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只有趙崇雲和獨孤槐是大乘境界,其余人都是合體境。
面對早已在渡劫期大圓滿沉寂數十年的趙清風,他們簡直是如螻蟻一般的存在。
這些合體境界的長老護法皆是被這股罡風震得口吐鮮血,如斷線風箏一樣飛了出去,摔暈在地。
好一點的還能強撐著站起來,但體內氣息已經徹底紊亂。
獨孤槐站在了趙崇雲身前,施展金剛護體神功,以此來保護趙雯琪。
高階修行者之間的差距,不像低階修行者那樣可以通過法器、丹藥來彌補,有時候差了一個小境界,便是天壤之別。
更別說合體期與渡劫期相差了兩個大境界了。
趙清風簡單的一拂袖之後,南山寺中只剩下了趙崇雲和獨孤槐還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
“想不到老爹的實力又精進了這麽多......”趙崇雲面色一沉,將女兒背在身後,並喚出一頂鬥帳,披在她的身上,以防被他們之間的戰鬥波及。
原本是想與天衍宗諸位長輩一起聯手斬殺趙清風的,但現在看來,趙崇雲的這步算盤是落空了。
“一個行將就木,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東西罷了!你我二人聯手,應該能將其製住!”獨孤槐目光漸趨寒冷,沉聲說道。
“好!”趙崇雲低喝一聲,喚出一柄嗡嗡作響的劍。
此劍長約三十三寸,劍柄上的雕飾如星宿運行閃出深邃的光芒,劍身與雨水融為一體,劍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斷崖崇高而巍峨。
純鈞劍,天衍宗的鎮宗寶劍,傳說為諸仙合力打造,僅憑意念便可催動,鋒利無比。
“這把劍確實能殺死我。”趙清風點點頭,“不過要看用它的是什麽人。”
說罷,趙清風的身形已經從原地消失。
再看趙崇雲和獨孤槐這邊,兩人也不知所蹤.......
下一息,煌煌蒼天似乎都為之一震,連天的雨幕都有那麽一瞬仿佛停滯了,再而如雷鳴般的打鬥聲響徹渭城的天際。
渭城中的唐軍和百姓,聽到這振聾發聵、穿雲裂石的打鬥聲,紛紛驚慌失措地仰頭環顧天際,但天空中卻看不到一個人影......
漫長的百年歲月,從小浸在仇恨和卑微中長大成人,趙清風的骨裡沒有任何多余的道德潔癖,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即便是吞食至親骨肉,即便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趙清風都不在乎,只要能踏入人仙之境,他就可以走上長生之道!
趙清風將天地念氣濃縮,以無形之息打向趙崇雲和獨孤槐二人。
念力疾出,裹挾著精純的天地靈氣,將一路上的雨水蒸發為白霧。
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勁風,趙崇雲催動純鈞劍破開這道道念氣,獨孤槐則是合掌將其排散。
“獨孤前輩,且讓開。”隨後趙崇雲踏步向前,對獨孤槐出聲喊道。
獨孤槐心領神會,當即退至其身後。
他知道,趙崇雲是要使出那一招了。
只見純鈞劍的劍身瞬間冒出刺目的青芒,天地元氣受到感應開始向劍身聚集,不出三息,純鈞劍的大小已經暴漲數百倍,如同一座巍峨的青山!
青山驟然壓下!
一道匯聚著無比精粹強大靈氣的劍氣斬向了趙清風。
正所謂,純鈞一出,非死即傷。
這把劍斬殺的魔教異類數不勝數,時至今日,已經蘊養出了極致的殺意。
“......”趙清風面對這磅礴的劍氣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逃跑是來不及了,這劍氣已經鎖定了他。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如同一座巍峨的宮殿倒塌一般的隆隆巨響,震懾寰宇。
一股白煙升騰而起。
“死了?”獨孤槐看著那處喃喃。
煙霧散開了些,那個傴僂的身影仍然佇立在那裡。
“沒用的,即便是純鈞劍,沒有渡劫期強者的操控,根本奈何不了我。”身上沒有一絲傷口的趙清風淡然一笑,這個笑容在趙崇雲看來有些毛骨悚然。
“獨孤前輩,你帶著我女兒先走吧!”趙崇雲立刻對獨孤槐喊去,想將趙雯琪托付給他。
趙崇雲此刻已然明悟,他們兩個人,對戰趙清風根本沒有勝算。
他可以死在這裡,但她女兒不能。
她才十八歲!
