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西門警監的家門口,馬爾斯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號,然後打量了一眼走廊上警察們,接著,他看向站在門內的李總警監,後者身為家養妖精,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
馬爾斯走進西門警監的房子——這是位於十一區的公寓樓,只有四十五平米,西門警監這個時候被放在床上。
“我沒想到,你這個孩子也會來送他,我以為余小詩的事情之後,你……”“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我的立場讓我不能看著余小詩被名為公司的暴力組織所吞沒,西門先生的立場是想要守護這座城市,不讓暴力赤裸裸的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說到這裡,馬爾斯打量了一眼四周:“對了,他的家人呢。”
“獨居,老婆離婚了,三個孩子上了戰場都沒回來……”說到這裡,李總警監歎了一聲:“我想找到他的前妻,但……他前妻兩年前已經去世了。”
“他三個孩子怎麽都能上戰場的,正常情況下幼子保護條例……”“幼子保護條例對於他這一級的公務人員已經無效了。”
幼子保護條例,是泰南征兵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一個家庭只有獨子,或是前面的孩子戰死沙場時,家中只剩獨子或是年幼的孩子時,幼子免兵役的條例。
但一定地位以上的公務人員將不受此條例保護。
這讓馬爾斯陷入了沉默,他看向那面牆,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照片,有年輕時的西門警監抱著他的孩子們與他的妻子在一起的合影,也有孩子們參軍時拍下的合影,照片牆越往上,西門警監看起來就更加接近馬爾斯所熟悉的那個老人。
他身邊的孩子也從三個,變成了兩個,變成了一個,最終,連那位女士也不見了。
最終,西門警監站在了一大群孩子與十幾位年輕的工作人員的身後,他微笑著,仿佛看透了這個人間。
馬爾斯明白這不近人情,但身在高位就必須為這片大地奉獻一切,這是當初賢者們放棄賢者時代立下的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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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泰南高位上的袞袞諸公家的孩子們與一般百姓家的孩子一起蹲戰壕,而西陸議員往往都在年輕時逃兵役的傳統,兩者高下立判。正因為如此,馬爾斯看向了李總警監:“那出殯怎麽辦呢。”
“忠嗣學院會指定一個孩子為西門端照片的,這你就不用操心了,馬爾斯,在這件事情上我們還沒有墮落到需要讓外人來幫的地步。”李總警監說到這裡,與馬爾斯一起離開了房間——要給西門先生換衣物了,這事警局裡的法醫會幫忙。
來到客廳,馬爾斯跟著李總警監來到陽台。
這裡還堆著西門警監的換洗衣物,有鳥籠與鸚鵡,還兩小盆蘭花,只可惜,它們的主人不在了。
“西門這小子,最近狀態不大對,他前幾天還告訴我,之前他為了公司的那點讚助出賣了他的良心,因為他知道小詩的病情,他終究是要死的。”李總警監從手裡的盒子中抽出一根巧克力棒。
“他要讚助乾嗎。”馬爾斯覺得有些奇怪。
“他把他的絕大部份收入都捐給了豐收教團孤兒院,他是從豐收教團在新杭州開辦的孤兒院裡走出來的。”李總警監說到這裡看向馬爾斯:“原諒他一次吧,他馬上要退休了,想再給孤兒院出一次力,公司出的錢很多,他應該是心動了,但因為這樣,他後來又覺得後悔,因為他惡了你,他怕你知道他把錢給了孤兒院,又怕你因此而惡了孩子們……”
馬爾斯陷入了沉默,這種問題一問就知,李總警監不可能選擇用這種辦法來欺騙自己,而正因為如此,馬爾斯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倦意。老書記是這樣,西門警監也是這樣,這些老人都沒有想到過別的嗎。
你們都願意成全別人是嗎。
那怕背負不理解,那怕成為別人眼中的小醜。
想到這裡,馬爾斯最終點了點頭:“好。”
有時候,一個字比千言萬語還重要,馬爾斯說完就與李總警監道別。
出門的時候,涅還在外面,她看著馬爾斯的臉:“你看起來不大好。”
“我……有些討厭那些為了自己的信念連自己也能背叛的人。”言語到了這裡,馬爾斯自然的想要拿煙盒。
馬爾斯想到了倒在自身血泊中的父親,想到了雨夜裡任血溶於雨的貞次郎,想到了一生飄零最終落葉歸根的書記,還有於沉默中離世的西門先生……我真的討厭他們嗎?
我真的討厭為了信念連自己也能背叛的人嗎,我真的討厭這些我生命裡見到過的,最無法忘懷的人們嗎。
我……我辦不到。
而感受到馬爾斯話語中的悲傷,涅伸出手抓住了馬爾斯的手:“我知道,你討厭這樣的人,那麽你也不要變成這樣的人,好嗎。”
馬爾斯最終還是沒能做出回答,人活著為什麽呢,有人是為了活著,有人是為了理想,而有的人夢醒了。
涅看著馬爾斯,小豹子的呼吸有些粗重:“馬爾斯。”
她這麽呼喚著。
最終馬爾斯松開了拿煙盒的手:“我答應你,我不會背叛我自己。”
“我知道你在騙我,但我還是很開心。”涅笑著松開了手:“走吧。”
她這麽說道,馬爾斯點了點頭,順著電梯下到一樓,與林警督見了面,她看起來有點憔悴,西門警監對於她來說屬於亦師亦友的那一類人。
“不好意思,工作忙,我來晚了小先生。”她這麽說道。
“沒事,我先回高塔了,你們可得保重身體。”馬爾斯目送林警督進了電梯。
這一次,涅牽著馬爾斯的手走出了公寓。
孟陬坐在車前蓋上,他打量著馬爾斯:“你很傷心,你把心情都寫在了臉上。”
當然,那個雨夜,我與椿見到了西門先生,那個時候他還沒有現在這樣老邁,他是貞次郎的老朋友,雖然他不是高塔的學徒,但他的所做所為做的卻又是好事。
坐上車的時候,馬爾斯突然心有感應,他扭頭,卻沒能看到任何事物。
最終,馬爾斯將這一切當成是他的一次錯誤感應。
在讓車回高塔的同時,馬爾斯靠到了椅背上。
西門警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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