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驟降,寒風呼嘯。
“據XX氣象台消息,受台風影響,今日我市中部及南部地區平均氣溫降幅較大,最低溫可達零下10攝氏度,並預計在傍晚6點至晚上8點,局部地區會伴有雨雪天氣,請廣大市民出門注意防護...”
電視裡的聲音徐徐傳來,坐在沙發上的江經年放下遙控器,看了一眼手表,已經5點10分了。
“電視上說一會兒可能下雪,我收拾收拾去學校接孩子了。”
江經年換好衣服,衝著主臥方向喊了一句。
“行,路上注意安全。”
......
“這篇課文是要全篇背誦的,給大家兩天時間,到時候上課我會檢查...”
講台上語文老師的絮叨話完全鑽不進江嶼的耳朵,只見他雙目出神,緊緊盯著潔白牆壁上高懸的表盤。
“還有一分鍾!”
“十...九...”
叮鈴鈴~
下課鈴聲在江嶼的默默倒數聲中驟然響起,班裡的孩子們似是集體受到魔咒一般,原本安靜的心漸漸躁動。
看著人在教室,心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兒去的學生們,語文老師暗自歎了口氣,無奈道:“今天的課就到這裡了,下課。”
她的話如同精準開關,話音剛落,教室裡各種雜音此起彼伏。
江嶼一馬當先,隨手抓起空空如也的書包,在小胖墩驚愕的目光下,飛快地向前門跑去。
一踏出教室門,肆虐的寒風攜著刺骨涼意向男孩侵襲而來,漫天風雪飄搖,教學樓前的廣場已不知何時被遮上了一層薄薄的雪紗。
校園內銀裝素裹,恍若隔世美畫。
雪花的美總是令人心神愉悅,尤其是在煙雨江南的城市中,下雪天更極為少見,幾年寒冬不見雪也是常有的。
更何況,現在才剛剛入秋,按常理本不該有雪。
大多數學生放學後都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三五成群聚在走廊邊緣,圍觀著這番在南方城市數年難遇的景象。
江嶼擠過人群,滿懷心事來到高一9班的門前,透過玻璃窗向裡悄悄望去,熟悉的女孩還在收拾著自己的粉色書包。
大約過了幾分鍾,左柚背起收好的書包走出教室,一抬頭就看到男孩滿臉笑意地盯著她。
一瞬間,她也被江嶼的笑容所感染,跟著一起傻笑起來。
“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江嶼看到周圍稀稀散散的人群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樓外雪景上,無心八卦自己,便壯了壯膽,聲音輕柔地道。
“嗯...好。”
女孩什麽也沒問,只是在他那溫柔眼神的凝視下乖巧點了點頭。
“去樓下吧,這裡人太多了。”
女孩一邊向樓梯口走去,一邊說道。
江嶼緊緊跟上。
不一會兒,兩個年輕人來到一樓樓道口,四下只有幾個陌生的學生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嗯...這個給你...”
前世的江嶼隻談過左柚這一個女朋友,在告白方面的實戰經驗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因此莽起來的他什麽也未曾準備,出手就是底牌。
在女孩好奇的眼光下,江嶼從口袋裡小心翼翼地取出精美的小信封,白色封面上還用紅色畫筆手法拙劣地畫了一個心狀。
“給親愛的柚子同學。”
左柚小手微微顫抖著接過信封,前世的美好回憶登時湧上心頭。
“我...可以打開嗎?”
“當然,
就是送你的。” 女孩如獲至寶般小心地打開信封,還算清秀的三行字立時映入眼簾。
眼睛總會亂了方寸
在每次
見到你的時候
簡簡單單的十幾字,卻惹得女神芳心大亂。
她不知道江嶼為什麽會突然跟自己告白,但事到如今,她什麽都不願細究,隻想不管不顧,彌補前世的遺憾。
“江嶼,你這算是正式向我告白嗎?”
女孩輕咬著嘴唇,眸中情意漸深,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夢。”江嶼緩緩向她靠近,語氣極為溫柔,“我夢到我們從高中時代在一起,經歷無數爭吵,走過一路坎坷,但最終,卻因為一些本不該發生的小事,斷送了我們的未來。”
“當我在你的婚禮現場,看著司儀的祝福,望著新郎的深情,聽著全場親朋齊聲高喊嫁給他的時候,我承認我徹底後悔了。”
“我後悔自己不夠勇敢,更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堅定選擇...”
“還好啊,那只是一場夢...”
說到這裡,女孩早已淚崩,再也堅持不住。
此時,兩個人心裡頓時都明白了什麽。
江嶼輕輕把她抱在懷裡,真真實實感受到這副嬌軟的身體,再度在她耳邊呢喃道:“其實,我最慶幸的是老天給了我一次夢醒的機會,讓我再次擁有你...”
“柚子同學,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我願...”
女孩淺淺點頭,努力地收起哭腔,揚起嘴角,輕聲回答。
可最後一個字尚未落地,就聽到身後走廊裡傳來一陣如驚雷般暴喝:
“你們倆,幹什麽呢?!”
江嶼:???
左柚:???
這不是我劇本裡的人物!!
還未等兩個有情人回過神, 那人連珠炮似的發問便接踵而來,“你們倆幾班的?!班主任是誰?!太不像話了!”
“是教導主任!”
左柚的小腦袋靠在江嶼肩頭,微腫的雙眼朦朧間看到了一個疾步而來的中年男人。
“快走!”
聽到媳婦的話,江嶼連忙放開她,而後一把抓起她的小手,頭也不回地向教學樓外跑去。
“哎,給我站住!”
“今天我不逮到你們兩個小崽子,我就不姓王!”
“......”
天色漸漸暗沉,風雪未有半分減勢。
男孩緊緊拉著女孩在雪地中奔跑,身後幾百米處還有一個氣喘籲籲的大胖子死命追隨...
兩個年輕人在各教學樓間七拐八繞,憑借靈活的身法僅僅十多分鍾就把教導主任甩得無影無蹤。
至此,縱橫半生的教導主任終究是在兩個小鬼頭面前丟了姓...
“我的天,終於甩掉了...”
躲在某一教學樓的樓道,江嶼悄悄往外探頭,見沒有人追來才松了口氣。
左柚也累得小臉泛紅,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江嶼轉過身來,神色認真地盯著她,她的心跳更快了。
他慢慢伸出手,並沒有如女孩想象中摸向她的小臉,而是輕輕捏了一下頭髮上遇手即化的雪花。
看著女孩頭頂上的晶瑩水珠,江嶼忽然笑著說:
“在雪中漫跑,此生我們也算共白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