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被自己托在手心的茶盞,至於窯口,已經一目了然。
北宋時期的鈞窯有‘官’有‘民’。
如果手上如此精美,毫無火點瑕疵的茶盞是民窯的話,那麽擺在耳室東北角那一件件瓷盤、瓷爐、瓷缽、筆洗。
就是將燒窯所需的高嶺土原料配方、燒窯操作手法、窯內溫度控制等等,一並交給民窯,讓它加大力度燒,沒有頂尖的皇家工匠,也燒不出這種程度。
隨手將鈞窯茶盞,塞進防護服的上衣口袋內。
提著手電筒,開始往面前,最上面的那個瓷碗打量起來。
手指用力擒住瓷碗邊緣,將其舉在手上,手臂半抬瓷碗,反覆端視著瓷碗處的開片和胎底。
“明澈如冰、溫潤如玉,妙!”:望著手上的越窯花口青瓷碗,男人嘖嘖稱讚道。
瓷器之美,連他都不得不感慨,宋代的文化藝術造詣,簡直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審美巔峰。
雖然宋朝多居屈辱,但文化和審美方面,一例青瓷的簡約美學,都能吊打狗皮膏藥,牛皮癬的乾隆蓋章狂魔!
至於汝窯、官窯、哥窯、鈞窯、定窯、這幾大宋朝名窯,更是無以複加。
現在男人已經不用再扒開下面,從之前抽出鈞窯茶盞的縫隙中,窺得其它瓷器。
對於眼前如此巨量的瓷器,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托著青瓷碗,手電筒對準碗底沿口猛的一劃,胎底外圈邊沿處,便被電筒鐵皮劃出一小道,細微不顯的刮痕。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找出上面有被人劃過的細紋痕跡。
俯身將手上的瓷碗,放到瓷器堆中,便頭也不回的朝甬道外走去。
“還是大意了”:男人暗自歎息道。
是啊,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真的能整出這麽大的一處‘窯口’,以至於什麽都沒準備,就這麽魯莽下墓。
歷朝歷代的大墓,不同環境、不同地區、不同墓葬風格、和所采取的不同挖掘方式、都需要相對應的特殊工具來輔助。
如果拿明清時期的‘掩龍扎’去盜,墓門沒有自來石等機關的朝代墓葬,那比老頭吃粘牙糖都下不去嘴。
走在甬道內的男人,並未向另一側耳室內走去。
即使男人知道裡面都有什麽,也只能無可奈何的苦笑一聲。
不一會,男人已經走出甬道,再次來到燈光明亮的墓室正中央。
嚓、嚓、、、
硬物摩擦地面的聲響,在空蕩蕩的墓室內響徹起來。
只見男人拖拉著棺槨木蓋,大步流星的走向擺滿了,金銀冥器的油布紙前。
松開手掌的一瞬間,‘咚’的一聲巨響。
棺槨頂蓋就這麽硬生生的,被男人丟在墓室地面上,掀起一陣灰垢。
掏出上衣口袋中的鈞瓷茶盞,坐在棺材蓋上,仔細端詳了起來。
“唉......”一道歎息聲在男人口中響起。
仰首看了眼穹頂處的盜洞,除了乾笑,好像也只有無可奈何,才能形容出男人此時的悲催。
無異於,擁有一次清空當前購物車的機會,結果打開購物車,發現裡面隻放了一隻一毛錢的牙簽,既視感!
男人是真沒想到,能有如此之多的隨葬品,會出現在這處毫無風水邏輯,平平無奇的荒草原上。
所幸,車上自帶的‘應急’工具,把墓室地面上,這些金銀器裝納完畢,還是綽綽有余。
倒不是男人想給墓主人,
留下一點隨葬品,好讓他無聊時緬懷一下,今天來了兩位友人,與它在一起友好交流的美好時光。 畢竟男人可是打算連屍主,都一並打包帶走,給他挪挪窩的充分思想準備,自然不會如此大方豪氣。
至於甬道兩旁,耳室內的隨葬器物,也只能交給手底下的‘那群人’來次二進宮。
轉頭看了眼幽暗陰森的甬道,男人腦海中開始慢慢浮現出,耳室內全部隨葬品的數量,以及帶出去所需要的工具、箱體、和計劃。
是啊!
即使男人工具齊全,動作急促迅捷,但是搬不了多久,時間上也會趕不急。
再者被男人改裝過的那台‘小體量’的麵包車,裝多了也裝不下。
哪怕篩選出一些比較值錢的瓷器,取出封入木箱連夜拉走,裡面仍然會剩下大量冥器,需要二次進宮。
相較於南北兩地派系‘個別’較大勢力,動輒開著推土機、挖掘機、運鬥車等大型器械直接開挖,毫不避人的粗獷行為和大條神經。
男人就顯得十分謹慎!
哪怕自己一次不夠,再來一次,也違背了他自己的‘一地不逛二回’的基本原則。
對於手下人的可信度和行為學,男人自然不用過於擔心。
‘利益的信任’往往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而男人恰好有這個實力!
至於人情,即使他們跟隨男人十幾、二十年。
男人也從不奢望,在最不穩定的人性因素上, 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他們,這樣只會給自己帶來不可控的風險。
要說行為學,眾人的本領,可能不及男人牛毛之毫。
但他們對墓內冥器的蠶食程度,男人還是給予充分肯定!
上個世紀,當了大半輩子幾十年的墓狗,尋墓的本事可能不大,但是下到墓內的反應,就像是鯊魚聞到了血腥味,行為上更是無限接近於,一群饑餓的非洲草原鬣狗。
能掏空獵物每一處內髒、血肉、皮毛、乃至骨髓,絕不會留下,哪怕一丁點的肉沫殘渣!
就在男人望著手上的鈞窯出神時,裹屍袋上方的繩索,突然往上提拉搖晃起來。
沒一會兒,男人便看到殷仲在青磚盜洞口,抻著身子攥著繩子,往一大包物品上,纏繞栓掛起來。
“大哥接好......”
殷仲說完,便將系著物品的包裹,一點點從穹頂正上方,緩慢墜落下來。
“啪嗒”
一包看著重量不輕的包裹,直接砸在裝有乾屍的裹屍袋上,硬物與骨頭碰撞發出陣陣脆響。
看到眼前的一幕,男人頗為無語,但還是走向,從穹頂上方墜落下來。
裝滿了男人所需要的物品包裹前。
‘嗖’的一聲,在男人極其敏銳的反應中,果斷仰首朝著繩索正上方望去。
咚!
殷仲腰間卡著滑輪,毫無征兆直接從穹頂盜洞處,迅速垂直墜落,一屁股坐到,壓著裹屍袋的厚重包裹上。
瞬間讓原本就已經被大包裹壓扁的裹屍袋,再次壓扁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