“寫的都是什麽臭詩?”
然後,他再一看韓通寫的,他剛一看,刹那間,瞳仁劇烈地顫抖起來。在一句句地讀下去,忽然,他綻開了笑容,高聲說道:“小兄弟,出來吧,這全天下,除了你,還有誰能寫出這麽好的詩句來?”
韓通朗聲一笑,從人群中走出,向“白醫神童”一抱拳,說道:
“老先生,想不到你就是天下聞名的‘白衣神童’慕容一字,晚輩剛才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那“白醫神童”便是剛才在街上擺攤,和韓通賭詩的白衣少年。
只不過,他修煉過返老還童的功夫,所以年過古稀,去看上去仿佛是豆蔻年華一般。
“白醫神童”嘿嘿一笑,說道:“老朽名叫慕容一字,平生最愛的不是寫文章,而是幫別人改文章,即使是一字之差,老朽也一定要改過來。可是無論是少俠剛才的詩,還是這十句帶‘影’的詩句,老朽都無法改掉其中任何一字,你的遣詞造句簡直是天衣無縫,是老朽輸了,這一局咱們就不比了。”
說著,“白衣神童”哈哈一笑,起身上樓去了。
韓通從心底佩服老先生,明明博古通今,滿腹文章,還能這麽謙虛,不爭不搶,怡然自得如同一個老神仙一般,心裡忍不住地讚歎。
韓通:“怎麽樣?這會可以放我們回去了吧?”
郭宗颶:“哼!山不轉水轉,十日後的元宵燈會,我姐姐溧陽郡主將會在朱雀大街的快哉庭比詩招親,到時候京城四大公子都會去,姓韓的,有種你就來。”
韓通嘿嘿一笑,說道:“我對你那個什麽姐姐一點興趣沒有,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去的。到時候,我一定讓你心服口服。”
說著,韓通一拉少女的手,在書生們眾目睽睽之下,向門外大步流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