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符法堂。

　　朝陽初生，難得的晴天。

　　無數的學子站在堂外，看著大開的房門。

　　房門上，一道符籙綻放光芒，隔絕內外，隱約可見裡面端坐著一位氣質出塵的少年。

　　有人嘗試邁入其中，觸碰到一個透明的屏障，用柔和的推力把他推到兩旁。

　　這是什麽意思?開著房門又不讓人進去?

　　學子們開始竊竊私語，尤其是昨日抨擊國師之人，更恨不得大笑三聲。

　　仙家符籙是你想學就學的，這不就是證明?

　　國師果然設下了考驗，隻想要挑選少量人才，把其他庸碌者都拒之門外。

　　人人都學，不過妄想！

　　“等等！監天司怎麽來了?”有學子突然叫道，讓不少人轉頭望向後方。

　　一隊黑衣黑袍的監天司黑衣衛，無人帶刀劍，全部拿著毛筆書本，安安靜靜地越過人群。

　　眼尖的人已經發現，領頭的是經常跟著國師斬妖除魔的寧川，許城和王興三人。

　　這三人在史院也是大名鼎鼎，是研究人妖鬼和諧共處現象的活歷史。

　　曾經也在四大書院讀過書，算得上他們的師兄。

　　有人趁機詢問，得到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回答。

　　黑衣衛們這次來，不是調查妖魔，而是以學子身份來學習仙家符籙。

　　除了幾個年輕人，黑衣衛中還有青年和老人，一部分是腦袋靈活的文吏，一部分是退役的黑甲軍軍卒。

　　那些身體殘缺，但雙目滿是求知欲，氣勢凜然的老者最讓書院學子注目。

　　他們深知妖魔強大，也深受妖魔之害，對於符籙在戰鬥中的威能更是了解深刻，是真正拋棄榮辱和身份的的求學者。

　　國師年幼，但達者為師，可讓其心甘情願的執弟子禮。

　　眼見人越來越多，擠滿空地。

　　符法堂終於傳來動靜，一道光芒從中射出，散在天空，化作一篇文章。

　　“最先背完《清靜經》者，可在堂內入坐，後來再進者，隻可站於兩旁聽講！”

　　清朗的聲音從裡面傳出，讓所有人精神一震，目不轉睛地看向天空中的文章，開始記憶。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靜矣！”

　　文章字數不多，只有四百字左右，但意境高遠，充滿大道奧妙。

　　“這是仙家文章！”有人高呼，生怕天上的文字消失，拿起身上的毛筆就開始抄寫。

　　人山人海，無地可放紙張，立馬抱歉一聲，書寫在前者的白色書生袍上，到時候相互傳閱，複抄。

　　記憶優秀，過目不忘，常年佔據書院考核前十的幾位天驕，默讀一遍就將其記住。

　　其中一大半來自文院和史院，在民院和武院的不甘中，率先跑向符法堂。

　　雖然不知道國師怎麽檢驗學子的背誦，但往哪裡跑，準沒錯。

　　一步邁向房門，先前阻止眾人進入的符光在他們身上一閃，所以人愣一瞬。

　　腦海中背誦下來的《清靜經》一個字一個字的浮現，然後，身體一松，邁入其中。

　　後面，幾個渾水摸魚，背了一半的學子見符光沒有阻攔，連忙跟著往前衝。

　　同樣愣住一瞬，然後被符光狠狠地彈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學子們見到有人進，有人被彈出，一想就知道了緣由，鄙夷地看了一眼幾人，唾棄道:“弄虛作假！我呸！”

　　幾個旁觀的教習冷冷地看了一眼幾個學子，心裡調低他們的評價。

　　記憶力較差的學子透過符光數了數，裡面差不多只有一百個座位。

　　太難了！能進四大書院的那個不是郡城裡的天驕，記憶力那個不出眾，但強中自有強中手，越是天才越明白自己和妖孽的差距。

　　有人氣餒的放棄，偷偷跑到門口和窗戶旁，看能不能在外界佔據個好位置，隔牆旁聽。

　　還有人堵著耳朵，聚精會神地大聲誦讀，希望可以更快速的記憶。

　　符法堂內部，常明端坐在上首，看著第一位邁進來的學子。

　　“孔璃裳見過先生！”帶著書香氣息的少女歡喜地環顧一周，行禮道。

　　稱呼先生，而不是國師。常明點點頭，看向緊跟其後的一男子。

　　“袁道承見過仙師！”

　　又是個不一樣的稱呼，常明讓這眼圈深重的少年入坐。

　　堂中放著一百個蒲團，一百張方桌，桌上毛筆、朱砂和符紙一應俱全。

　　裡面和外面相比，顯得格外安靜，所有吵雜之音屏蔽在符光之外。

　　一男一女也不交談，快步走到最前方的兩張方桌前，在蒲團上坐下。

　　才有心思檢查起桌上的物品，本來以為是什麽仙家符筆、符紙和符墨。

　　看了好幾遍，兩人在桌下打打手勢，確定這就是普通的毛筆、朱砂和黃符紙。

　　桌上，唯一有點不凡的就是小香爐中，手指粗細的雲香。

　　這香的煙如同雲朵，聞起來淡而雅，也讓整個大堂有了股肅穆的氣氛。

　　後面，陸續有學子進來，佔據前方的位置，一個個正襟危坐，研究起桌上的物品。

　　很快，就坐滿了一百個人。

　　顯眼的是一群白衣學子中混入一個灰衣的瘦弱少年。

　　常明記得他的名字，監天司的一位文吏，叫做陳飛。

　　又等了一刻鍾，進入符法堂的後來者已經沒有座位，隻好站在兩旁，羨慕地打量桌上的物品，還有蒲團上的一百天驕。

　　寧川、許城和王興搖頭晃腦地走進來，“老了！老了！記憶力終究比不上年輕人！”

　　後面，常明又看見幾個熟悉的人影，墨武墨良兩兄弟，還有在玉音樓有一面之緣的柳家公子，柳空青。

　　沒想到這青樓常客，還是民院裡教導醫藥的一位教習。

　　“人差不多了！”看著堂中左右空間，排成幾排的隊伍，這符法堂已經很大了，可還不夠大，容納不了太多的人。

　　也許，下次授課可以改為外面。

　　常明關閉大門，對還沒有進來的學子說道:“堂中人數已滿，爾等記下外面的文章，明日可再來！”

　　莫非，明日先到先得?失望的學子們看著大門關閉，心裡浮想聯翩。

　　武院的學子們咬牙記憶著文章，聽到這個消息，對周圍的同窗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秀一秀健碩的肩膀。

　　打著什麽樣的注意，人盡皆知。

　　“咚！”

　　木魚清磬，振醒塵寰。

　　我於今日，傳法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