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時間又過去了小半個月...
祁柏、阿虎、阿獅三人,從數千裡外的羨雲城歸來,結束了一級裁決使考核。
阿獅、阿虎在考核前,十分默契的選擇了‘輔佐裁決使’這個職位,目的隻為繼續跟隨祁江川。
另外還有兩種職位,駐守裁決使和巡行裁決使,都是炙手可熱的,最多人選擇考核。
這兩種職位除了統領一城、地位很高外,資源報酬也頗為豐富。但阿獅和阿虎有希望考取,卻沒有選擇它們。
在羨雲城的這小半個月,祁柏體會了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他的印象裡,羨雲城的繁華,足夠媲美古籍中的一大古國了。比起那裡,邢寧都城簡直就像是窮鄉僻壤一般,差距懸殊。
祁家府邸,祁柏三人一同進入澡池,浸泡身子。
這時,祁柏出聲問道:“阿虎哥,阿獅哥,為什麽同為一城,羨雲城那裡可以進行裁決考核,但邢寧都城的裁決分殿就不行?二級裁決使還不夠厲害嗎?”
“這是一直延續下來的傳統,並不是老爺這樣的二級裁決使不夠厲害。”
阿虎繼續解釋,“裁決使的配置都是統一配發的,還有每位裁決的身份驗證啊等等,都是極為嚴肅的事。老爺身為二級裁決,按理說,有資格評定一級裁決,畢竟兩者的實力和地位差別很大,但城內詭門猖獗...”
“行了,阿虎,別說太多。”阿獅忽然製止阿虎,隨後提醒了一句:“小柏,這點,你以後會懂的。但這話在外邊兒可別亂問,知道嗎?”
“...”祁柏雖然好奇,但也只是一時興起,聽到阿獅這樣說,也就不再追問了:“知道了。”畢竟這段時間,他因為自己的不懂事、調皮,給兩位教習添亂不少,三人還差點要步行回來。
安靜的泡了會澡。
祁柏決心,將心中的那份顧慮提出來,“那~,你們都已經是一級裁決使了,以後你們還會教我修煉嗎?”
“這個...”阿獅猶豫了下,然後看向阿虎。
“應該是會的,只要老爺不反對,至少你在闖過磐樁區之前,我們都是你每日的教習。”阿虎卻是毫不隱瞞,直接說道。
祁柏笑了下,但隨即又有所不解,“可我聽爹說,一級裁決使的事務也非常多,特別忙,你們哪兒有時間?”
聽到這話,阿虎朗聲大笑,摸了下祁柏的小腦瓜,“傻小子,我跟阿獅的裁決職務就是跟隨老爺,一切聽命於他,和以前差不多,只是身份變了而已,老爺他一次外帶我們其中一個,另一個的‘裁決任務’就是教習你啊。”
“哦~,這樣,我還以為你們考的是那種縣城的駐守裁決使呢。”
阿獅歎了口氣,然後說道,“好了,也見識過外面的天大地大了。小柏,你該好好修煉了,今晚好好休息就行,明天老爺會親自給你安排一項修煉任務,到現在還在賣關子呢。”
“嗯,那可是我和阿獅都還不知道的修煉內容!”阿虎點點頭。
...
深夜,祁江川夫婦的臥房內。
祁江川端坐在床上,身軀提拔,五官始終沒有放松過,神情痛苦。馮靖柔看著丈夫暴露的後背,萬分心疼。
仿佛一顆怪異血珠印在祁江川的背上,嵌入身體。
此刻,血珠向外浸染,將祁江川整個背部都是侵蝕成紫黑,異常恐怖,一看結在上面的膚質,與塵安縣時那些魔化人的身體有些許相似。
好在蔓延的紫黑被遏製了。
馮靖柔灑下清藍粉末,雙掌傳出水氣,輔助祁江川背上的粉末融入他的皮膚,慢慢壓製血珠的爆發。
這顆血珠並非是一種傷疤,中毒,或者實物,而是一種詛咒的印記。
祁江川在最意氣風發的年紀,突破了一切桎梏,一舉成為不死關主,名聲響亮,更是傳遍當時的民間。
但奈何身中這‘血珠’詛咒,境界大跌,無能再統禦城關,只能就此隱退,不了了之了......
