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熠腦子裡有點暈。
面前三扇大門裡面的光景實在太過詭異,讓他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但在感到懼怕的同時,他又隱隱約約有一種想要靠近它們的感覺。
問題是,要進哪扇門呢?
現在看來,第一扇門裡的長廊應該是最接近人類感知的東西,但偏偏那條長廊是豎著往地底延伸的——這要是跳下去,自己還能上來嗎?
第二扇門,我去……那裡面都是些什麽東西啊!
先不說每只動物都長著奇奇怪怪的觸手,更離譜的是它們互相接觸的時候還會融合在一起,於是就有了長著長頸鹿頭顱的豬和長羊角的狗——甚至連天上的雲都有哭有笑……
太恐怖了。
薑熠有點想吐了。
於是他看向第三扇門,這扇門倒是看上去正常的多,如果不仔細看,那些黑衣人似乎除了乾屍一樣的手之外也沒什麽不正常,
只是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們其實是圍著一具棺材,手裡拿著短劍在砍那些連在上面的鎖鏈,再把他們重新接起來。
薑熠咬了咬牙,走向了第三扇門。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似的,其他兩扇門在薑熠邁動腳步的一刻就緊緊閉上了,就和其他九扇門一樣。
而第三扇門裡的黑衣人,則是齊刷刷地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和嘴上的吟唱,緩緩移到了門口附近。
薑熠咽了口口水,顫顫巍巍地走了進去,被黑衣人層層圍住。
黑袍之下沒有頭……
他們就這麽死死的“盯著”薑熠,直到薑熠快要崩潰之際,他背後的大門轟然關閉,而所有的黑衣人此刻也同時舉起了手中的短劍,劍尖朝下,直指薑熠!
“我靠!”薑熠嚇的不輕,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過經歷了這麽多,他還是勉強支撐著自己不倒下。
自己現在可是在夢裡,應該死不掉吧……
不對!夢境與虛妄之神可以做到啊靠!
薑熠頓感大事不妙,連忙準備逃跑,可是黑衣人明顯比他更快。
一劍刺中薑熠,還沒等薑熠慘叫出來,就是第二把,緊接著第三把,第四把……
薑熠直接被把把短劍完全刺成了刺蝟,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好痛啊……”薑熠現在只能勉強保證自己尚存一點點意識,最後的求生意志只能讓他努力朝前方伸出被刺到變形的手。
他不能死在自己的夢裡。
最後一個沒有刺出短劍的黑衣人飄到薑熠面前。
薑熠漸漸失去對焦的雙眼勉強上抬,目光捕捉到了黑衣人帽簷下的臉。
他是有頭的,和別人不一樣。不過薑熠已經沒有腦力去記下他的長相了。
薑熠還在盡力往前爬。黑衣人的短劍對準薑熠的頭,最終——
把短劍輕輕插在了薑熠的面前。
薑熠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吼一聲,抓住了短劍的劍柄!
