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塞外邊境,蕭瑟淒涼。
戈壁灘上,涼州都護北宮純率領的軍隊嚴陣以待。遠處一隊兵馬,踏著塵土而來。正是匈奴漢國的使團。
兩隊人馬相對而立。北宮純立於馬上,左手一抬,一旁的劉副將掏出聖旨。
劉副將展開聖旨,道:“詔曰‘單於劉淵,文武出眾,睿哲光遠,允協靈衹,應天順時。特賞黃金萬兩,絲綢百匹,以謝送神令。願相得修善,共享休祚。欽此’。”
匈奴汗國使團長畢恭畢敬地呈上一個錦盒。北宮純打開查驗,錦盒裡盛放著一塊令牌。這塊令牌,便是詔書上所指的——天諭神令。
交接儀式完畢後,北宮純不做片刻停留,率領自己的西涼鐵騎精銳,一路策馬奔騰,護送神令,朝著京城的方向駛去。
前些時日,聽城裡打更的叫到,現在已是小寒時節。然而沒想到的是,昨天突然下起了小雪。
實在在城裡找不到吃的了,我和表弟今天上山,打了隻兔子來。第一次打獵,又是雪天,我倆笨手笨腳的,差點沒從山上滑下來摔死。想想也是挺搞笑的,我們兩個現代社會的有志青年,來到封建社會,結果變成了原始人。
趁著午時,我倆拎著兔子,匆匆下山。這片地界我們也是頭次來,上山的路陡峭且錯綜複雜,因此就並未原路返回,而是走了條穩當便捷的路。
山腳下,一座破廟孤零零的矗立在荒無人煙的郊外,土牆和腐朽的木門,在雪中也只能隱約看見一些模樣,而四周則廖無人跡。雖是如此,但四面牆和房頂也還算齊全,至少我們有了落腳的地方避避風雪,順便將野兔簡單地加工製作成食物。
饑寒交迫之下,我倆也沒什麽力氣說話,我指了指那破廟,就徑直走了過去。
而在三十裡外,北宮純率領的騎兵,奔襲在鄉間道路上,行人們全都匆忙閃避開來。騎士們駕馭著駿馬,氣勢如虹,殺氣騰騰。
騎兵領隊過路大喊:“奉旨入京,攔路者斬~”
這破廟顯然是很久沒人來祭拜了,房頂的立柱上遍布著蜘蛛網,屋頂也露了一個大窟窿,四個刷著紅漆的巨大立柱,倒還“健在”。地面上碎石塊、雜草堆、黃紙、香爐雜亂的散在各處,還有些零碎的骨頭,想來是老鼠或是其他什麽動物的吧。
張方倒是懶得很,找了根遠離房門的立柱,一屁股靠坐下來。我將從山上帶來的乾柴堆疊起來,又再屋裡拾了些易燃的雜草和黃紙,一個簡易的燒烤架就製成了。
生了火,我二人對坐,烤著野兔。
“哥,咱們再這樣下去,真的會餓死的。”張方抱怨著。
“再堅持堅持!等咱們回去了,大魚大肉,你吃什麽都沒人攔著你。”
“你這套望梅止渴的辦法早就不管用了。”
我心裡也不是滋味,看向廟外,雪似乎又大了些。張方添了把火。
如果在這個世界裡,還有一件事是我們必須要做的,那就是盡快找到回去的辦法。這也是為什麽這幾個月,我們踏遍各地。我隻想盡快找到一些與穿越有關的線索,例如神跡、仙人之類充滿神話色彩的人和事。
“等雪小點,咱們再到附近的鄉鎮打聽打聽。我還是覺得,咱們既然能平白無故的來到這裡,就一定有回去的辦法。”我有些敷衍道。雖然我知道,這樣找下去,幾率是非常渺茫的,但我暫時也沒想出別的辦法。
“哥,要不咱們還是先混口飯吃吧。
就拿我這九年義務教育出來的,放咱們那頂多也就一搬磚頭的,但在這可真不一樣啊。怎麽不能混個省廳級幹部當當?” 張方說的,我何嘗沒有想過。但凡事講求循序漸進,在我們還沒有任何身份的時候,貿然將現代人的思維傳達給未開化的古人,下場只能是被當做異類,不是監禁就是被處死。
我掰下一塊兔肉,嘗嘗熟了沒有,隨後慢慢道:“初中學歷還挺自豪啊?瞧你那倒霉模樣,真是嫌自己命長。你知道這是哪不?知道這是什麽年代嗎?”