終於,大汗淋漓下,馮靖柔助祁江川壓製了詛咒的爆發。
“江川,今年已經是第二次爆發了,要不去求求師父吧。過去了這麽多年,說不定他老人家有根除這東西的辦法了。”馮靖柔替丈夫擦去殘余紫黑時,說道。
“沒用的。”
祁江川氣色稍微緩過來,但說話還是虛弱,與平日的精氣神截然不同。
“阿柔~......這個東西...禍我人族萬年......從未有人可解。”
雖然是這麽說,但祁江川心裡也期待過有誰能破除這個詛咒,他也不就用這樣受折磨了。
但,可能性實在太低太低,人族歷經萬年,誕生過多少絕世天驕,卻從未有人破解過它。
而且,他現在只是一個道魁境,跌落至此,實在沒臉去見師父他老人家。
記得上次師父親自來家裡看望他時,自身實力只是跌了半個境界,可師父的心疼卻是深入心底,這一點很難掩飾,祁江川能感受到,他不想讓師父再滄桑一次了。
不止師父他老人家,妻子馮靖柔也是,這些年為了祁江川的這件事,她實在太操勞了,傾城容顏上,都生了褶皺。
祁江川愧疚之余,一直默默記在心底。
...
詛咒留下的汙垢被擦完後,祁江川轉身,一把抱住妻子,聲帶略有震動:“阿柔~,對不起,讓你跟我委屈了這麽多年。”
這句話,讓馮靖柔淚水濕潤了眼眶,她輕輕摟住丈夫,溫柔笑道:“一把年紀了,說話還跟個孩子似的...不管怎樣,你是我男人,跟你在一起,我就是最幸福的。”
這樣子,祁江川摟得更緊,好像這輩子都不想再松手。
過了許久,這對老夫老妻才慢慢松開手臂。
“...剛才我和柏兒聊了會兒,只是跟阿獅他們去了趟羨雲城,那孩子的興奮勁兒啊!真的是。”馮靖柔笑著搖頭。
“嗯,我聽阿獅他們說了,柏兒一路惹了不少麻煩,好在修煉沒怎麽落下。”
“修煉!......對了,江川。”
“?”
“你明天...需要我幫忙嗎?隻用你現在的實力,催動起來會不會太困難?”馮靖柔問道。
祁江川搖頭笑了笑,“當然不會,我是創造它的陣主,留有後手的,就算是玄境實力也夠了。”
“真的?你可別逞強啊!”
“放心吧~,雖然不如從前了,但兒子的修煉,我還是能安排好的。相信我!”
“...”
“好,我信你。”
猶豫了下,馮靖柔才頷首。
這時,祁江川伸手,輕輕擦拭妻子殘余的淚痕,然後親了她一口,說道:“也累一天了,睡吧。”
“嗯。”
...
祁家主院,天色還是昏暗的,但祁柏卻是已經離開房門,精氣神十足。
為了今早父親的安排,他還自備了一根練習木棍。
一路跟隨父親,來到主院的那顆梧桐樹下,停下腳步。
“爹,來主院做什麽?”祁柏看了看四周,這裡他再熟悉不過了,要在這裡進行修煉麽?可是這兒連鱗樁區的火煉環境都不及啊。
“跟爹走,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祁江川走進梧桐樹,手放在樹乾,說道。然後繼續摸索自己想找的位置。
忽然輕聲一句,“在這兒。”
正好祁柏也走了上來。
“抱緊爹的大腿。”祁江川說道。
“啊?”
“抱緊腿,要記得抱緊。”
“哦。”
.....!!!
突然的滯空感,嚇得祁柏險些失了魂,像是落入了一片漆黑的無底洞中,感覺身體一直在下墜,直到四五個呼吸後,他才安穩著陸。
“這是到哪兒了?”
但周遭卻是黑燈瞎火的,伸手不見五指。
噗噗噗。遠處岩壁上的火光呈一圈衝起,照明四周。
三百丈的空間裡,四周岩壁包圍,上方一片漆黑的空洞,想來,剛剛就是從那裡掉下來的。
祁柏垂頭,發現還有一青石台面,刻滿了鬼畫符。
好在祁柏抱住了父親的腿,有依靠在,然後慢慢松手,強裝鎮定。
“爹,這是,哪兒啊?”
