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晴空,清風漫遊。
小荒村,村口柳絮緩慢飄搖。
“爺爺,薑大嬸~”
“你們好好保重~”
“我走了啊~”
快十四歲多的薑小江,坐立在馬車之上,回頭不斷的向村口停留的眾人揮手。
“小江~”
“外面世界複雜!”
“你要時刻記住,平常爺爺教導你的東西~”
“但凡遇事切勿急躁,行事前多番謀劃啊!”
看著自家孫兒從村口漸漸遠去,薑永昌再也忍不住了,老眼淚花打轉。
“唉~這人上了年紀就是不中用啊,扛不住眼睛裡掉沙子了……”
薑永昌對著村口來送的眾人歎道。
“小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是個聰慧的孩子,他福有天保,自會變通的……”
一旁目送的小荒村村長薑木,對著薑永昌慰讚道。
薑永昌緩緩點頭,他其實是想陪薑小江出去的,但薑小江的師傅曾留言說,不能,這是薑小江一個人的修行,任何人都幫不了他。
無奈,薑永昌又怕為薑小江添加負擔,隻好留在小荒村,也能給在外闖蕩的薑小江,時刻留一個溫暖的家!
眾人中薑大嬸的嗓門才大,眾人都快望不清薑小江的身影了,她直接就是一嗓子。
“江仔誒~”
“要記得常回家看看啊~”
“薑大嬸~”
“你們放心,我會的!”
“下次回家,我給大家帶外面好吃好玩的東西來~”
薑小江搖搖晃晃的身形雖然遠去,但聽到薑大嬸的熱情豪聲,也是扯著嗓子與其遙聲相對。
“哞~哞~”
兩聲牛哼,響徹而來。
薑小江聞聲便知,這是阿花奔來,和他告別了!
“阿花,快回去罷~”
“等我下次回來,也給你帶東西!”
“哈哈,那就給阿花帶幾頭外面世界的小母牛回來~”
薑小江突發一想,離開之際,也不忘嘲弄黑牛一番,自顧自地在馬車上仰笑。
黑牛聞言:“……”
嘿笑之中,薑小江也終是行離了小荒村的地界。
載薑小江而行的,是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小販,經常拉東西到小荒村進行換賣,一來二去的,就與村裡人熟悉了,也是村裡多年常客。
這次,趕巧,在小荒村一年度的換賣到了結尾處,村長薑木也順其讓男人搭把忙,讓薑小江與其一起離村,安全多少有個保障。
山村道路崎窪,馬車緩慢搖晃,薑小江仰靠車尾,望天白雲漂浮沉思。
“誒,張叔~”
“你覺得,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呢?”
“對了,張叔,你去過外面的大世界嗎?”
薑小江口銜青草,眼望遠方起伏莽莽大山,嘴裡含糊,向一旁揮鞭趕路的中年男人問道。
“娃娃,叔說來也慚愧很啊”
“這些年,為尋一家生計,我到處奔波,在這祁山一帶村子轉悠,還真的沒去過什麽大城,可能如他人所說的高樓大廈聳立,燈紅酒綠遍地吧。”
“哈哈,不過,你叔我可經常去祁山小鎮拉貨呢”
張姓男人摸頭嘿嘿一笑,臘黃樸實的臉轉向薑小江說道。
“祁山小鎮?”
薑小江眼睛一亮,雖說出村,但他自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真的不知道去哪兒。
“對”
“離你們村子略遠些,
我們正在往去的地方,就是那裡。” “娃娃,如果你想出去,也必須從那裡走,祁山小鎮是這周邊山脈的唯一鎮口!”
男人為薑小江仔細講解道。
“那也行,張叔”
薑小江沒有經驗,心裡想著,就先去那個小鎮吧,其他的到時候再做打算。
時間還長,一路無事,薑小江便拿出古籍繼續論讀起來,男人隨眼一望,臉色微變,一路上嘿笑不斷。
薑小江皺眉,臉色躲閃,有點不好意思,他這破師傅,拿什麽來偽書不好,偏偏拿這種老不正經的,這老頭簡直就是越老越不正經!
