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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手冰涼,輕輕碰到男人寬厚的手掌,然後攥住他的幾根手指:“別人的乾爹都是做生意的,跟我的不能比,你成了我的乾爹,別人肯定不敢來潛我,連黎文彥都不能拿我怎麽樣。”</p>
她的語氣,透著幾分狐假虎威的自得。</p>
好像自己真想了個好辦法。</p>
宋柏彥任由她拉著自己的左手,感受到掌心的涼意,微微收攏手指,攥緊她的小手:“就這麽急著給自己找個靠山?”</p>
“那你答應嗎?”唐黎仰頭,屋簷下的燈光昏暗,她的視線裡,男人俊朗的五官隱匿於薄煙後,她看著他慢條斯理地點了點煙灰:“這麽大個女兒,我怕是沒這份福氣。”</p>
“……你不是挺喜歡我的嗎?”</p>
唐黎忍不住開口。</p>
宋柏彥停下用拇指敲煙灰的動作,爾後一笑:“我心裡想什麽,你現在都已經能看出來?”</p>
“不是我看出來,是你自己做出來的。”唐黎的臉頰泛紅,意識卻越來越清晰:“你要是不喜歡我,為什麽幫我繳讚助費?你讓季銘給我送傘,還在車上給我塗藥,我在論壇被攻擊,也是季銘打電話給公安局,你又讓學校幫我換宿舍,還老把你自己的西裝借給我。”</p>
“就像心理老師,一直給我上思想課,生怕我長歪,黎文彥要把我送給別人,你說會找他談,你又不是我什麽人,有什麽立場找他談我的婚事?</p>
我想接近秦衍聲讓黎盛夏心裡不舒服,你一知道就找我吃飯,說是吃飯,其實就是給我做心理疏導。</p>
我去找你,你就讓我在雲棲山莊過夜,還有在黎家壽宴上,廟裡的小沙彌告訴我,你每天早上都讓他不要吵醒我。”</p>
宋柏彥的笑容淡了下去。</p>
唐黎又道:“我都把話說很明白,你還老把我當小孩,偏偏又對我那麽好,除了你喜歡我媽媽,我想不出還有別的理由,所以,連帶著愛屋及烏,你看到我就像看到自己女兒一樣。”</p>
說到這裡,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我剛才都想通了,你如果真喜歡我媽媽,我也能理解,我媽的確長得好看,我外公以前做的事她都不知情,她一直以為我外公是做玉石生意的。”</p>
哪怕她心裡萬分不願意承認,現在也不想再騙自己:“這樣關心一個跟你毫無關系的人,你的腦子又沒被門夾壞,其實我早該發現的,你家的狗也叫阿喜,你還有根紅繩,我的那根就是我媽編的,雖然我已經不記得紋路編法,如果是巧合,當巧合太多,也就成了事實。”</p>
唐黎低了低頭,繼續道:“她善良又知書達理,你喜歡上她,不是多匪夷所思的事,換做是我,我也會喜歡她。”</p>
宋柏彥沒接這些話,只是問她:“小小年紀,你真的知道什麽是‘喜歡’?”</p>
——怎麽會不知道?</p>
她又不是真的只有十九歲。</p>
抽回自己的手,唐黎別開視線看向遠處,神情恍惚:“不知道,我以為我知道,可是到頭來,發現都是我自以為是。”</p>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現在,她在感情上好像永遠都是錯的。</p>
“你不做我乾爹就算了,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是那種喜歡霸王硬上鉤的人。”</p>
話落,唐黎站了起來,背著手緩緩倒退,然後看著宋柏彥莞爾:“我會根正苗紅地長大,就算你當不成我乾爹,那也算是叔叔,你人這麽好,我媽沒早幾年遇到你真的很可惜。”</p>
宋柏彥抬眼,深邃目光注視著她,沒出言反駁。</p>
“這次,真的晚安。”</p>
唐黎退回自己的屋子門口,伸手拉過門,又望向宋柏彥:“早點休息,宋叔叔。”</p>
說完,她就“吱呀”一聲關上門。</p>
轉身靠在門板上,唐黎感覺那罐啤酒激起的勇氣已經消退殆盡。</p>
她沒醉,很清楚自己剛才在說什麽。</p>
回想起宋柏彥在篝火堆旁擁著自己的畫面,她的心裡依然泛暖。</p>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與其強求不如順其自然。</p>
接下來兩天,唐黎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為唐茵誦經祈福上,哪怕住在同個院子,她都沒怎麽碰見宋柏彥。</p>
只在第二天傍晚,經過主持的小院,看到宋柏彥和老主持坐在石桌邊下棋。</p>
不過她識趣地沒進去打擾。</p>
待唐黎離開,老主持忽然抬頭,往院門口看了一眼,爾後道:“財長這次上山,不再像以往那般心無旁騖。”</p>
宋柏彥放下一枚象棋,淡淡而笑:“庸人自擾罷了。”</p>
“一切有為法,盡是因緣合和,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老主持飽經滄桑的聲音,猶如佛偈:“若能兩情相悅,便是最好不過。”</p>
看著棋盤上的布局,這一次,宋柏彥手指間的【將】遲遲沒有落下。</p>
隔日早上,唐黎搭宋柏彥的專車回首都。</p>
當轎車駛近藝術學院的校門口,唐黎就讓司機停車:“回宿舍的路,我可以自己走進去。”</p>
這個時間,學校裡到處是人,她不想太張揚。</p>
下了車,唐黎退到一旁。</p>
目送轎車揚長而去,她才進學校。</p>
唐黎已經和吳雪涵通過電話,得知吳雪涵跟余穗還在上課,又因為未到吃午飯的時間,她就先回文檀園。</p>
剛走到上坡的路,唐黎的腳步就頓在原地。</p>
前方,文檀園大門口,路邊樹下,停著一輛白色的奧迪轎車。</p>
有個年輕男人正倚著駕駛車門,身上是孔雀藍的大衣,黑色西褲和白襯衫,襯得他身姿英挺,轎車的輪胎旁,已經有好幾個煙蒂頭,他似乎在想著什麽,整個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p>
明明陽光明媚,唐黎的手臂卻泛起陣陣小顆粒。</p>
似乎有無盡的寒意撲面而來。 </p>
這一世,再見到韓繼風,她隻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p>
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讓她不願再往前邁半步。</p>
唐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往回走的,等她緩過神,已經站在教學樓外的十字路口,看著來往的學生,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她前世怎麽中槍倒地的那一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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