“這裡,叫作咒印祭台。”
祁江川深情懷念,不知已經有多久沒有啟用過這裡了。
“我們家還有這個地方?”祁柏回想剛剛的具體位置,“是藏在那棵樹裡面嗎?好神奇!!”
“不是的,柏兒,我們現在處在梧桐樹地下百丈地帶,那棵樹只能算作入口。”
祁江川說著,掌心燃起火圈,像是隨意的向石台上扔去。
然後,祭台上的咒印立即與這火焰產生了共鳴。
“柏兒,去哪兒!”祁江川指了指祭台最中心位置。
而後在一番引導下,祁柏上衣被脫去,人坐在祭台中央,運轉好圓滿體魄氣勁流動全身,打坐好。
隨著台面的咒印全數亮起,轟隆隆的,四方石柱也突兀升起,一直頂到上方的漆黑,轟然聲才戛然而止,石柱也全部停下。
“柏兒,準備好!”祁江川正色道。
隨後身外忽然附上鳳凰虛像,迅速跑過四方石柱,在每根柱子上都觸摸了下,動作並不是複雜。
但這一頓操作,卻看得祁柏有些不知所措,除了知道父親的速度極快之外,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要做什麽,不是說修煉嗎。
呼~,祁江川閃現的黑影停了下來,來到祁柏身旁,接著,祁柏就被父親身後的鳳凰虛像吸引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神聖,強大,純淨!身體的血液都被它影響,開始沸騰起來,像是兩人的血脈在共鳴一樣。
“柏兒,一定要忍住!”
說話時,祁江川的眉頭微皺,不等祁柏反應,一掌就按在了他背上。
掌心的鳳凰咒印立刻透入祁柏身體,直奔骨骼而去,一層一層的穿過,如同硬生生穿透肢體肌肉,一根根經絡被撞斷。
呃啊!!!
從未有過的劇痛讓祁柏都差點沒反應過來,整個表情都是從未有過的猙獰,“爹!好疼~!!”
祁江川沒說話,而是咬了咬牙,心中暗道:柏兒的抗火能力不錯,最好就是一次拓入全部咒印,但那等痛苦,絕非凡胎所能承受。
“柏兒,感覺到什麽了?”
祁柏咬緊牙關,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身體的...骨頭...好像被拆掉了。 ”
“能撐住嗎?”祁江川深有體會,但還是希望祁柏能完全挺過去。
“還...能。”
祁柏雙眼緊閉,並沒有多做猶豫的回答,但凡是修煉,他都不會讓父親失望的。
“......”
“好。”祁江川答應一聲。
然後迅速拍打祁柏的手臂、腹部、後脖頸以及眉心,一時間,又是四枚朱紅咒印顯露在祁柏的皮膚上,硬生生的穿透進入。
祁江川雖然心疼如刀絞,但自己沒閑著,全力運轉祭台上的大陣,輔助祁柏拓印入骨!
八歲男孩哭喊了整整半炷香後,終於,第一枚咒印成功嵌在了祁柏的頭骨上。
但是,祁柏也因此昏了過去。
祁江川見到這一幕,不是上去攙扶慰問柏兒,而是立馬閉上雙眼,神情不忍時嘴角都是顫動。他知道,柏兒一個凡胎,現在正在承受的,絕非人事!!
不消片刻,無比的劇痛竟是強行將祁柏痛醒過來。
微弱的兩聲哭喊後,祁柏的視界再次恍惚了,隱約間,他見到父親在維持大陣,臉上是閉目不忍的模樣。
“爹~”
祁柏全力咬牙,用超過吃奶的勁兒來讓自己保持神智清醒,慢慢抓起擱置一旁的練習木棍。在雙手顫抖中,橫棍放到牙齒間,用力咬下,讓自己不再吭聲。
整整一個時辰後。
非人的劇痛才終於消失,在祁柏五處骨骼上留下濃烈的灼燒感。嘭的一聲。祁柏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