自己才出村就遇到如此尷尬,看來以後會更嚴重,自己得臉皮厚一點了,需要適應一下,薑小江心裡暗自嘀咕。
讀書一到便深處,行路顛簸到黃昏。
薑小江與張姓男人隨意而行,兩人距離祁山小鎮也越來越近了。
“賣糖葫蘆咯~”
薑小江觀書中,雜聲漸漸由遠進耳,抬頭一望,祁山小鎮的高大石牌,一入眼界。
“娃娃,在祁山小鎮我有個臨時的落腳處,如果你沒想好去的地方,那今晚就和我一起隨便安頓一宿吧,現天色已晚了”
張姓男人回頭一望,遠處山頭上的殘陽墜落,韻道漸漸遠去。
“行,那就麻煩張叔了”
薑小江思慮,也注意到了時間不早,來時他隨身就一個包袱,裡面有薑大嬸的熟雞蛋和幾件老舊薄衣,爺爺薑永昌把家裡的所有積蓄都給了薑小江,雖然不多,但薑小江很是珍惜。
夜晚籠罩下的祁山小鎮,隨著薑小江的疲憊入睡,仿佛也是平息下去。
光星辰夜,遙在千萬裡之外。
大夏,上京之城。
一座極高之廈上,一個男人在蔽月遮雲間倚窗探頭而出,手夾都市香煙,莫名遙望遠方。
男人估摸著快近中年模樣,帶著金邊眼鏡的銳眼如含深潭,一身不顯奢華的西裝革履被高處風吹得咧動,男人輕輕一吐,口中煙霧隨風盤旋而上。
這如同直衝雲霄的建築物,名為傾天槊,取有鎮威守望之意。
據說,當年為建此物,耗財耗力極盛,建完之後,差點一度讓大夏國國庫一夕不存。
其柱建造方法神秘,取材巨多且奇珍,就單單高度和堅固程度,在當今世界上就已排入一手之數名。
此物不僅僅是當今世界的著名建築,更是被稱為大夏國心臟上的燈塔,但凡能在此建築物裡出入的人,已經不能說是富和貴了,那都是身藏大能量之人,隨便一呼,幾州大地都要抖幾抖的!
“位於0901地標的隱藏空間,都掃蕩完了沒?”
男人收回心思,關上不知名材質的透明窗戶,在窗戶閉合的前一瞬,一顆煙頭一彈而出,男人緩緩拍衣,煙頭在窗外高空頓時粉滅,急風一過而散,男人剛好轉身,對著站立一旁的青年人說道。
“會長,請放心!”
“已經探查過了,那是處小型空間,雖有些凶險”
“但我們手下人馬出手,必是手到擒來!”
也是一身西裝的青年人恭敬道。
“嗯,你先做事去吧。”
“是!”
“咚咚”
隨著幾聲敲門聲傳來,青年人退出這間空中閣房,順接而進的是一個職場衣裝的身材火辣女性。
那女子面容嬌好,左右環視,發現無人後,便向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行了一禮,然後輕輕喊道。
“公子,探子來報,那孩子已入世!”
“要不了多久,便出西南大山范圍!”
“那要不要,我們……”
女人話語一頓,以手作出割喉的動作。
“嗯,知道了,我再思慮思慮……”
“算了,還是我親自安排此事吧!”
男人沉思,纖長手指在黃木桌上規律敲打著。
——
此時,某處高聳雪山。
通體冰白的山體,毫無綠意,因為在這裡一般植物根本就存活不了,極絕的溫度,早已經越過了自然極限。
“哢嚓~~”
地上的成堆晶瑩微小雪花有序崩碎,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響來。
“三師兄”
“哈哈,我又回來了~”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踏雪而行,身著白衣,一臉燦爛笑容,抬頭便著急向山上喊去。
山上雪白震動,聲音回響纏繞不斷,但卻無人回應。
良久……
“嗯?沒在嗎?”少年嘀咕。
“三師兄,這次我從師門而來,可是帶了重要消息呢!”
少年似乎不太相信此山無人,便拋出言語誘餌來。
“宗門裡的玲瓏閣內,少了件重寶!”
“據太上長老說,是那一瓶來歷極古的惡獸精魄,而且還是獸王級的!”
少年的聲音回蕩,這次他不相信,那人還不驚動。
“砰!”