“西晉啊,怎麽了?”
“還怎麽了?歷史都白學了?告訴你,在這,不論官民,我給你數數死法啊:被強盜亂刀砍死,服兵役戰死,得瘟疫病死,被定個莫須有的罪名含冤而死......餓死,你選哪個?”
張方想了想,隨後說:“咱們已經快餓死了。你看啊,咱們在這裡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最重要的是還能預言未來。隨便露兩手,這輩子吃喝都不用愁了。實在不行造把槍,找個帶惡人直接給他突突.......”
張方正說的起勁,突然柱子後面的草墊動了一下,把我倆嚇了一激靈。一個弱小的身軀從黑影裡鑽了出來。
“哎媽呀!你誰啊!哪竄出來的?嚇我一跳。”張方大叫道。
“我叫羊羊。”小身板探出身來,死死盯著燒烤架上的兔肉。
“羊羊?”張方小聲嘟囔。
我打量了一下這個側坐著的小身板,下半身藏在草墊裡,看上身,個子似有一米五、六左右,大概有十六七歲的樣子。碧綠色的漢服顯然也已髒得不成樣子。披肩散發,小臉上髒兮兮的,只是大眼睛水靈靈的,很有神,不像是餓的。但也可能是太餓了,才會可憐地盯著我們的食物一直看。
第一次與古代的女孩子接觸,不知道該怎麽聊,禮貌一點不會錯,我清了清嗓子,很有禮貌的說:“你好,我叫王迷,迷宮的迷。他張方。”
我隨後掰了一隻兔腿下來,遞給羊羊。
“哎哎~”張方顯然不太情願把最好吃的兔腿,分給外人吃。
“來,羊羊,吃吧。地主家的存糧也不多嘍。”我突然想到這麽一句,就隨口調侃道。
羊羊接過兔腿,一頓狼吞虎咽。
張方看得直流口水:“慢點,別噎著嘿。瞧把孩子給餓的。”
北宮純一行人馬,奔襲至一處峽谷中。
懸岩頂部的兩側,上百名黑衣蒙面人,手持鎖鐮,整齊地對岸而立。為首的黑衣人,頭戴邪神面具,腰別寶劍,在凜冽的寒風中,低頭觀望著峽谷下方的情況。待到峽谷下的北宮純衛隊已進入伏擊圈,黑衣首領隨即右臂一揮,上百名黑衣人,瞬間張開雙臂,騰空而下。
北宮純突然察覺情況不對,仰頭望去,上百名黑衣人如同蝙蝠般,順著提前固定好的數十條繩索,從天上飛了下來,頓時大驚。
“有埋伏!”北宮純立即警覺,拔劍大喊。
騎兵與黑衣人戰作一團。
峽谷上方,塵霧彌漫,陣陣哀嚎聲在峽谷間傳蕩。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
羊羊還在津津有味地啃著骨頭,一隻兔子顯然是不夠我們三人分的。我和張方繼續討論著下一步的打算,也不避諱羊羊,她多半也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麽。
“總而言之,我們的身份不能被任何人察覺,不然就很難脫身了。”我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我知道了呀。”羊羊突然冒出來一句。
我倆立即把目光聚向了這個小乞丐。
張方好奇地問道:“嗯?你說,我們什麽身份啊?”
羊羊反問道:“你們會造槍?”
我倆瞬間緊張起來,這個年代的人怎麽可能知道步槍這種東西!
“所以......你們是鐵匠?”羊羊弱弱地說。
嗨呀,原來她說的是那種紅纓槍,嚇我倆一跳。
我也不作答,岔開話題調侃道:“一小乞丐好奇心還挺大。”
“還是一女乞丐。”張方補充道。
羊羊瞬間緊張起來:“你......怎麽知道我是女孩子?”