還有大把的青春年華。
獨孤槐臉色一凝,想說些什麽,卻又沒有說出來,只是飛快地點點頭,伸手想要接過趙雯琪。
“想走,門都沒有。”趙清風呵呵一笑,朗聲說道。
數十道磅礴的念氣再次朝兩人疾衝而來。
無法,兩人只能再次調整身形,繼續與趙清風纏鬥起來。
然而,即便是兩個大乘強者,面對一隻腳已經邁入人仙境的趙清風,終究是稍遜一籌。
獨孤槐率先靈氣損耗殆盡,被趙清風一掌從天上拍下,砸落在南山寺裡。
而後趙崇雲在幾招劍式的銜接間露出破綻,被獨孤槐偷襲得手,腹部中了一掌,從空中跌落。
在空中自由落體的那一小段時間裡,趙崇雲面朝上,看著站在雨幕中露出得意冷笑的老爹,他幽幽的歎了口氣。
趙崇雲想起了妻子顏鶯,那個永遠在歡笑的女人,只可惜他當年人微言輕,無法保護她。
他答應顏鶯要照顧好他們女兒,可現在看來,這件事他也沒做好......
‘女兒,你別怪爹......爹已經盡力了,或許他們說的對,爹確實是個靠不住的男人,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希望你下輩子,能尋個好父母吧。’
腦子裡把想說的話說了一遍,沉默的趙崇雲用最後一點力氣將趙雯琪從背後抱到自己前胸,緊緊抱著她墜落......
碰——
巨大的撞擊聲後,趙崇雲後背著地,臉色發青昏迷了過去。
他中了趙清風的催心掌,毒素會瞬間侵襲五髒六腑,麻痹神經,不出半日,便會毒發身亡。
趙雯琪安然無恙地躺在她父親的懷裡,身體蜷曲,面露痛苦之色。
趙清風緩緩落地,掃了一眼周遭這群昏迷的天衍宗高手,謔笑一聲。
“一群廢物,也敢攔我。”
說罷,趙清風朝著趙雯琪走去,同時面露貪婪之色,低聲喃喃。
“今天就是我入人仙境的大好日子,我可以再活五百年,還有機會成就不死之身......琪琪啊,可別怪爺爺。仙道浩渺,爺爺還沒活夠......”
隨後趙清風掏出了短匕,將鋒利的刀尖對準了趙雯琪的咽喉......
......
許天明本來不著急前往南山寺的。
因為趙崇雲那個修為的戰鬥,他根本無法參與其中。
許天明和趙清風差了整整四個大境界,在趙清風面前,他就是一隻螻蟻。
但是他聽到響遏行雲打鬥聲,也看到天邊揮下的那一刀,最終還是決定冒險到南山寺看一看。
許天明親眼看著趙崇雲被打敗,摔落在地,粘上一身的淤泥。
也親眼看著一臉獰笑的趙清風已經舉起匕首準備刺向趙雯琪。
就在這時,許天明的面前,出現了兩個無比清晰的選項。
【選項一:阻止趙清風。獲得獎勵:神元歸靈(天階超品)】
【選項二:趕緊走。獲得獎勵:隨機屬性+1】
許天明當然明白。
如果他敢阻止趙清風,下場一定會死。
所以系統的判斷很準確,他應該放棄趙師妹,繼續隱忍起來,找機會給趙師妹報仇。
‘但是這樣的人生有意義嗎?’
許天明感覺胸口有一股火在燃燒,深邃如墨的眼瞳裡爆發出駭人的怒意。
他救不了師父,因為他當時不在本末峰。
可眼下趙雯琪就在自己面前,他怎麽忍心親眼看著她被人殘忍地殺害?
士為知己者死。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許天明現在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了,如果他不去,他這輩子會永遠活在悔恨裡。
沒有一絲猶豫,許天明將薄刀握在手裡,宛如一顆炮彈似地衝向了趙清風!
殺、殺、殺!
他在內心怒吼。
無相神功運轉到超負荷,近乎是百分之兩百的功力,全都匯聚就在這一刀上!
他只能揮一刀。
極致的一刀。
偷襲若成,趙清風就會死;偷襲不成,他死。
簡簡單單。
無需多言。
......
