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城外,青雲山上。白雲嫋嫋,日光和煦。
清晨的陽光溫暖澄澈,刹那間,照耀萬裡。
陽光落在高聳入雲的山峰上,韓通孤身一人在山澗中步行。他看見一群小鹿在山間跳躍穿行,時而逗留溪邊,飲水嬉戲,時而快步林間,互相追逐。
一隻剛剛出生的小鹿,站在溪邊,正滿眼好奇地望著自己。站在山腰,韓通抬眼一望,只見滿眼都是青翠景色。草木扶疏,花葉繁茂。清泉汩汩,溪水淙淙。
時而有洪鍾大呂的聲音,在山間雲裡回蕩,鼓動耳膜,聞之令人心性澄澈,有一種心下空明,體自空寂之感。
韓通緩步青雲山上,舉目四望,只見蒼茫大地,浮浮沉沉,滿眼山色,鬱鬱蔥蔥。胸襟不禁豁然開朗,目眥盡裂,一股橫掃六合,吞並八荒的豪氣在體內來回衝蕩。
林間景色優美靜謐,瓊枝翠葉,時有鳥獸穿行其間,啾啾嘈嘈,欣然可愛。
偶然間可見一身道袍的男修女修,盤腿而坐,在林間修煉真氣。他們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隨意轉,拋卻紅塵三千煩惱事,將全身的意志集中在氣海穴上,兩個呼吸之間,便有嫋嫋白煙從體內散發而出,蒸騰而上。
長發無風自飛,衣袂翻飛,飄然若仙。
韓通一臉歆羨地看著這些修煉真氣的男修女修,心中滿是羨慕。
韓通沿著青石板鋪成的小路,拾級而上,漸漸地,便覺得天高雲闊,仿佛置身於雲海之中。
他低頭一看,只見幽幽白雲早已謙卑地臣服在自己腳下。四周雲海翻騰,浮浮沉沉,若汪洋大海,無窮無盡。時而有青色的山峰在雲海中探出圓圓的頭來,望之仿佛是一塊又一塊的島礁。
俯仰之間,韓通便到了來到了青雲門前。
有一青袍道童,站在青雲門旁,一見韓通上來,當即雙手掐訣,形若蘭花,口中喃喃不停誦咒。
韓通劍眉一皺,正在詫異之時,隻覺得腳下土地不停湧動,似是地震一般。緊接著,一隻木人破土而出,立在韓通身前。
這木人三頭六臂,形態詭異。它一手持蓮花,一手持浮塵,一手持禪杖,一手持淨瓶,一手持符籙,一手持丹爐,神態威嚴,森然可畏。
正在韓通凝神細看之時,突然間,木人睜開了頭頂三隻眼睛,每隻眼中都閃耀著七彩的光芒,光芒刺眼,一時間竟然晃得韓通睜不開眼。
刹那間,那木人三隻眼激射而出的七彩光芒,將韓通的血肉骨骼,肌膚紋理,都清清楚楚地照射出來。
“七品玉骨。”輕袍小道童幽幽說道。
“還行,不算是好的資質,也不能說是太差,入了門庭,至少能做一些斟茶遞水,洗衣掃地,鋪床疊被的事。”
“快請進吧,師尊已經等候你們多時了。”
韓通一聽小道童這樣評價自己的資質,一時間心念電轉,認為自己雖然資質不好,但總還能有些用處。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韓通從小生活在青雲山下,潭州城邊的古槐村中。生父生母都是村裡老實巴交的農民,靠務農為生。平日裡耕種幾畝良田,勉強能夠糊口度日,故而雖然那韓通是家中獨子,但是也沒有過上太過奢侈的生活。
他自幼體弱多病,無法從事農活,再加上喜愛書籍,又愛那些《山海經》等怪力亂神的書,所以,常常望著那修仙聖地青雲山發呆,幻想自己有一天也可拜在青雲門下,
做一個修仙者。 韓父韓母見韓通如此癡迷,又想鍛煉他的體魄,便在他十四歲這一年,特別準許他進入青城山修仙練道。
這樣想著,韓通便走進了一處寬廣的仙殿之中。
此時,仙殿之中,人聲鼎沸,今日前來拜師之人,竟然有上百人之多。
韓通環顧四周,只見這些人三三兩兩,成群結隊,或高談闊論,或低聲私語。
這些人皆身著綺秀,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燁然如神仙一般。
他心念電轉,心想,這些人若非世代簪纓之徒,也應是人脈深廣之輩。不像自己一樣,外無期功強近之親,內無應門五尺之僮。
自己的身世與他們一比,當即相形見絀,有雲泥之別。
想到這,韓通的心不禁又苦澀、沉重了一分。
他一個人孤單地站在人群之中,完全感受不到其他人的興奮之情。人和人之間的悲喜並不能相通,雖然都是前來拜師入門,但是,他的心中卻升起一股淡淡的自卑的情愫。
“喂,偷偷告訴我,你是什麽體質啊?”