雪山之巔,一座人形雪石分裂,一道青年身影從中立現。
雪風猛拂,青年藍衣綢緞擺動,飄逸的長發及腰散亂,稚白的臉龐輪廓精美,青年於暝道之中緩慢睜眼而開。
一刹之間,雪花墜落停止,一股冷酷之意席卷天地,下方少年也忍不住打個冷顫。
“應該是師傅拿的,那圖可能要出現了,這代表著……”
青年表情無恙,嘴皮只是微動。
“哦?”
“三師兄,你居然和太上長老說得一模一樣,師傅都多少年不曾回宗了,拿那東西做甚,作圖?”
少年在雪上行走,實在是搞不清楚師傅此般意義何為。
“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可能就是……鬼虎纏身圖!”
“鬼虎纏身圖?”
少年這麽多年,走東串西的經歷,還真沒聽過這東西。
“那是傳說中的神秘東西,只有古老的典籍才有記載……”
青年尋找記憶,準備細細道來。
“鬼虎全名為,翃魅鬼虎。”
“在遠古禁區的上陰澗淵,那裡致命誘惑的黑霧終日彌漫,大淵橫跨不知多少億萬裡,其淵深不見底,在其最底層,隨從可見的煞氣屍骨萬千遍地,殘忍無智的惡靈充斥遊蕩,生機本不可存。”
“但不知為何,歷史的某一節點,一種惡獸突現在上陰澗淵的地底,它們以惡靈為食,以煞氣養身,力大無窮的同時又詭異邪魅。”
“直至一日,一位修為至深的高人入淵尋找特藥時,半遇鬼虎與其大戰,被其糾纏不休,最終重傷離去,由此翃魅鬼虎的凶名歷史傳流。”
“那惡獸精魄,未盡其用,拿來作圖,確是有些可惜了……”
青年歎道,少年驚訝。
“這麽大有來頭,重寶中的珍奇,就這麽被師傅拿去作圖,暴疹天物了?!”
“嗯,你且先離去,去尋那圖所在,我之劍道已悟至關鍵之處,若無重事,莫來打擾!”
少年聞言而驚,三師兄這劍道天賦又精進了?
少年便開始下山而去。
“自古道數以九為之極,而我們師門這一脈,現已有八星在耀!”
行到半山的少年身形一頓。
“也是,算上近些年的那陸家那小子,的確是八……”
“九之極?八星在耀?”
“難道……”
少年一點即通。
“沒錯,那鬼虎纏身圖便是師傅那關門之禮,那身負惡獸之人,便是那極數之九!”
山巔青年閉眼傳言。
“師傅的關門弟子!”
“小九師弟?”
少年差點一個趔趄,他原本以為陸小子已經算是最小的師弟了。
“師傅,最近些年去過大夏!”
山巔最後一次傳言道,隨後大雪飄揚,開始封山。
“大夏?”
“那個地方,倒是聽二師姐說過幾次”
“大師兄,好像是在那裡……”
“行吧,那就順便去找大師兄玩玩!”
少年嘀咕,他們這一天天的,就淨把他當跑腿的了。
——
次日,清晨。
“呦,娃娃,你起得這麽早啊”
“沒有沒有,張叔,你這是準備拉貨去了?”
招呼簡短,各忙其事。
薑小江的身影在金色燦爛裡閃動,他一如既往勤練晨功。
光霞下,那《三千火爆女郎圖》頁頁迎風翻動,沙沙摩擦聲響起,古籍上有字體開始顯現。
“又有新的內容了嗎?”
薑小江欣喜萬分,期待著有些新奇的東西學,因為這幾年,他在書上所看,大多都是各種心法,養身之錄,大道之理等等,他之心境和筋骨雖是提升了不少,但他整個人不懂殺術,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
“這次的,好像有些不同了……”
“這是……劍法嗎?”
薑小江細細觀讀,不肯錯過一絲內容。
“我怎麽感覺,這內容有些怪異詭譎了?”
薑小江疑惑,此書難得一次顯現殺術之法,讀來感覺怎麽會如此陰晦,就如有一股腐朽森沉的氣勢,在他心胸中生成,衝撞得他難受不已。
“不管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此書難得一次,先學了罷!”
薑小江有些猶豫,怕此術有疾。
但轉瞬一想,他自己入世不過一日,消息恐怕是已經滿天飛了。
當下危機可能已經暗藏四伏,他在明處,他自己必須得先有自保之力才行!
還有張叔家,也不可久留了,他絕不能將其無辜,帶入爭鬥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