然而,終究還是錯付。
許天明調動所有可用的靈氣,經脈都差點為之爆裂的一刀,還是被趙清風用一隻手輕而易舉地接下了。
“小子,你還是來了。”
趙清風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後下一秒,他轉身掐住了許天明的咽喉,將許天明提了起來。
“唔......”許天明瘋狂揮刀砍趙清風的手臂,但對方毫發無損。
趙清風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賞又帶著些許怨恨,他看著許天明說道:“都是你小子,讓我今日如此狼狽。我要好好折磨你一番,再讓你親眼看著我如何渡劫成仙!”
說罷,趙清風一掌接著一掌拍在許天明的身上,許天明疼得齜牙咧嘴大喊,不斷蹬著雙腿掙扎,嘴裡冒出涓涓的鮮血。
趙清風故意將掌力控制在不把許天明打死,卻讓他五髒六腑都逐漸潰爛的程度上。
看著許天明痛苦的大喊,趙清風露出暢快的笑意。
“任何阻攔我的人,下場都很慘!”
再有數十掌下去,許天明的呼聲越來越多,最後半眯著眼,用沙啞的嗓音掙扎地說出幾個字。
“......不、不......不許......碰、碰......她。”
這之後,許天明的氣息沉降了下去,生機已然逝去。
“哼,真弱,這麽一會就死了。就這水平還敢偷襲我?真是自不量力。”趙清風暢快地笑了一聲,將許天明隨手一扔,準備繼續完成他的成仙典儀。
就在這時。
一隻手抓在趙清風的胳膊上,力道大的驚人。
趙清風疑惑地扭頭看去。
只見原本應該已經死去的許天明忽然醒了過來。
正一隻手抓在趙清風的手臂之上。
只是,此時的‘許天明’似乎有些不同......
他的瞳孔中充斥著純粹的猩紅之色!
在這連天的雨幕裡反著瘮人的紅光!
那是一雙帶著無盡殺意的眼睛,趙清風光是看看,就覺得心悸不已。
這時候‘許天明’的嘴角咧出一個玩味似的微笑,抓著趙清風的那隻手驟然發力。
哢嚓——
“啊!”趙清風慘叫一聲,肱二頭肌連帶著骨骼全部被捏成了粉碎!
‘怎麽可能!?’
趙清風當即甩開‘許天明’,癱坐在泥濘的地面上。
‘我可是渡劫期強者,他怎麽可能傷害到我的肉身!’
不可能!
趙清風另一隻手抱著從內部裂開的斷臂,盯著‘許天明’看了片刻,隨後不可置信地仔細看了一眼那把掉在地上紫色長刀。
他想起一個人。
一個讓他光是想想就害怕的人。
趙清風顫抖地舉起一個手指,指著‘許天明’驚慌失措地喊道。
“是你!?”
說完這兩字,他就不能再說出一個字了。
因為‘許天明’以一種不可名狀的速度抓住了他的脖頸,拉著他走到趙崇雲的身旁。
‘許天明’撿起了純鈞劍。
“嗚嗚嗚嗚!!!!”趙清風全身抖如篩糠,看著‘許天明’的眼神中帶著乞求哀求之色。
但是‘許天明’不為所動,他面無表情地在一息之內,用純鈞捅了趙清風數十刀,最後一刀割下趙清風的頭顱,隨手扔在了枯井旁邊。
輕描淡寫地做完這一切之後。
‘許天明’從趙雯琪的裙下摸出一個信號彈,他點燃了信號彈,仰頭看著那朵青花綻開。
隨後他把純鈞劍塞進趙崇雲的手中,自己走到廟牆下,對著自己胸口就是猛然一掌。
碰——
許天明的身軀撞碎了廟牆,倒在瓦礫中不省人事了。
......
三十九如巷中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
一身劍痕的余蓮抬頭看到那朵綻放的青花,不明所以地皺了皺眉。
不過想來還有心情放煙花,說明問題不大。
被大黑傘抵住胸膛的陸九歌氣喘籲籲地倒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問余蓮:“你就不怕魔教報復?”
余蓮沉默不語。
陸九歌搖了搖頭,苦笑道:“魔教不可能輕易放過你的,古往今來,所有的叛徒都是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你一定會後悔的。”
“或許會吧......但那又如何呢?”
大黑傘捅穿了陸九歌的胸膛,迅速將他的生機吞噬,傘面上黑蓮明豔了幾分。
雨停了。
溫暖的陽光照進了巷子裡。
余蓮沐浴在淡金色的日光裡,胸口的書院標志熠熠生輝,他收起黑傘,緩緩向著青山走去。
“我身在黑暗,卻向往光明。”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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