“我是三品玉骨,嘿嘿,怎麽樣厲害吧,那個看管三眼木人的道童說,我能輕松修煉到結晶期呢。”
“你呢,你是幾品玉骨?”
“嘿嘿,我是二品玉骨,怎麽樣,厲害吧?”
“啊,道兄將來定然是人中龍鳳,還請道兄將來多多提攜。”
那些剛入門的弟子們或有心,或無意,七嘴八舌地談論著剛才三眼木人的測試。
原來,修仙之人的先天骨骼各有不同,從下到上,分為十級三階。
最低級的是十級玉骨,這種人基本上可以成為半殘,就算是青雲門的宗主親自來輸送真氣,這種人也難以突破練氣一層。
基本上十級玉骨的人,不會有任何人收入門下。在青雲門掃地做飯,都覺得是累贅。
再往上便是九級玉骨,八級玉骨和七級玉骨,這三種玉骨統稱為下品玉骨。他們的骨骼沉重暗淡,酸軟滯澀,在練氣期需要大量的真氣來培養他們的骨骼,一旦到了築基期,又會因為骨骼軟化而難以成型,人道築基都極為困難,遑論地道築基和天道築基了。
所以,往往也很少有宗門願意接收資質為下品玉骨的弟子。只會零星有一些托師門關系的人,才會被收入門下。
資質再往上,便是六級玉骨,五級玉骨和四級玉骨。這三種統稱為中品玉骨。中品玉骨骨骼圓潤通透,瑩然生輝,先天便吸收了大地之靈氣,鑄成百裡挑一的好骨骼。
擁有這種骨骼的人,他們在練氣期期間不會受到任何先天因素的影響,可以一路順利地直達築基期,但是,這些天生質脆的中品玉骨,要想突破築基期,卻要付出相當大的努力。往往只有一般人能夠成功,另外一半可能回到練氣一層,重新修煉了。
三級玉骨,二級玉骨和一級玉骨統稱為上品玉骨。這種玉骨硬似隕鐵,堅如磐石,骨質充盈,能承受極大的靈氣衝擊。這種玉骨據說一萬個人中,才能找到一副,若是擁有了上品玉骨,將來突破元嬰期,都不在話下。
至於最頂級的極品玉骨,一千年才能出現一副。除了青雲門當年的青葉祖師,再也沒人見過。
韓通站在人群中,想起自己之前被鑒定是七級玉骨,心中不禁一酸。他又側起耳朵認真聽了聽,發現其他人要麽是上品玉骨,要麽是中品玉骨,下品的根本就沒有幾個。
自己不會剛入門,就沒人要吧?
不過就算有人要,應該也沒法在修仙路上走得太遠,畢竟,自己的資質太差了。
想到這裡,韓通的心裡酸酸的,像是泡在了楊梅汁中一般。
他也多想像其他弟子一樣,擁有一副好的玉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