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廳內
除了他們公司的團建之外,還有幾個性質不同的團體,像純粹的旅遊團,今晚只是在這兒暫歇,明天一早就會啟程前往安市的另一些景點。更多的是類似於自駕,好友間拚湊了幾輛車,便興致勃勃的出發了,想要遊遍祖國的山川河流,感受自然的壯美,同樣的,酒店只是旅程小小的一環。其余的,如散客,像情侶,一家親子遊等等。
林林總總,小兩三百號人聚集在大廳內。幸虧酒店本身就是安市的小地標,能容納這麽多人,即使安市只是二三線城市,能被當做是小地標,也足以彰顯酒店本身的底蘊了。
為了凸顯酒店的檔次,酒店在設計之初,並沒有在大廳內一味地堆滿各種桌台。相反的,所有用於宴客的桌台呈環狀,圍繞在大廳兩側。
大廳的中間,設計者別出心裁的用水池和遊魚作為點綴和布景。大廳和桌台的中間,錯落的種植了許多植株,為了不限制樹的生長。酒店一到三層,在大廳的上空並未修建任何建築。所以幾年下來,有些植株堪堪長到了三層的位置了。早年另類的設計引來不少的爭議,但隨著口碑的建立,和植株的生長,爭議也成了特色。
既然是公司團建,那麽座位和餐品自然是早早的就定好了,不用員工糾結。眼下離開始還有十來分鍾,大家找到自己的位置後,百無聊賴地打發著時間。
陳宸沿著廳內的水池邊慢慢的溜達著,看著遊魚在偌大的水池中自由地遊動。“噗”,聲音非常細微,有什麽被彈入水池內,水面形成一圈淺淺的漣漪,沒幾秒漣漪就散去了。陳宸抬頭,看向水池的另一邊。一個腳上汲著拖鞋,穿著洗的有些發黃的白色T恤的年輕人。
手指還在鼻腔內用力的攪動著,眼睛一刻不移地盯著水池內的遊魚。過了幾秒,手指似乎收集夠了所需的彈藥,便從鼻腔內拉了出來,食指和大拇指飛快地搓動,彈藥很快成形了。
曲指,年輕人似乎是做好了預判,提前知道了遊魚下一步的位置,便用力地將彈藥發射出去。“噗”,彈藥入水,被盯上的遊魚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次的進攻。
“哎!就擦這一點,擦一點兒啊!”年輕人沮喪的抓了抓自己有些泛油的頭髮。“沒系,再來一次。”年輕人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手指正要伸進鼻腔,再嘗試一次。
似是察覺到有人盯著自己看,年輕人抬頭張望,看見水池另一端,有個同齡人正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年輕人不由得老臉一紅,繞是自己縱橫粵省多年,初入他鄉難免還是有些不適應啊,自己怎麽還覺得不好意思了呢?不該這樣不該這樣。
陳宸見年輕人猶豫了一秒,把舉到一半的手放下了,還小心的在褲腿側蹭了蹭。陳宸不由得嘴角抽抽,低頭看了一眼還在水池裡遊動的魚兒,似乎清澈的水一下子就渾濁了,也失去了繼續散步的興致了。
陳宸眯眼向桌台方向看去,李樺正遊走在不同的桌台之間。看正在和李樺說話的女生,似乎不是自己公司的。這家夥,倒是挺有原則的,說不吃窩邊草就不吃。剛才陳宸起身離開桌台時,李樺也馬上抽身想要跟著,但是被陳宸用眼神製止了。朋友之間再鐵也得有個度,沒必要時刻跟著自己。
陳宸搖搖頭,沒打算走過去打擾李樺。僚機?不存在的,李樺自己就是一個轟炸機大隊。
正值用餐高峰,客人三三兩兩從房間內、從酒店門口湧入,不多時,
大廳內的桌台就趨向於滿座了。外層套了裝飾的音響懸掛在植株之間,加上空間擺放合理,竟讓音樂有了立體環繞的感覺。 陳宸低頭看了看表,七點零五分了。團建的日程上寫著第一天晚餐是七點?腦海中的行程表一晃而過。超時了......陳宸皺眉。
“想什麽呢?”陳宸肩膀被人從後面用力的拍了拍,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李樺。
“沒什麽,好像得開飯了吧。”陳宸抬手,示意李樺看看手上的時間。
李樺看都不看,壓下陳宸的手。“這麽大的酒店,你看,大廳這麽多人,晚幾分鍾有什麽奇怪的?剛才我認識了一個從粵省來旅遊的小姐姐,她說她閨蜜想認識你,看你一個人在這兒轉了好久,又不好意思主動過來跟你打招呼。”李樺一邊說,一邊扯著陳宸桌台方向走去。
陳宸還沒說完的話被李樺打斷了。
