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巴掌含恨而發,打得穆克德訥的臉當即腫得像豬頭一樣。
廣州將軍是什麽人?
朝廷從一品官員,節製全廣東省八旗兵和綠營,地位上甚至比兩廣總督還要高。但那是以前,自從鴉片戰爭之後,八旗兵分崩離析,綠營也被洋人打得哭爹喊娘;
廣州將軍自此失了皇帝的信任,又被官場同僚鄙視,實際地位遠不如兩廣總督了。
但再沒地位,也受不了趙景嶽如此羞辱。
一個秀才而已,就算搭上趙景嶽的老子,也是隻配穿白鷳的五品官。現在敢對上官動手,等同於造反。
穆克德訥連滾帶爬地躲到了總督葉名琛身後,這才敢指著趙景嶽罵道:“左右何在?給我拿下這刁民,我要抄他的家!”
他大聲叫囂,但趙景嶽是什麽人?手下清兵已經被殺破了膽,沒人敢上前捋虎須。
趙景嶽向前兩步,殺氣盈滿,雙眼直視穆克德訥,將他鎮壓得死死的,不能動彈;
“你若敢動,十步之內,必取你狗命!”
穆克德訥汗珠子如雨般流下來,卻騎虎難下。
這時,瑤格格怒氣騰騰地罵道:“穆克德訥,你好大的威風,竟敢這樣對我的義兄?”
穆克德訥本就被趙景嶽氣勢壓得死死的,終於承受不住,猛地跪在地上:“格格,奴才不敢!”
他的官職雖與瑤格格的父親差不遠,但是德木楚克扎布是滿洲正紅旗正統領,她的母親還是鹹豐帝的親妹妹,身為正紅旗的穆克德訥只能自稱奴才。
瑤格格再不理他,只顧著介紹:“阿瑪,這是我的結拜義兄趙景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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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克德訥每年得到的孝敬不少,好歹想要保下陳永興;
怎奈何瑤格格受了驚嚇,又親眼看見陳永興行凶,哪裡肯答應;
然後在兩廣總督葉名琛、火器營大臣德木楚克扎布和廣州將軍穆克德訥三堂會審之後(其實就是幾句話,妥協和讓步),當即被拉到衙門口處決。
穆克德訥丟了面子,卻得了好處,撈到了抄沒陳家的好差事。
縣衙裡,高官濟濟一堂;
此次德木楚克扎布奉旨來廣東采買火器,重組火器營,沒想到才到廣州就丟了小格格。
為了尋找小格格,廣州城裡都亂了套,兩廣總督葉名琛親自坐鎮,好不容易得到了格格在清遠的消息,立刻日夜兼程地趕來。
誰知道剛巧碰上廣州將軍穆克德訥也要去清遠縣城,幾個人約好一路同行,差點壞了事。
“小趙,令尊的大名,我在京城也有耳聞;果然虎父無犬子,不如跟著我一起乾,我保你兩年內乾個參將!”
德木楚克扎布想要招攬趙景嶽。
那個晚上趙景嶽大殺四方,他們都看在眼裡,若能收服,那便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猛將。
“扎布大人,趙景嶽是我廣州生員,有大好前途;你可不能拉著他棄文修武,做個無用的丘八。”葉名琛也看重趙景嶽,不願意看他耽誤了前途。
他指了指旁邊,笑道:“趙賢侄,這是廣東學政曲大人,你還不拜見?”
趙景嶽趕緊拜見;
不料堂上官職最小的曠知縣卻笑著打岔:“葉總督有所不知,我這侄兒昨日沒有參加考評,曲大人說要革去他的功名;現在投筆從戎正是時候。”
他昨晚上勸說了曲天明一夜,堂堂知縣委屈了一夜,現在逮到機會掀台子,
自然不會放過。 曲天明哪敢拆總督的台,汗都下來了:“曠知縣說笑了,趙秀才為了救格格才未能參加考評,此等義舉應當大力表彰才是。”
葉總督笑道:“這麽說趙賢侄的功名算保住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曲大人可不能因為徇私。”
曠鶴軒在旁邊陰陽怪氣:“總督大人,據曲大人調查,這趙景嶽不僅沒來參加考評,平素還欺壓良善,喜好煙花柳巷之地......”
德木楚克扎布哈哈大笑:“這樣最好,我的軍營裡都是這種兄弟。”
葉名琛確實看好眼前的年輕人,也想把他弄到身邊;當即佯怒道:“好你個趙景嶽,竟然品行如此不堪;既然如此,便罰你三年不得參加科考,隨本官去廣州靜思。”
他如意算盤打得叮當響,只要能把趙景嶽留在廣州城,遲早能成為總督衙門的幕僚;
現在廣州城裡洋人作威作福,和本國軍民勢同水火;趙景嶽這種戰鬥力,說不定哪天就能獨當一面,幫上大忙。
誰知道德木楚克扎布突然掏出張銀票放在桌上:“小趙,這裡有5萬兩銀票,是抄沒陳家得來的......”
小小陳家,發家不過五六年,縱然廣東富裕,也沒這麽多銀子。更何況大頭都用來搞定穆克德訥了, 這些錢還大半都是德木楚克扎布墊的。
“小趙啊......這些錢算酬功,火器營的位置也給你留著;不過格格說的那個......你就當時個笑話.....”
他把銀票往桌上一拍,大步而去。
開玩笑,能用銀子和官位把恩還了就行,犯不著搭上女兒。
趙景嶽能理會得了他的意思,隨手就把銀票收了起來。
但是曠鶴軒的目的沒有達到,還是不依不饒:“總督大人,扎布大人好歹還給了我侄兒一個參將的職務,您這還要罰他......傳揚出去,恐怕於大人威名有礙!”
“行,改天你到了廣州就到總督府找我,就在總督衙門掛個參議的名頭好了!”
葉名琛既然有收服他的心思,自然也不會吝嗇這麽一個名頭。
就這樣,趙景嶽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兩廣總督衙門的參議,還必須要啟程前往廣州思過。
這也恰好合他的心意,現在家裡已經亂成了一團糟;
倒不如去省城,開拓自己在大清的事業,快速積累銀子;有手機在手,天下再大,也不過是一場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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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府;
陳氏聽說趙景嶽離開清遠城後,默默地把兩個孩子帶到了一間偏房。
拉開足以遮蔽整面牆的布簾,裡面赫然是陳永興的香燭排位。
陳氏命趙景雨、趙景甜跪下磕了幾個響頭,惡狠狠道:“小雨、小甜,你們記住:害舅舅的人就是你們的仇人,等你們長大了一定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