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記悶雷刹時響起,震徹山林。
在一道刺目的雷電光照下,兩條黑影迅速在杉木從中,來回穿梭。
雷聲來的急,去的也急。
豆子般大小的雨點急速下落,毫無節奏劈裡啪啦的撲打在,兩道身披帆布雨衣的黑影身上。
雨水與帆布碰撞,發出的陣陣啪嗒聲,在死寂一般的黑夜中,顯得極為突兀刺耳。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閃過一束弧形光線。
其中一道黑影,見狀急忙刹住腳步,穩住身子。
猛的抬頭望向天空,身體矗立僵住,不再動彈!
右手搭扶在滿是雨漬的枯木樹乾,任由雨水肆意吹刮臉頰,也毫不在意,站在枯樹旁的身體,就這麽直挺挺的駐在原地。
雙目凝視著天空!
一分鍾、
三分鍾、
五分鍾、
即使雨水進入眼臉,瞳孔中逐漸出現一條條可怖的紅色血絲。
黑影依舊保持著,僵立原地一動不動的姿勢,炯視著天空。
半露的側臉除了陰沉,就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緒變化。
突然,中年男人低吼一聲:“準備!”
聲音冰冷篤定,粗獷的語氣中,竟透著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威壓感。
聽到男人發話,站在男人身後的黑影,當即撲倒在地,雙臂撐著泥坑,身子半拱俯耳貼地。
仿佛這個動作,做了上百遍乃至上千遍,熟練到,像是肌肉應激下的條件反射。
趴在地上的青年,絲毫不在意土坑裡的泥漿,迸濺到臉上。
即使眼鏡片上,蒙起一團團白色霧珠,青年依舊不為所動,因為沒人看到,此時的他、
“已......緊閉雙眼!”
“來了!”
中年男人急聲厲色道;
話音剛落,一道白光以極其誇張的Z字形狀,劃過天邊。
天地驟然一亮,但轉眼間又恢復了死寂黑暗!
“喀嚓!
緊接著一道震耳欲聾的雷鳴,從天邊響起。”
頃刻間,雷聲大作,震耳欲聾的響聲伴著電光,一直持續了十幾分鍾,而半拱著身子的青年,也足足趴了十幾分鍾。
“有了,有了!”
激動的聲音,一遍遍,從青年口中發出。
手杵著地,腰部一個用力,側身騰轉之下,青年的身體,穩穩從地上跳了起來。
完全沒有因為長時間趴在地面,淋雨而變得僵硬遲緩。
反而因為亢奮,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身子止不住的來回抖擻起來。
與那掛滿了,汙漬枯樹碎葉的帆布雨衣,反覆摩擦抖動,發出莎莎的聲響。
滿是泥漿的臉上,已看不清表情,唯獨的興奮,只能靠外露的兩顆大門牙展示出來;
手臂不斷在雨中肆意揮舞,擺動的同時,不忘發出陣陣嘶吼。
仿佛這樣才能釋放出,青年多年以來,積攢在內心深處的壓抑,和許久的不快。
沒錯,記得上次青年聽雷辯墓,還是在幾年前。
那也是他為數不多的一次實戰,沒辦法,青年大哥看管的實在是緊。
饒是如此,一有時間青年便會同金三叔等人,私下探討探討“土木工程學”!
也許大哥知道,自己弟弟與他們之間的那點小貓膩,但也不會明說。
可能這和殷仲毫無底線的心性,以及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有關,男人自然不用過於操心。
每次拜訪完畢,殷仲都會來回與眾人打圓場,不留話柄。
即使自己大哥知道,他與眾人的暗處交集,也找不出所謂的借口,教育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弟弟。
實在拿他沒轍,中年男人也只能妥協到,如有下墓必有他隨......這個最低看守底線。
其實殷仲知道,能讓他如此任性,無外乎交涉的,都是自家大哥的班底子,換句話說:都是自己人,放心!
饒是如此,殷仲也只能在規定的地界上走動,包括那簡簡單單“瞄光(望風)”。
如果獨自扛撬,出去被大哥發現,用他的話,就是:“如果我在荒郊野嶺看到你,你就準備到巴西種可可豆吧!”
雖然聽著有些戲謔,但抬頭瞄了眼,大哥那張陰氣沉沉的硬漢臉。
殷仲知道,自己大哥,絕對沒有和他,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因為大哥他,在巴西真的有一座可可豆種植園!
但就在那次,還是在大哥下半部“陰籍秘要”的堪輿,縮小范圍下。
確定大體位置,殷仲聽雷為輔,才堪堪找到一座明朝大墓。
等雷、下針、籌劃、選時、到最後的下窯。
整整花費了小半年的時間,結果打開盲盒的那一瞬間。
殷仲整個人都懵了,倒不是墓內空氣稀薄,導致大腦缺氧,而是墓裡連“主家”都沒找到,隻留下一口血紅色的漆木小棺。
這種情況,殷仲不太相信,墓主人是因為在裡面待久了,太悶!
想出去遛遛彎透透氣。
如果不是抬頭,看到墓頂上方,那一層層嚴絲合縫的青磚石塊,以及不信邪破開棺床,推開棺槨發現棺底正下方留有的金井氣穴。
殷仲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掉進了,哪位大戶人家的地窖裡面去了。
半年......
整整半年!
為了能夠近距離“實操”。
殷仲在他大哥那裡,嘴皮子都快磨破,才勉強同意讓其跟隨。
下杆確定明墓後,又謀劃了小半月,為的就是確保萬無一失。
沒辦法,殷仲自己的開山之作,自然要格外謹慎對待。
加之明墓極其堅固耐造,活脫脫像個,沒有發動機的小坦克。
就這樣直挺挺的擺在那裡,如果沒有找到特殊點位,屬實難以進入。
它不願意打開蓋子,那只能瞅著它的炮管乾瞪眼。
當然扛著炸藥包過去除外。
殷仲真這麽做,那就已經不是在給墓主人搬家,而是自己直接搬家進局子,風險極高,極不推崇!
