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殷仲手上提著的麻袋,男人倒是不怎麽擔心,自己弟弟會不會偷懶,沒有將那長達三米的探杆打滿,深度直至沒過杆子。
畢竟在盜墓這件事情上,殷仲的認真程度,堪比“城管執法人員”。
這次尋墓,男人只是抱著重在參與的心態,來陪弟弟郊遊,但殷仲卻是為了洗刷恥辱而來。
雖然這個恥辱的始作俑者是自己大哥,但不妨礙,被蒙在鼓裡的殷仲,像小黑奴似的,在草地上吭哧吭哧賣力勞作。
漫不經心的掃了眼,弟弟手上提著的黑色麻袋,從那沒有解開的繩結,男人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三米深的探杆打下去,都沒有什麽異常手感,也就沒必要再掏出麻袋裡面的鐵杆,擰接加長,向那處已經不淺的探洞繼續下探。
擺了擺手,挪動身子騰出一小片地方,示意殷仲在自己已經打好的探洞處下杆。
這次男人沒有再向別處走去,只是靜靜站在一旁,一臉平靜的看著,準備下鏟的殷仲。
得到大哥示意,殷仲也放開了手腳,這次遠沒有剛剛下杆時的輕緩。
他心裡清楚,如果還是按之前的速度來回下杆提土,那自己打上幾個小時,都不可能將那四萬公頃的面積,全部覆蓋探遍。
邊扎邊擰,一提一帶,有條不紊的重複著手上,簡單而又枯燥的機械化動作。
“咦”:一聲疑惑在殷仲口中響起。
迅速將土提出,直接捅掉堵滿鏟頭的圓筒狀硬泥,再次將杆子放進泥洞,這次到沒有向下蓄力猛扎。
而是輕柔緩慢的,將那根長達三米三的洛陽鏟放進探洞,直到從杆柄處傳來,鏟頭觸底的手感,方才用力擰轉杆體。
一旁的男人,已經看到殷仲手上那與之前完全不同的下杆動作,心裡也有了大概。
拉過身後裝滿鐵杆杆身的麻袋,從中只是抽出兩根粗細一致的探杆,擰了起來。
“哈哈,就是這種感覺,快要見彩頭了”:提著鏟子,還未將杆身完全從探洞中抽出,殷仲就已經開始歡呼起來。
即使沒有看到,鏟頭處所提上來的實心土壤,但從鏟頭再次傳來的堵塞噸觸感。
殷仲可以肯定,自己已經打到澱積層。
探杆緩緩從泥洞中提出。
這次提上來的泥壤,已經比之前的顏色,有了些許不同,雖然色澤還是黃色,但色差上就像是被稀釋過後,又滴了一滴黑墨水。
抬手將鏟頭處的泥土摳出,掰掉一節放在左手手心,右手按在上面,用力一撚,泥壤像磨豆子似的,從手心向手掌邊緣處擠出。
再次攤開手掌,能看到的,便是一片糊成豆腐渣似的泥濘,粘在手面,顏色像極了人中黃,除了用‘不雅’這兩個已經很雅氣的詞匯,就再找不出,該怎麽形容這攤像人中黃,且聽著不那麽膈應的泥糊。
“沒錯,手心上的泥壤顏色,已經說明土層有了變化”:殷仲說完便將手上的杆子遞到大哥手上。
雖然殷仲沒看到自己手掌裡面,那撚泥漬中帶有的顆粒感和黑紅斑點,但土色上的輕微變化以及觸感上的頓挫充分表明,再向下打,必定出貨!
至於為什麽將杆子交給大哥,而不是拿過大哥已經拚接完成的續杆,這可能就和殷仲的技術有關。
殷仲在不靠譜的事情上,做的一直很靠譜。
一米、三米、五米、還能打正,但是五米往下,杆子就再也沒辦法滲入,
這到不是鏟頭已經杵到硬物或墓頂。 而是純粹殷仲將杆子打彎,一次下杆傾斜零點幾度的偏差,等下到三米的時候,估計杆子都能斜杵在土裡,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老祖宗在地下信號差,捅出根杆子當天線。
對此行為,男人只是看透不說透,接過殷仲遞過來的三米長杆,從地上拿起那段已經擰在一起,長達八十公分的續杆拚接起來。
將已經拚好的四米探杆放入洞內,慢慢來回杵搗,似乎並不準備,直接朝弟弟那已經打好的三米探洞用力戳扎。
拿著杆子的手,來回做上下運動,這個動作也許只有行內人才能看懂。
如果是旁人或者新人做這個動作,還能解釋通。
但把頭級別的元老,做這個動作,如果讓同行看到,估計都會笑掉大牙,並陰陽怪氣的嗤笑道:“看來大把頭也有回鍋顛鏟的習慣啊”。
沒錯,男人是在修整殷仲之前打下的探洞洞壁,至於原因,已經一目了然!
一點點將探洞內,疊皺不平的洞壁泥巴鑿落,再一點點將其從洞底帶出,雖然花費的功夫和時間,不亞於男人重新再打一個三米盜洞。
但趕‘緊’不趕‘慢’的習慣,讓男人放棄了完全可以在,離洞旁一兩尺的地方下鏟想法。
同樣是落鏟提土,相較於殷仲那有點擰巴的肢體語言,男人手上的動作,就顯得沉穩且頗具力量感!
鑿、轉、提、抽、一氣呵成。
沒一會功夫,地上已經多出一堆筒狀圓形實土,即使土壤開始灰黑,與之前從探洞裡抽上來的黃潤有所不同,男人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不斷將土從地下帶出。
直到男人發現,帶出的泥壤斷斷續續,沒了之前的緊實,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從雨披夾層內, 掏出一封黑色塑封袋遞向殷仲。
接過袋子,殷仲迅速將帆布雨衣脫下,一隻手提著袋子,一隻手把脫下來的雨衣撐成傘狀,用頭頂著,保證雨水不會淋到袋子上面。
杆子開始緩緩落下,沉積杵搗好一會,才一點點將四米多長的杆子提出,當鏟頭從探洞口提出的刹那。
男人一腳踩在探洞處,防止雨水淌進洞內,磕了磕杆身,震感從杆柄傳至兩端,只是一個抖動便將卡在鏟頭處的灰黑碎泥崩了出來,
用手摳了摳鏟頭,清理乾淨,確定鏟頭處沒有粘附其他泥壤時,斜拽著那根長達四米一的探杆杆體。
挪開腿,抬起腳的一瞬間,手臂一個擺正,探杆便徑直插入洞內,埋沒大半個杆身,隻留下還有十幾公分可以握住的橡膠柄尾。
“準備!”男人決絕的聲音在殷仲耳邊響起。
只是一瞬間,殷仲便靠了過去,將手中的袋子猛的打開!
而男人從‘下放’到‘上提’,整個過程僅僅隻用了五秒,手上的探鏟也只在探洞內上下抽動兩次,便將杆子提了出來。
直到殷仲看到大哥手上的鏟頭,以及那快被夯土堵滿的弧形鏟沿,驚訝於大哥力道的同時,心裡不免泛起嘀咕:“明明都是兩鏟子,為啥大哥這兩鏟子提出來的夯土那麽多,肯定有技巧,絕對留了手,一定是這樣!”
疑問、肯定、反問三部曲,卻沒有往自己猶如菜雞的身板上想。
此時殷仲,對於夯土帶來的驚喜,更多的卻是想知道,大哥還有啥沒有教過自己賊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