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到了家宴的時候,大周當朝兵部尚書韓士聰,正妻胡氏,嫡長子韓徹,二房徐氏,庶子韓明,長女韓衝衝,分別落座。
韓士聰極為威嚴地坐在主位,他環顧了一下家人,只見所有人都到齊了,唯獨少了新來的私生子韓通,不禁歎了口氣。
“老爺,要我說,你就多余把他叫回來,一個從小在軍營裡打打殺殺的大老粗,走了狗屎運,殺了趙匡胤,立了點功。他能有多大的能耐,值得你不顧他私生子的身份,特意給叫回府裡來?”大夫人胡氏在一旁埋怨道。
“是啊,姐姐說的是,我剛才在前院見那韓通生性粗魯,對下人二話不說,又打又罵,全沒有我晉陽韓氏豪門大族的體統,我看啊,乾脆把他攆出去得了。”二房徐氏也在一旁別有心機地隨聲附和道。
大夫人胡氏瞥了一眼二房,冷冷地說道:“我跟老爺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
徐氏吃了胡氏一記窩心腳,氣得直翻白眼,把臉轉過去,不去理她。
韓士聰眉頭緊皺,歲月,在這個剛過知天命之年的人臉上留下了深深的劃痕。他當年跟隨太祖郭威南征北戰,立功無數,所以才因此步步高升,獲封大周的兵部尚書。
按理來說,本次領兵出戰的應該是他,但是因為周世宗生前偏愛肥頭大耳的趙匡胤,所以他徒有兵部尚書的職位,卻無兵部尚書的實權。
這個私生子韓通殺死了意圖謀反的趙匡胤,按說是幫了他這個老爹的一個大忙,但是,一想到別人在背後議論自己行為不端,在外面有私生子,面上就無光。
更何況,韓通從小被他投在軍營之中,大字不識一個,一定粗魯無比,不知道符太后看上他哪一點,竟然他讓他做天子的太師。
韓士聰有些動搖了,他打算一會考察一下韓通,如果韓通實在不行,就給他一筆錢,讓他回去吧。自己晉陽韓氏四世三公,實在遭不起大老粗的鬧騰。
韓士聰這幾日一直抱病在身,所以並未參加朝會,所以並不知道韓通已經被穿越過來的痞子寧附身了。
正在他凝神細思之時,小廝來報,三公子韓通攜內子王雲在門外等候。
“讓他們進來!”韓通淡淡地說道。
登登登!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踢踏聲,韓通和王雲走了上來。
韓士聰遠遠便看見韓通今天穿的那叫一個青翠。好家夥,綠帽子,綠袍子,綠衣服,綠褲子,嬌綠嬌綠的,翠綠翠綠的,就差把頭髮都染成綠色了。
看上去,跟一根大蔥一樣,搖搖晃晃地走進來了。
眾人一看,霍,想不到,這私生子穿的綠油油的,就差把腦袋也染成綠色了,沒想到他還好這口啊。他們又把眼睛往王雲身上瞧了瞧,這種貨色的女子,黑燈瞎火,放到大街上,都沒人理,怎麽地這天子的老師怎就給自己怎整了一身綠?