薑熠身上的短劍霎時間全部扭曲變形,化為一陣煙霧,消散在周圍的空間裡。
黑衣人肅立,嘴中又一次吟唱起來詭異莊重的褻瀆聖歌。
薑熠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雖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但他知道,應該是一些對自己有好處的事情……也許。
門外的十二張椅子上,六張椅子上悄然出現了人影,有男有女,有高有矮。
全體目光都看向了那扇門。
……
“啊!”薑熠驚醒過來,渾身忍不住顫抖,
那種疼痛感仿佛還在他身上折磨自己,他雙臂緊緊抱著自己,一時間心神混亂。 “薑熠?”顧茗感覺到了薑熠的不對勁,連忙起身,來到薑熠床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不好意思,沒有,”,薑熠松開手,緊緊抓住自己的頭髮,努力緩解剛剛的痛苦。
顧茗坐在床邊,遲疑了一下,決定輕輕撫摸薑熠的頭髮,溫和地把他的手放了下去。
“我,我做了一個噩夢……”薑熠漸漸冷靜下來,發苦的嘴巴也逐漸開始正常分泌唾液。
顧茗靜靜地看著他,安撫道:“每個人都會做噩夢的,薑熠。不要去在意它,馬上就會再睡著的。”
薑熠輕輕點了點頭,剛想轉頭對顧茗道謝,眼角余光就瞥到了顧茗的小睡裙——這是當時薑熠救下顧茗後送給她的。
這件睡衣應該是自己家女仆的,對顧茗來說……好像有點太松垮了……
“咳咳!那個,我沒事了,你也早點睡覺吧……”薑熠臉微微變紅,乾笑一聲。
薑熠做少爺的時候,畢竟還是小孩子,自己的母親也嚴令禁止自己去做那種事情……
從這方面來講,薑熠是個很聽話的好小孩。
顧茗有點莫名其妙,不過看薑熠紅光滿面的樣子,似乎氣色還不錯,自己也沒在意,回去睡覺了。
……
兩天后。
薑熠和顧茗母女一起坐在餐桌旁,吃著簡易的稀粥和油條。薑熠的傷出人意料地好得很快,短短三天,那種恐怖的貫通傷就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
除了出行仍然需要拄著拐杖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他已經開始適應貧民窟的生活了。
“顧茗,我們下午出去給阿姨買點藥吧。”薑熠放下碗,對顧茗這麽說到,“阿姨的藥每星期就要買一次吧,還是提前備好,周末的藥店人比較多。”
吳玲連忙擺手,對薑熠說道:“薑熠,不用麻煩你了,這買藥的錢都是你給的,這種小事吳姨自己也能做的!”
薑熠搖了搖頭,自己要是沒有顧茗母女援救,可能早就在月河裡淹死了。
知恩圖報,他的母親也是這麽教的。
薑熠站起身,捂著胸口慢慢挪到牆角拿起一根木棍做的簡易拐杖,就要往外面走。
“誒!”顧茗在母親的眼神示意下,連忙追上去,“薑熠你不要亂跑,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呢!”
“那就麻煩你扶著我唄。”薑熠調侃道。
“你,唉……”顧茗無奈地扶著薑熠的一條胳膊,和他一起往貧民窟裡唯一一家藥店的方向走去。
貧民窟這個地方只有這麽一家正規的小醫院,它周邊也算是貧民窟的“CBD”,不像顧茗母女住的那個鳥不拉屎偏僻角落,這個地方也是有點小富人的。
當然他們的錢大多來的也不乾淨——所有有關貧民窟混亂的傳聞,都是從這裡來的。
顧茗這樣的小美女,到這樣的地方是有點危險的。
所以她以前都是挑大中午去,而且走的都是人最多的大路,即使有些小混混還是會對她吹口哨,倒也沒什麽大問題。
兩人就這麽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下來到了醫院門口。
“tm開什麽玩笑?!”薑熠和顧茗還沒進醫院,就聽見裡面嘈雜的人聲,一群小混混層層圍在掛號處,似乎在爭吵什麽。
“仿生脊椎怎麽比以前貴這麽多?你們搶錢是不是!”其中一個帶著紅色骷髏頭頭巾的小混混對著一個醫生大喊到。
“你們拖欠醫療費不說,而且什麽都要最好的,你們老大這個情況我們也沒辦法,傷的實在太嚴重了,脊椎都被雷電炸斷了一截,要是不換最好的,那性命難保。”
醫生顯然是見過這種場面了,所以他身邊跟著兩個持槍的護衛,在這群不成氣候的小混混面前說話也有底氣。
薑熠和顧茗表情都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貧民窟混混、雷電炸斷的脊椎——這不是那個被薑熠一槍弄殘廢的“鐵臂”嗎……
世界真小,仇人易相見。
顧茗和薑熠都小心翼翼地悄悄往旁邊的藥房挪去。
“唉呀我靠,看看那邊是誰!”人群中不知道誰突然大喊一聲,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兩人身上。
薑熠臉色大變。
虎落平陽被犬欺,壞事了……
“這不是薑少爺嗎?”一群小混混提著各式各樣的棍棒之類的“武器”不懷好意地靠近了薑熠和顧茗,“還有這個小娘們,是tm什麽神契者是吧?”