大廳內,酒店工作人員在各個桌台之間穿梭著。
“是,是的是的,已經在催促後廚了,實在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應對完這一桌的詢問,工作人員又得馬上轉身和另外一桌客人舉手示意,自己馬上就過來了。
“打電話問問老方,搞什麽?在後廚雕花呢?”大廳經理隨手拉住一個工作人員,讓她去後廚看看是什麽情況。耳麥裡,不停的傳來人員的詢問,經理調麥頻的手不斷松了又按,松了又按,回應不同的提問。理了理自己的領結,強迫自己已經笑僵了的臉再掛上職業微笑,抬腳就往顧客最多的地方走去。
與前邊大廳的人聲鼎沸相反,此時應該是鍋灶翻動、碰撞,滿廚房充滿人間煙火氣,連彼此說話都得喊的後廚卻是寂然一片。
酒店後廚不小,既然裝飾都盡量做到雅致、新意,那麽在味道的篩選上,肯定也是嚴格把關的,這也是老方縱橫廚房幾十年的底氣。
但現在,本應站在各個鍋位上的主廚,幫工,切工都不由自主地以老方為點,向兩邊散開呈一個圓形,圓形的中間,卻躺著一個人。
“誰能告訴老子,這怎回事?!”老方鐵青著臉,瞪著眼睛環視著在場的其他人。
“說話啊!該讓你們吠的時候又不叫了?”老方見眾人不說話,隨手一指自己左側邊上的一個幫工。
“你跟林強關系好,你說,你倆不是整天在宿舍叭叭老子嗎?現在給你機會,林強昨晚到現在,跑哪去了?!”
被老方指著的幫工渾身一抖,已經沒心思再去想為什麽自己在背後編排老方會被他知道。幫工被老方一指,本能的就往前一步。聲音顫抖地說:“方大頭,不是,方頭.....”幫工情急之下不小心把私底下大家叫老方的外號也說了出來。
“方頭......我是真不知道啊,昨晚林強走沒多久,我就發信息問他去哪了?他隻說他已經提前跟您說過了,今天我也問了兩次什麽時候回,但是林強這家夥就沒回我呀。我...我哪知道他敢跟您隨意曠工呢。”幫工一股腦的把自己知道的一點信息全部都說出來了。
“老子錘......”老方揚起拳頭,就要打在幫工的腦袋上。站在老方兩側的徒弟趕忙拉住自己的師傅,生怕師傅生氣之下下手沒個輕重。
“咳咳”就在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時,躺在地上的林強喉嚨傳來咳嗽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沒幾秒,林強的咳嗽加劇,甚至咳出的唾沫都帶著一點血絲。
“你,對,就是你,去看看他怎了?”老方示意剛才的幫工上前去看看林強的情況。
“方頭.....我”幫工話還沒說完,在老方的注視下,把剩余的話咽下去了。
幫工回頭望向林強,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慢慢走到林強旁邊。
突然,林強的咳嗽聲停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幫工在距離林強還有小半米時蹲了下來,伸長手臂,探向林強的鼻子。
在幫工向林強靠近時,兩側的其他後廚人員不自覺的往老方這邊挪動,變成了眾人看著蹲下的幫工背影向躺在地上的林強挪去。
“啊!!!”蹲在地上的幫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腿不停的搓動,讓自己的身體後退,想要離林強遠一些。
老方上前兩步按住坐在地上,不停後退的幫工。
“莫慌,這裡幾十個人在這。”幫工聽到自己頭頂傳來老方的聲音,心裡第一次覺得老方這破鑼嗓發出的聲音這般好聽。
“他......他他”幫工將剛才探向林強鼻子的食指顫顫巍巍地舉起來。
老方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林強是沒氣了?”
幫工猛的搖頭,“剛才......剛才我伸手時。”說到這,幫工的神色變得有些怪異。“他用舌頭舔了一下我的手指。”幫工舉起手,示意老方看看,就是這根食指。
老方深吸一口氣,按住幫工的手不自覺就加大了力道,閉上眼睛,嘴裡擠出一句話:“你個仙人板板,這麽多人在這陪你一起玩是莫?”越到後邊,老方聲音越大。說罷,一腳蹬在幫工的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