張方“哼”了一聲,輕蔑的笑著說:“我張方閱女無數,別說是你,就是人妖......”
我趕緊把滿口跑火車的張方拉住,稀奇古怪的話還是少說。
“我這兄弟腦子不太好,你別管他。”羊羊好奇地望著我們,我趕忙解釋道。
正說著,廟外隱約傳來打鬥聲,我們仨好奇地朝著虛掩著的門望去。
不多時,打鬥聲漸漸消失。我們也不敢發聲。沉寂中,唯有火堆傳出“劈啪”的聲音。忽然間,只見門被“咣當”一聲撞了開。一中年男子身披血甲,披風殘破,頭髮凌亂,眼神卻十分堅毅。關了門,男子徑直走向火堆,坐下,目不斜視,也不說話,似乎所有的氣力已經耗盡。
張方率先打破沉寂:“您~哪位?”
羊羊湊上前,仔細地端詳著這個不速之客:“北宮叔叔,您怎麽在這?”
北宮純緩慢地抬起頭:“你是.......清河公主,您怎麽會在這裡!”
我和張方二人面面相覷,什麽清河公主,應該不會是真的公主吧,我心想多半是他們民間暗號之類的話。
羊羊突然委屈起來:“我.......我被母親賤賣後,在趙府當丫鬟,之後.......”
北宮純伸手打住:“不要責怪你母親,且如今羊貴妃又被冊立了.......”北宮純停頓了一下,咳出一口血,隨後嘴角上揚,欣喜地笑了出來:“真乃天助我也!公主殿下,長話短說,當下微臣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托付給您!”
我聽著越來越離譜,腦子一時間有點轉不過來。
北宮純看了看我和張方,有些猶豫。
張方倒是反應得快:“別見外,都是自己人哈哈。要不您老先歇會兒,剛烤的兔子,正好還剩塊兔頭,要不您先......”
張方一邊說一邊把剩下的兔頭遞給北宮純。北宮純抬手擋開。羊羊看了看我倆,隨即向北宮純點了點頭。
北宮純淡淡道:“也罷,回京之路凶險異常,你二人定要保公主周全。如有不軌之心,我北宮純就算化作厲鬼,也定要取你二人性命!”
我穩了穩心智,看著面前的這個“北宮”姓氏的中年男子,多半是個帶兵的將軍。殘破的鎧甲裡面,還不時有鮮血在往外滲。我此時才突然想起來, 我在現代是外科醫生的身份。
我想試試看,他還有沒有的救,就說到:“將軍看起來傷勢嚴重,小生略懂些醫術,不如.......”
“來不及了。”北宮純打斷了我的話,隨即從懷裡掏出兩塊令牌,交到羊羊手上,緩緩道:“這枚,是匈奴漢國進獻的天諭神令。請務必將其送入宮內,交於陛下。這枚,是將軍令,回京路途遙遠,有此令牌,可避過強盜山匪。不得走官道,不可入城。切記!切記!”
說罷,他便緩緩揮了揮手,示意讓我們速速離開此地。
腐朽的廟門,在寒風下不停撞擊著門檻,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
北宮純面朝大門,盤坐在地,雙目緊閉。背後的火苗漸漸弱小了去。室外密集的腳步聲漸漸傳來。火苗熄滅的瞬間,廟門大開,黑衣人一窩蜂湧了進來,將北宮純包圍。
黑衣首領與北宮純相對而視。隨即開口道:“看樣子,我們來晚了。”
北宮純面色慘白,已無法言語。
一旁的黑衣嘍囉問道:“大人,神令難道不在他身上嗎?”
黑衣首領搖了搖頭。
這時,北宮純回光返照,突然襲擊,朝著黑衣首領刺去。黑衣首領右手一抖,寶劍竟被吸出劍鞘。劍刃上,突然劍氣爆起。兩人的劍刃相撞,結果北宮純手中的劍竟被對方的劍氣擊斷成兩節。一夕間,對手的劍已停在北宮純的喉部。
北宮純怒目圓瞪,黑衣首領透過面具,死死盯著北宮純。北宮純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後,癱倒在地,氣絕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