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在進入新東京之前要翻過一座小丘的頂部,坐在車頂上的老婦人在丘頂看著遠方的城市,眉頭緊鎖。
一路走來,有太多的人在野外露營,還有一些人穿著工裝服正在拉練,眼前的這座城市怎麽了。她不知道,如同司機先生也不知道,而負責送貨的那位中年人似乎也不知道。
不過也沒什麽,反正據情報人員說,十一人委員會的那些叛徒們都在,那個和叛徒同流合汙的女王與她的奸夫也在,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月見小姐。
在心中自問自答到了這裡,老婦人看向路邊的孩子,這些孩子正在年輕人的帶領下,唱著歌走向大山。
這麽冷的天,也要舉行遊園活動嗎,這真的不是哪些家夥知道了?
然後老婦人又看了一眼手裡的平板,上面十一人委員會的老人們正在與那位所謂的親王喝著早茶的照片,不止是情報人員提供的內幕,來自泰南的新聞從業人員更是獲得了直播的權利。
你在等我嗎,裡氏先生,你也許知道點什麽,但你想來不會知道,那個當年死了未婚夫的未亡人,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來找同樣的你了。
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
………………
不遠處的泰南世界新聞主持人親自帶隊的采訪組心滿意足的在收起他們的設備,石川喝著手裡杯中的茶水,直到他們離開。
“我以為你會當著全世界的人的面給我一拳,然後說出我的圖謀。”輪椅上的書記笑著問道。
石川對此笑了笑:“我其實也早已準備好了面對死亡,這個國家已經不需要我了,先王告訴我,要讓我守護好這片大地,我盡力了,我可以面對你們這些亂黨,無論你們如何動手我都不會畏懼,但……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石川說到這裡,看著杯中最後的茶水陷入了沉默。
而他身旁的書記拿著茶壺,為他的對手斟滿了茶,然後為他自己倒滿了水:“所以我不想告訴你,因為我覺得如果我們再加上你們都死在這座城市中,那我們與王黨的仇恨就算是一筆勾銷了。”
“你在騙誰呢,死老頭子。”石川笑著罵道。
“泰南有詩人說過,男人之美,在於說謊說的白天見鬼。”書記微笑著喝了一口茶:“說起來,我們北方主義者就是為了不想讓這一切發生而團結在一起的。”
“主義不會變質,但人會,你看西陸東部地區,那裡的北方主義者就已經變得和你們嘴裡的我們差不多的模樣了。”石川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人類最大的優點就是會學習歷史,但人類最大的悲哀就是沒有從歷史中真正學到有用的東西,正因為如此,人類的歷史中貫穿著戰爭,和平與革命,泰南人說,歷史用六個字就能概括,他們沒說錯。”書記說到這裡,扭頭看向抱著幼崽的石川夫人:“夫人,你的丈夫沒有告訴過你嗎,為什麽還要把幼子帶到這裡。”
“我們的長子已經送往高塔了,我姐姐的長女有馬爾斯小先生帶著我放心,而我與石川君在這幾天裡一直關注著你們,也關注著這個世界,我突然發現,原來四島沒有了我們也可以活得很好……你們給了我們這麽一個機會,如果我們死在一起,全世界都會因此而同情我們與你們,而那些真正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石川夫人說到這裡走了進來:“我的這個幼子,天生有心臟病,雖然可以治好,但我與石川死後,高塔那怕可以護著他,可他的一生,終究也是一場悲劇,他的哥哥至少還會有王位,而他什麽都沒有。”
“可他還有人生啊,夫人,現在送走還來得及,大人的事情讓我們大人來面對吧。”說到這裡,輪椅上的書記站了起來,瘸著腿的他來到了牆邊拉下了壁燈機關,一個小小的保育艙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這是……”
“這是保育發射艙,舊紀元的好東西,我們修複了它,在革命最困難的時候,我們是準備用它在你們入侵城市的時候送走所有可以送走的孩子的。”打開了艙門,書記看向那位夫人:“夫人,來吧,把孩子放進去,它會飛往高塔,未來會非常美好的,我們看不到,但不要讓這小小的孩子也和我們一樣抱著遺憾而死。”
石川夫人沉默著,最終她扭頭看向了她的丈夫。
“送我們的孩子進去吧,高塔的賢者,我們的導師會照顧好他的,而且他還有馬爾斯小先生,他重情義,一定會幫著我們照顧好的。”
她的丈夫的回答讓石川夫人最終走到了保育艙前,她將繈褓中的孩子放到了艙內,然後用安全繩索綁好。
她吻了孩子的額頭,然後起身,看著書記關上了蓋子。
“我從來沒有想到,為了革命種子準備的東西會用在王室子嗣的身上。”書記拉下了發射鍵,隨著牆體重新閉合,他有些自嘲的笑道。
石川站了起來,他扶住了自己的愛人,後者很是憔悴:“書記先生,我們要走了。”
“嗯,請回吧,看起來您也知道有人來拜訪我了。”書記瘸著腿走向他的武器架。
石川扶著他的夫人打開了門離開了客廳。
若大的客廳,變成了無聲的煉獄,只有書記那不正常的腳步聲。
在武器架上,書記挑了挑長刀,又挑了挑利劍,最終,他拿起了那柄有些舊的光劍劍柄。
還記得這是導師給劍使們配的,年輕的自己做過一段時間的劍使,見多了人間的疾苦,開始理解北方主義之後,自己就加入了其中。
在歎息聲中,書記轉身,這一刻,他的腿不瘸了,整個人也完全挺直了腰杆。
一位穿著樸素四島常服的老婦人站在了門口。
“你來了,巴小姐。”書記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是啊,青川先生,我們上一次分別到現在,有四十年了嗎。”老婦人一邊問,一邊從腰間拿出了光劍劍柄。
“四十三年了,巴小姐,就像是四十九年前我們在高塔一別那樣,相逢總是在人們猝不及防中。”書記舉起了手中的光劍劍柄。
“你現在是天下人心裡最好的書記,四島的明天會是北方主義的天下,可又有誰知道他呢。”老婦人笑著,但淚水在她蒼老的臉上奔流。
“我很抱歉,但人斬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我沒有第三種選擇。”書記說完,輕聲咳了兩下。
“所以我來殺你了。”
“我知道,也理解,但我不想被你殺,所以……”
他沒有再說,而是和她一道,以靈能催動光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