當時用力挖開厚厚的積土層,墓頂裸露出,那一塊塊斑白的石灰層時。
殷仲都能想象到那六橫六縱、九橫九縱,多達十幾層,已經氧化發黑的青磚石塊,疊砌在一起,足足三、四米之厚的墓頂。
而青磚磚縫之間,更是用糯米、膏泥等粘性極好的濃稠液體,澆縫填實。
當時不信邪,用手上的鐵鎬敲了敲墓頂,腳下面甚至連回聲都未傳出,足見其厚實。
只能說運氣好,有時候也挺讓人煩惱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去釣魚沒帶抄網,以為只會釣上來小魚小蝦米。
結果釣上來一條大魚,最悲催的莫過於,釣魚的魚線還是用最細號的那種!
不敢硬拽,只能乾瞪眼,眼瞅著大魚在水中央來回打挺,也無可奈何。
時間越久,越怕魚鉤撐不住,魚嘴突然脫鉤。
但凡這根魚線再粗一點,殷仲也敢搏一搏,硬拽之下,哪怕過程中突然脫鉤,帶來的懊悔。
幾天睡不著,和幾十天睡不著,他還是分的清,至少比現在睡不著覺來的踏實。
加上只有一些特殊的墓陵,和個別大墓,聽雷辯位才有其效,而一些比較小的,統統被大哥視為墳堆,嚴禁手下班子動土。
一是掉身價,瞧不上!
二可能與心理有關,都是窮苦老百姓,總不能連人家睡覺的地方,都要戳出個洞,還不回填的那種。
這也是大哥對“墓狗”等人,不怎麽待見的原因。
但在古代,死了都能有坑埋,還砌個磚包的,已經屬於地主階級。
這話殷仲自然不敢對他大哥吐槽,一是大哥門清,二是裡面確實沒啥好東西,打攪到主家休息不說,還累得夠嗆。
可能這也是大哥對手底下的人,為數不多的禁令!
就在殷仲望著腳下的青磚,手足無措時。
男人一句話點醒了殷仲:“明墓墓頂極厚,但墓底和墓牆卻很薄弱,墓牆當中,又屬後牆最薄”。
知道劵門的位置,便能大致知道墓體外圍牆體的分布。
計算後牆位置,繞過劵門,沿著墓後牆直接豎著打下去,如果沒有把握,就以銳角角度斜著向下挖。
約莫到了根底直接鑿穿,完全不費功夫,無非比徑直向下挖,多了一些工程量。
當然,還有一種方法,是從墓底往上破開,這樣墓的四周墓牆,以及墓頂都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雖然美觀,但比從後牆破開進入更加繁瑣。
這所需要的,除了更加龐大的工作量,還有那對墓‘內’結構的精準程度,保證一鑿必達主墓室。
如果想和墓主人來個親密接觸,不妨向下再向上繞個彎,找到棺槨下方的金井。
在金井口子處,向上鑿開,直接能把墓主人的肺給頂穿,“這活兒”在你金三叔手上可沒少乾;
說話間,時不時用余光撇了撇殷仲,輕歎道:“自己這個弟弟什麽都好,耳朵好使腦袋也靈光,就是這瘦的,像麻杆似的小身板,估計挖幾撬都累得夠嗆。”
自知大哥拆台,殷仲能做的只有無奈,畢竟自己肚子上面,那一排排凸顯的肋骨,已經讓他無力反駁。
想了想,對大哥,事無巨細教課書般的知識講解,不免唏噓道:“大哥咱能不在別人墳頭上普及知識嗎”。
話雖這麽說,但口袋中迅速掏出的紙本,以及那握著筆的右手,手指與手腕抖動之快令人怎舌,且一直沒有停過。
想必,如果殷仲從事某島國的某個職業, 他一定能在“那個”影視圈裡,開拓一方屬於他自己的輝煌事業。
尤其是那雙眼睛,時不時還冒著森森綠光,宛如人型泰迪。
不知道的,還以為得到了富婆的聯系方式,和那……比國足還不靠譜的彩票開獎號碼!
起初殷仲準備用點炮的方式,直接炸開,因為當時那座明窯所處的位置,與群山環繞,再加上背包裡備著有,‘黎瞎子’特殊硝石製作的雷管。
即使引爆,也只會是一道沉悶的響聲,地勢加雷管,外收內遁。
上面的聲音,會被山巒屏蔽傳不出去,地面上的聲音,同樣會從洞口向下遁收,簡直不二之選,省事又省時。
但大哥一句:‘不準鬧出動靜’這六字真言一出,殷仲也只能吭哧吭哧,間歇隔斷又挖了十幾天。
滿懷期待,打開盲盒的那一瞬間,殷仲就尬住了,裡面竟然是個窩窩頭!(外實內空)。
任誰心情,都會無以複加。
雖然起初的目的,只是殷仲想要證明自己,但這一通操作下來,在大哥面前,無疑是,除了臉什麽也沒丟!
著實讓人血氣上衝,差點直接挺擺,自己成了墓主人。
更讓殷仲匪夷所思的是,當初進入墓室,環顧四周,打著手電筒尋遍墓牆、墓頂、以及墓內的每一個角落。
甚至連棺槨下方的金井都刨了刨,依舊沒見到有其他盜洞的存在。
唯一一處,在棺槨正後方,那喇叭口似的碎磚盜洞,還是經他之手,剛剛新鮮出爐的“處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