顧茗也有點害怕,抓著薑熠胳膊的手微微用力了點,另一隻手已經按在了香包上。
“還tm想放妖術是吧!兄弟們上,給老大報仇!”這群小混混看到顧茗的動作,一下子炸鍋了,發了瘋一樣衝了上來。
“我靠!”薑熠臉色鐵青,連忙拉著顧茗一瘸一拐地往門外走……哦不,準確的說薑熠走的比顧茗慢多了。
顧茗實在帶不動薑熠啊!
小混混幾乎貼到薑熠的臉上,這是薑熠恰好靠到了門上,有了支撐的薑熠終於不用拐杖了。
於是他用力舉起拐杖戳中了一個小混混的……額,那個地方。
後者瞬間臉色慘白地倒在地上蜷縮起來,還順便絆倒了幾個同伴。
薑熠把顧茗拉到身後,雙手揮著那根木棍拐杖,逼退了最前面幾個小混混。
後面幾個拿菜刀的家夥砍上來了。
顧茗又使用了當初用的那一招,水流鞭子橫掃,把一眾菜刀彈到了地上。
“tmd對面只有兩個人,都給我扔!”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這一句,小混混們表情狠厲,紛紛掏出刀,往薑熠和顧茗扔去。
危險!
薑熠看著飛來的飛刀,瞳孔猛縮!
霎時間,一種奇異的感覺擁入腦海。
薑熠眼前的世界好像突然慢了下來:眼前的小混混們還保持著駭人的表情;飛刀還在空中飛行;身邊的顧茗仍在害怕卻堅定地抓著薑熠的手,小小的身體微微前傾,好像要給薑熠擋刀……
自己的身邊突然響起詭異的聖歌。
一群穿著黑衣的無頭聖徒就這麽憑空出現在現場,密密麻麻。
他們紛紛舉起拿著短劍的乾枯手掌,每個人都站在空中的飛刀側面:
整齊劃一地劈下一刀。
時間恢復正常。
所有的飛刀都劈裡啪啦飛向四周,有的刺穿玻璃,有的插中花瓶,有的飛到大街上把流浪貓嚇到炸毛……
唯獨沒有一把命中了薑熠和顧茗。
“誒?”顧茗臉上的害怕凝固,周圍就這麽安靜下來。就連小混混們,都是一臉茫然:
這麽多人,一刀都沒中?
薑熠也一臉懵逼。
就在氣氛變得滑稽且壓抑的時候,醫院門口傳來一聲槍響!
“都給我滾開!”門口出現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一臉憤怒地抬著一把科技感十足的衝鋒槍衝了進來!
那是阿勇。
“阿勇!”薑熠一下子就認出這個對薑家最為忠心的屬下,連忙拉著驚魂未定的顧茗站到了他的背後。
“少爺,抱歉來晚了,現在請您好好站在我的身後,不要亂動。”阿勇看到薑熠還好好活著,沒有缺胳膊少腿,也十分高興。
“額,阿勇,拜托你一件事好嗎?”薑熠遲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
“嗯?”阿勇瞄準著那群被子彈嚇住的小混混,一時間有點摸不著頭腦。
現在不應該先離開才對嗎?
薑熠輕輕地在阿勇耳邊說到:
“麻煩你,旁邊有個藥房,我們想去買點藥,把我們帶過去好嗎?”
