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天上落著大雪，寒風凜冽，街道上看不見多少行人。

　　四大書院，常明教導完今天的符籙，走出符法堂，聽著學子們對天氣的抱怨。

　　“這鬼天氣，凍死我了！”一個學子把午膳一放，狠狠地搓了搓凍僵的大臉。

　　成為武者後，氣血如爐，他在冬天從來隻穿單衣，現在，很是懷念笨重的棉襖。

　　“聽說，北面死了不少人！朝廷正在賑災。”對面的學子嘗了一口冰冰涼涼的飯菜，凍成一坨的油水讓他徹底沒了胃口。

　　“可不僅是賑災……”學子跺著腳，“我遠方的親族寄信說，有人在風雪中看見一群白色災獸，所過之處，房屋草木，都凍成了冰雕，一碰就碎……”

　　“那邊的黑衣衛和軍隊，正忙得不可開交。”

　　有學子捧著小火爐路過，插嘴道:“白色災獸?那還不算什麽?”

　　“有人從那邊日夜兼程逃難過來，說看見一隊沒有血肉的騎兵，正在收割亡者靈魂，讓你連鬼都做不成！”

　　“還有此事！”兩個學子一把拉住對方，“這位仁兄，坐下細說，小火爐借我們暖暖飯菜！”

　　“就一會兒！”學子猶豫了一下，遞過小火爐。

　　……

　　“消息都傳到書院了嗎?”常明皺著眉頭，回到監天司，查看最新呈上來的案宗。

　　原本處理掉不少丙級事件，空了不少的書架，又開始逐漸塞滿。

　　有極寒之風從北方南下，王朝境內氣溫驟降，雪落三尺，九府之一，北玄府受災嚴重。

　　年末時已經賑災一次，這次又來，物資緊張，讓各地官府壓力山大。

　　北玄一地，除了普通的妖魔鬼怪，至少還有三種災獸出沒。

　　降魔司的司主柳風歌聽聞消息，從常明那裡學了指尖血催動符籙的辦法，帶著一部分仙家符籙連夜前往北玄支援。

　　這兩天，常明拿著材料在地下密室趕製陣盤，倒是有點忽略了外界，在柳風歌求見後，才知道王朝天象有變。

　　他拿起一卷特意放在案桌上，來體現重要和緊急程度的案宗。

　　丙上，丙級案宗劃分下，最危險的一類。

　　常明翻開，掃過墨跡未乾的文字。

　　在皇城和北玄府交界地，賑災的隊伍前往一處山村，發現全村亡於妖火，百戶人家無一生還。

　　一隊黑衣衛前往調查，在山上發現活人腳印，熔岩般的穢物，化成焦土的一處森林。

　　妖魔氣息經久不散，震懾百獸，踏入其中，如烈火焚身，毛發俱燃。

　　“火屬妖魔，還是黑衣衛猜測的災獸?”

　　這是常明第二次接觸到災獸，第一次就是皇城郊外，由災獸血液開靈的鼠妖。

　　嚴格來說，鼠妖不能算災獸，也只能算災獸影響下，誕生的妖魔。

　　災獸冠以災之名，就是因為它存在，就會造成大范圍的死傷。這個死傷不是術法造成，僅僅是因為它本體的駐足停留。

　　如同，那鼠魔的瘟疫……

　　敲了敲桌面，常明起身，找到巡邏皇城歸來的寧川、許城和王興三人，叫他們打下手，隨他去除妖。

　　“好嘞！”三人立馬去找文吏，收集更加詳細的資料，制定前往村莊的路線。

　　風雪兼程，給馬貼上符籙，提升耐力和速度，四人趕向人煙稀少的大山。

　　“那地有兩個村莊，以溪流中一塊大石為界，分為上石村和下石村，兩村相隔五裡。”

　　“受災的村，

是下石村。”　　寧川拿著地圖對常明介紹:“道長，下石村沒有活人，我們可以先去上石村找人問問那天的情況。”

　　“好！”常明點頭。

　　前幾日，賑災的隊伍剛剛經過，本地的黑衣衛也前來調查。

　　幾人一進村，就有村民通知村長，拿出茶水招待。

　　“大人，那天真是奇了怪哉。”村長訴說道，“夜裡，天突然冷得要命，接著風吹得門框咚咚的響，滿天大雪，下得看不清五步外的路。”

　　“我從被窩中凍醒，忽然發現下石村方向通紅一片，不少人都出門查看，但誰也不敢過去。”

　　“第二天，有人哭嚎，自家打獵的土狗死了。本來，這沒什麽大不了得，這天氣沒有幾層棉被，別說凍死隻狗，凍死人也正常！”

　　“沒想到……”村長語氣中帶著驚懼，“村裡所有的狗都死了！那些狗，全部朝著下石村的方向，夾著尾巴，瞪著眼睛，嚇得膽都破了，屎尿流了一地。”

　　“養著雞鴨雖然也凍死了幾隻，但也沒有死的像狗一樣離奇！”

　　“狗……”寧川三人對視一眼，“難道是狗妖?”

　　又聽村長嘮叨了一炷香。

　　“多謝老丈！我們要去下石村，就不多打擾了。”常明沒有問出新的線索，直接起身離去。

　　沿著結冰的溪流向下，走了兩裡多地，就看見一塊圓形的大石攔在河岸。

　　下面，再走兩裡，就是下石村。

　　“嗯?”常明法眼一瞧，這石頭居然有些靈氣，質地與周圍格格不入，也不知道從哪裡滾下來的。

　　如果有凡間武者站在石上練武，倒是可以收獲一些奇效。

　　看了幾眼，對他用處不大，這石頭也是兩村的標志，可以鎮壓風水，也就沒有取了的心思。

　　來到下石村，一副火災後的痕跡，兩天了，居然還冒著熱氣。

　　雪花一落到此地，瞬間融化。

　　寧川三人謹慎得站在焦黑和雪地的交界處，搓了幾個雪球砸過去。

　　雪球在地上滾了滾，慢慢融化成水，混入泥濘而溫熱的土層。

　　“這裡倒沒有案宗中，記載的那麽嚴重。”寧川摸了摸一頭寶貴的頭髮，沒敢踏進去試試。

　　妖火詭異，也許特別針對生靈。

　　看著焦黑的房屋，他歎了一口氣，耳朵沒有聽到鬼語，證明此地沒有鬼魂。

　　一直跟著國師後面，他都差點忘了自己的天賦。

　　常明招來雲朵，飛入半空，俯瞰下石村。

　　幾下就找到了妖火爆發的中心，位於村北一側的廢墟。

　　圓光鏡法，回溯時光。

　　手中鏡面有火光閃耀，一幕幕景象倒映他的雙眸，在常明的操作下化作更加簡短清晰的文字。

　　【獵戶之家】

　　【一天毫無收獲，獵人回程時遭遇巨熊，逃跑時，迷失山中。】

　　【大雪落下，寒冷刺骨，即將凍死之際，逃跑中分開的獵犬，為其叼來一顆凝固的血珠。】

　　【血珠通紅如火，喝下渾身燥熱，健步如飛。】

　　【獵人誤以為天降福源，由獵犬辨明方向，回到家中。】

　　【半夜酣睡，突然痛苦難當，雙手觸地，發出犬吠之聲。】

　　【毛發生長，口噴烈火。】

　　【村莊毀滅一旦！】

　　“人飲妖魔血或者叫災獸血……倒是似曾相識?”鏡光消散，常明握起手掌，看向大山深處飄蕩的妖魔氣，還有那明顯的焦黑。

　　“沒有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