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衣手持提燈在最前方開路,威爾和同事們在後方持槍戒備。
“心中繼續跟著懷表的聲音默數,不要長期注視同一個方向。”黑風衣的提醒在耳邊響起。
威爾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了走廊旁邊的一個房間,他發現那個房間前的地面有一灘黑色的汙水。
汙水中,有一大團藤壺和海草的混合物在不斷翻湧著,側耳細聽,居然隱隱有海浪的聲音從房間中傳出。
眾人從樓梯走到了上一層,再次穿過二樓的走廊,走廊旁邊的房間裡,有許多黑影不斷晃動。
不過眾人明顯有了經驗,只是微微瞟一眼就收回視線,也可能是黃色怪物退走的緣故,一路上沒有出現什麽大狀況。
眾人很快走到了三層閣樓,閣樓的破舊木門虛掩著,從門縫中透出了昏黃的燈光。
黑風衣提著黑色箱子的手伸入風衣之中,抽出了那把白骨鑄成的短刀。
他把短刀插入了門縫之中,輕輕一撬,門順勢而開,門後沒有任何想象中可能出現的恐怖情景。
只有一張方桌,桌上放著一盞油燈,油燈中溫暖的黃色火光跳動,照亮了四周。
方桌四個桌角的位置各擺放著一把空椅子,威爾注意到這個房間裡並沒有那種若有若無的霧氣。
但當威爾將目光向上移動時,不禁目光一縮,因為他看到牆上那張窗簾上,被火光映照出了一個坐姿的人影。
黑風衣示意了一下,讓人們不要說話,就帶著眾人邁步走進了閣樓中,然後把門關上,並將手中的提燈放在了門前。
他打開手提箱,從箱子裡拿出四根蠟燭,又取出一把打火機,將蠟燭點燃。
隨著蠟油滴下,四根發著紅光的蠟燭被穩穩擺在了方桌的四角,他再次取出一個長方體的黑色盒子。
長方體盒子前有一個轉盤鎖,黑風衣轉動三層轉盤,形成了一個較為複雜的圖案。
“哢—”盒子應聲而開,將盒子鋪平,長方形的兩部分盤面正好合成了一個正方形。
方形的盤面上,最中間有一個羅盤,而羅盤周圍被均分成了十二個部分,每個部分都對應著一個複雜的圖案。
黑風衣環視一周後,指著老布朗道:“你一會兒站在我的身後,別人每人都去找一張椅子坐下。”
眾人坐好後,黑風衣說道:“坐在椅子上的各位,一會兒無論聽到什麽或者看到什麽,都千萬不要離開自己的位置。”
“用通俗的話來說,一會兒我的靈魂要離開我的身體,而我們四人所開啟的這個儀式,可以保護肉身的安全。”
“而老布朗,你需要做的事就是大聲說出東南西北四個角的蠟燭,哪一只有什麽顏色和燃燒速度的變化。”
“如果蠟燭全部熄滅,你需要不斷呼喚我的名字,直到將我喚醒,我的名字是費斯。”
說罷,他將自己的懷表放在了指南針旁,然後正襟而坐道:
“尊敬的十二位原始驅魔者,我們願意賭上一切開啟卜靈儀式,而布朗-史密斯作為我們中的最長者,我們同意他作為儀式的見證者以及我的醒師。”
一股奇異的力量從羅盤裡注入到了懷表之中,懷表背後銅製外殼上,代表著費斯這兩個字的刻痕開始散發出微光。
威爾坐在費斯的對角,他看到費斯緩緩閉上了眼睛,然後桌子上的燭光開始猛烈晃動起來。
他忽然感到一種睡意襲來,隻覺得天旋地轉,
眼皮忍不住合了起來。 他再睜眼的時候,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幽暗的綠色,原本比較舊的房間瞬間變得破舊無比。
他驚奇地看到了兩個費斯,一個在椅子上坐著,眼睛緊閉頭顱垂下,一個則站在桌子前,抬手要拿起桌子上的懷表。
站著的費斯像是感受到了什麽,抬頭看了威爾一眼,疑惑地說道:“你能看到我?”
威爾張嘴想要說話,但是他發現自己仿佛在水中一般,聲音根本無法很好地傳遞出去。
他隻得衝著站立的費斯點點頭,費斯繼續拿起懷表,然後道:“經歷了樓下的事情,靈體和身體還未完全融合嗎?”