……
“夫人,感謝您和貴千金救了我們少爺的命。”阿勇一路護送薑熠和顧茗回到了顧茗家中,對顧茗的母親這麽感謝到。
“哎呀小夥子你客氣了,要不是薑熠之前給小茗一筆錢,恐怕我這老命也保不住了。”吳玲看著眼前這個氣質不俗的男人,連忙回應到。
“薑熠是我們母女的恩人,我們雖然窮,但是有良心,不會拋下他不管的。”
阿勇心中感慨萬千。
他從口袋中拿出一疊整整齊齊的通用幣,將它鄭重地遞給了吳玲。
“小夥子你這是幹什麽?”吳玲驚訝之余有點惱怒,“我們救下薑熠不是為了你們的錢,你這樣我可要翻臉了。”
阿勇連忙說道:“不是不是,夫人,這筆錢是……是給薑熠少爺的,我怕他在這裡日子過不慣……”
拙劣的謊言。
薑熠歎了口氣,為了防止吳玲和阿勇吵起來,他上前一把拿過了那疊錢。
吳玲眉頭依然緊皺。
“額,夫人,錢的事情暫時不管,既然交給了少爺,之後他怎麽分配也是他的事情……”阿勇松了口氣,略顯狡猾地笑了一下,隨即臉色嚴肅起來。
“夫人,我來貧民窟兩天,找少爺其實是有要事相談。”
顧茗和吳玲會意,點了點頭,一個走進廚房,另一個到河邊提水淨水去了。
“少爺,”阿勇拉過一張凳子坐在薑熠對面,“首先先跟您說一下,老葛還活著,只不過情況不算好,但也死不掉。”
薑熠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然後就是薑凌,他現在持有王家百分之十的股份,已經正式進駐王氏集團了,”阿勇提到薑凌,也是咬牙切齒,“但他現在還不敢明目張膽地通緝你,畢竟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穩固自己的權力。”
“但情況不容樂觀,估計也遲早會有人懸賞你,”阿勇終於說到了關鍵點上,深吸一口氣,對著薑熠說道:
“我希望您能參加一個禮拜後,第三教團學院的招新測試,進入教團,在那裡會有人保護您。”
薑熠冷笑一聲,嘲諷道:“去那個有黑衣決裁官的地方?”
“對,但是保護你的那個人不怕那個家夥。”阿勇嚴正點頭。
“……先不說這個靠不靠譜,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是神契者了吧,”薑熠看著手指上戴著的伊修斯之戒,自嘲道,“沒有神力,靠什麽進入教團?”
“少爺, 您有的!”阿勇情緒有點激動,“根據老太爺的話,您還是有成神的資格的!”
“有沒有神力我不知道,”薑熠突然想起那個怪夢,問道:
“不過我昨天做了個噩夢,裡面有一堆黑衣無頭人拿劍刺我,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好像看到他們把飛刀彈開了……這是什麽意思?”
阿勇也是一愣,他也被薑熠“夢”之類的話弄得雲裡霧裡。
“這個……我也不清楚,老太爺或許知道詳細情況,”阿勇自習搜索自己的記憶,確定沒有相關情報後說到。
“相關文件記錄好像全都被薑凌帶走了……不過請您相信老太爺,他說您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薑熠突然想起,顧茗好像已經參加過很多次這個測驗了,但每次都沒通過。
原因是……
“這個觸媒,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對吧?”薑熠摸了摸伊修斯之戒,問道。
“這個,應該是沒用了,不過還是值一大筆錢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
薑熠擺了擺手,打斷了阿勇的話,隨即拄著拐杖來到河邊,輕輕拍了拍顧茗的肩膀。
顧茗轉頭,看到薑熠輕輕摘下手指上,鑲嵌著仿佛在流動的鑽石的戒指。
他慢慢蹲下,拉起顧茗被河水凍到冰涼的小手。
把世間獨一無二的伊修斯之戒,戴在了顧茗的無名指上。
“這是我的謝禮。”薑熠拍了拍小臉通紅,不知所措的顧茗的頭。
“我倒要看看,那學院的測試,能難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