他們都不知道,那韓通平素裡在軍營裡打打殺殺,為人又疼愛兄弟,憐惜下屬,有點錢,都賞賜給關大山啊,張大壯啊,和手下的一眾兄弟了,家裡窮的叮當響,就這麽一塊綠布,還是王雲聽說丈夫立了大功,緊趕慢趕給做的新衣裳。
眾人一看,這韓通一根蔥似的站在那裡,以為他們要下跪行禮。
可誰知,那韓通一見了韓士聰,當即變成了一個幾歲的小孩子一樣,哭喊著直奔韓士聰跑去,一把撲在韓士聰的懷裡,嗚嗚嗚地哭起來。
他一邊哭,
一邊說道:“父親,我的父親,您可知道,這二十年來,通兒時時刻刻都在想念這父親,父親,您身體可還安康?” 這演技,都可以競爭香港金像獎最佳男主角了。
這一下,可把在做的所有人都嚇壞了。按理說,古人為人處世,總是含含蓄蓄,扭扭捏捏的,表達思念,就是站在那裡,嗚嗚哭兩下,抹抹眼淚,從來沒人這麽狂熱地表達自己的感情的。
這太不合情理了。
但是他們哪裡知道,這就是韓通的一個計策,為的是博取韓士聰的好感,說白了,這個家,還是這個大家長說了算,只要他護著自己,誰也別想欺負自己和王雲。
韓通這步棋算是走對了。一來,正所謂,虎毒還不食子呢,韓通畢竟是韓士聰的親骨肉,想來兩人雖然同朝為官,二十年不相認,他心裡總是有一絲愧疚。如今這幼子趴在自己懷裡,就像幾歲的孩子依賴父親一般依賴自己,心中一軟,也不禁虎目含淚,一時間不能自已。
二來呢,這韓通現在貴為當朝的太師,雖然沒什麽實權,但那畢竟是正正經經的三公之位。什麽人能讓天子的老師趴在懷裡哭,這牌面,不用說,自然是面子十足。
韓士聰被韓通這熱烈奔放的表達徹底征服了,好感度瞬間翻了一倍。
一旁的二房胡氏和長房徐氏氣得直瞪眼,心想,嘚瑟什麽啊,一會兒就給你弄出去。
韓士聰推開韓通,讓他在面前站好,一臉嗔怪地說道:“哭哭啼啼,沒有個太師該有的樣子。”
韓通擦了擦眼淚,乖巧地低著頭,說道:“是,父親,兒子知道了。”
韓士聰整理了一下衣衫,正襟危坐,說道:“通兒,我且問你,正月初三那一日,在陳橋驛,十萬將士面前,那趙匡胤是否真的要篡奪我大周的江山?”
韓通朗聲答道:“是,我與關大山、張大壯二人,在趙匡義的營長之中,搜出了一件嶄新的XXXL號黃袍。”
“同時,兒臣當夜還與趙匡胤飲酒,他無意之中,也把政變的計劃告訴了我。”
韓士聰點了點頭,說道:“這趙匡胤,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不知道先帝看上了他哪一點,非要讓他來做什麽點檢,還讓他帶兵出征。如果不是看他是故交之子,我早就把他彈劾了。”
緊接著,他又說道:“通兒啊,你做得好,挽救了我大周的江山,給我晉陽韓氏增添了榮耀。”
然後,他又看了看另外兩個兒子,只見他們那紈絝子弟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怒氣衝衝地對他們說道:“虧你們兩個平日裡自稱什麽讀書人,我問你們,你們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所作所為,竟然還不如一個軍漢。 ”
韓士聰又把頭轉向韓通,問道:“通兒,我再問你,符太后可是真的讓你當天子的老師?”
韓通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笑道:“準確的說,是天子的教父。”
長房胡氏哼了一聲,笑道:“真是沒讀過書,我聽說過什麽亞父,什麽皇父,就是沒聽說過什麽教父。”
韓通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了語調,說道:“沒聽過就把嘴巴閉上,教父是西西裡最帥的黑幫老大,你身為長房,不要一張嘴,就顯得這麽無知。”
這一下,徹底把這幾個人給惹毛了,胡氏剛要發作,沒想到韓明卻率先站了起來。
他對著父親一抱拳拱手,說道:“父親大人,兒子聽說三弟做了天子的老師,一定是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今日特別準備了幾幅對子,想請三弟幫忙對上一對。”
韓士聰也想看看這個兒子的成色,見韓明有意考驗他,便沒加阻攔。當然,如果這個私生子沒有能耐,又出演粗鄙,難堪大任,他就決定不讓他入住韓府。
韓通呵呵一笑,心想,我早就知道你老小子沒憋什麽好屁,這屁放出來果然好臭好臭,這麽大個的家族,竟然要比試對對子,今天,我這個博士就好好給你上一課。
說著,他袍袖一揮,轉過來說:“那就有請二哥出題了。”
韓明嘿嘿一笑,心想,這大老粗果然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容易上套,明知道自己大字不識一個,還要硬逞強,一會兒就讓你在父親面前原形畢露,讓父親認清楚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