“既然你也進來了,那就站起來吧。”威爾聽後站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居然脫離了自己坐著的身體。
“那是你的肉體,你現在就相當於是一個靈魂的狀態。跟在我的身後吧,如果你無法回到肉體,就會迷失在這片現實與靈界交匯之地。”
威爾看了看桌子的四周,那個羅盤還在,但是卻看不到蠟燭和同事。
“別看了,他們在現實世界,和我們不在一個緯度。”
威爾聽罷跟在了費斯的身後,費斯彎腰撿起了門前的提燈,抬手推開了門。
“緊跟著我,不論你看到什麽,都不要受到影響,跟住我,才有生路。”
黑風衣費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威爾看到門外已經與之前完全不同,像是無數幢房子隨意拚接在一起一般,四處都是殘垣斷壁。
威爾跟在費斯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站在了門外,此時,閣樓的三個人都緊張地看著蠟燭,忽然西方的蠟燭變成了蒼白色。
威爾和費斯的耳邊都響起了老布朗的聲音:“西方的蠟燭變白了。”
費斯急忙提燈向右邊走去,而威爾隻覺得左邊充斥著瑣碎的聲音,並且一股潮濕的感覺傳來。
“別回頭。”費斯提醒道,威爾急忙轉身,跟著費斯快速走去,剛走了幾步,忽然一顆醜陋無比的人頭,滾落在了威爾的腳下。
威爾驚得大叫,卻沒有任何聲音從嘴中傳出,他下意識地想抬腳踢開。
可是那顆人頭卻原地一扭,避開了威爾的腳,人頭直接從一半的位置裂開,形成了一張巨大的口,口中利齒森森就要向威爾的腿咬去。
費斯頭也每回,黑風衣下有什麽隆起,猛然伸出一根觸手,撥開了那個人頭。
“咚,咚,咚—”,人頭向一旁滾落,同時“哈,哈,哈”一陣小孩子的笑聲傳來。
一道嬌小的身影快速跑過,撿起了醜陋的人頭,然後回頭向威爾他們做了個鬼臉。
威爾疾走在不同材質不同年代地板隨意拚接的地面上,他盯著費斯的背影,不敢隨便亂看。
忽然他一腳踩空。
“這——這靈魂還會踩空嗎?”威爾到現在還是一臉懵的狀態。
他隻覺得自己的腳被好幾雙手向下拉扯,身體同時開始不斷下陷。
費斯輕歎一聲,然後抽刀回身,將骨刀插入了威爾身前的地面。
骨刀的刀柄是一顆利齒,利齒直插入費斯的手心,鮮血順著刀脊流下,在刀尖四周擴散成一個奇異的符號。
他仰頭看到身後甬道中,翻湧而來的海水中裹挾著無數藤壺和海草,而在海草中還纏繞著血肉和斷肢。
費斯消瘦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他伸手一揮,提燈中的火焰席卷而出,與後方的海水對撞在一起。
潮濕的海草被點燃,火焰和海水糾纏著,尖銳的慘叫聲從海水中傳出,充滿了痛苦與怨毒。
威爾感覺到腿上的拉力一松,同時費斯一把抓住威爾的手臂,將腰用力一扭,威爾就被甩飛到了前方的地面上。
威爾蜷縮在地面上,他的腿上出現了許多青色的手印,威爾伸腿猛地在牆壁上一踏。
身影如同炮彈一般飛出,然後輕盈落在了威爾身旁,他掃了一眼威爾的腿,然後把黑色的大衣脫下,披在了威爾的身上。
黑色風衣剛與威爾一接觸,威爾的痛苦瞬間減輕幾分,然後他迅速咬牙披著風衣坐起。
費斯的風衣下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在白色襯衣外套著一件印著猛鬼圖案的馬夾。
他的腰間還掛著一圈共八把匕首,他沒管釘在地面上的骨刀,他對著甬道又一揮手。
遠處的火光沒有回到提燈裡,而是化成了一團幽火飛在費斯身側。
費斯拔出了腰間一把匕首,然後拉起威爾向前小跑。
“東方的蠟燭變白了。”老布朗的聲音響起,費斯拉著威爾向左一個疾轉,甩手將一把匕首扔向身後。
他將身體向前一撲,將威爾攬在懷中,從一處地板的破洞翻滾而下。
落地後,兩人急忙站直身體,在他們前方是那扇房屋的木門,不過此時卻完好無損還緊緊關著。
威爾和費斯上前推門,卻發現無論如何用力也無法推開。
身後海水的聲音越來越大,威爾腳下已經出現了水跡。
“咚,咚,咚”,那顆頭顱滾動的聲音再次響起。
在威爾的余光中,他再次看到了那對身穿婚衣的人影。身後的種種靈異都愈來愈近。
威爾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恐懼,他的“靈魂”開始在透明和凝實之間不斷閃爍。
而費斯卻將手放在了門旁的牆壁上,閉起了眼睛。
就在海水淹到了威爾小腿的時候,費斯才睜開眼睛,他將手向前一推,牆上頓時塌出了一個大洞。
費斯拉著威爾跳了出去,兩人剛一落地,威爾就坐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了起來。
威爾下意識地想要嘔吐,但是卻吐不出來,渾身一陣刺痛,來自靈魂的痛苦讓他幾乎要昏迷過去。
同時,在昏黃燈光下的閣樓裡,威爾的身體忽然抽搐了起來,鼻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同時閣樓上的老布朗他們聽到了什麽東西在門外蠕動,然後猛烈地拍打著閣樓的木門。
木門劇烈的搖晃起來,桌子上黃色火光的油燈,像是受到了狂風的影響,變得搖擺不定。
站在屋子外的兩人身邊圍繞著濃厚的霧氣,四周的景物看不清虛實。
費斯抬頭向上看去,天空中懸掛著一雙巨大的眼睛,眼睛之中噴發著滔天的火光。
巨大的瞳孔之中,有著無比奇異而複雜的圖案流轉著,同時還有著整個城市的倒影。
瞳孔之間是一片黑色的皮膚,上面印刻著複雜的紋路,同樣沾染著駭人的火光,火光中有著一個個靈魂被囚禁著,在烈焰焚燒中掙扎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