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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十年,出門已是到了強秦》第153章 我不希望你成為第2個扶蘇!
聞言。

贏政神色微異。

搖頭道:

“始皇並不喜他人評價。”

“若真要評價,大抵與常人無異。”

“始皇也有七情六欲,也曉人世悲歡,只不過他為王、為皇帝,所以做了王上和皇帝該做的事。”

“而這…”

“也是他與常人最大的不同!”

“你為何發此問?”

“你對秦始皇又作何評價?”

秦落衡長拜及地。

恭身道:

“小子冒犯了。”

“始皇為王階段,或許能用四句概括。”

“秦王掃**,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贏政目光微異,點了點頭。

好奇道:

“這四句倒算是中肯。”

“那為皇帝呢?”

秦落衡再拜。

沉聲道:

“秦始皇是第一位把華夏真正一統起來的人,不但實現了政治上的一統,還史無前例的推行了書同文、車同軌、度同製、行同倫等一系列定於一的制度,這些都足以彪炳史冊,名垂千古。”

“還革新了天下政體制度。”

“從一個旁觀者角度而言,秦始皇所做事及取得的成就,某種程度是超越當前的時代。”

“千古一帝或許是最好的稱謂。”

“立國以來,全國范圍內開始大興土木,且不談帝陵,各地修建行宮無數,馳道、直道、官道,短短數年內,就修建了不止上百條,還在全國范圍內決通川防、疏浚漕渠。”

“這些工程並無問題。”

“但全放在數年之內,是否顯得用民過甚?”

“天下初平,理應休養生息,這麽無節製的耗費民力,是否有些不妥,小子以往住在驪山,起初驪山內的刑徒不過十幾萬人,眼下卻已高達數十萬。”

“這未免過於駭人驚聞了。”

“小子非是認為不妥,秦始皇為天下之主,理應享有超高規格,同時各地大事不斷,放眼天下,征召的數量卻太過驚人了。”

“小子覺得或有隱憂。”

秦落衡點到為止。

他剛才說的順嘴,差點把修長城、修阿房的事說出來。

好在最後忍住了。

他並不覺得朝廷所為有錯。

只是過猶不及。

現在朝廷征發黔首已有些過度,等日後開始修長城、修阿房,以及帝陵大肆擴招,這疊加下來的徭役實在太重了。

他想提前勸諫一下。

贏政冷冷的看了秦落衡一眼。

漠然道:

“你覺得秦始皇勞民傷財、奢靡無度,你也覺得大秦徭役過重、用民過甚。”

“但你可知為何?”

“小子不知。”秦落衡俯首。

贏政起身,望著天空的皎潔月色。

冷聲道:

“因為你不懂法!”

“商鞅曾說過:‘技藝之士資在於手;商賈之士資在於身,故天下一宅,而圜身資。民資重於身,而偏托勢於外,挾重資,歸偏家,堯舜之所難也,故湯武禁之,則功立而名成。’”

“民弱國強,民強國弱,故有道之國,務在弱民。”

“只有讓天下之民窮下來、弱下來,他們才會尊重權力,也才會敬畏朝廷。”

“你雖在學室上過幾天課,但你對法是知之甚少。”

“大秦立國,就創立了博士學宮,裡面大多為儒生,始皇也向來尊儒,但卻幾乎從不用儒?”

“真的是因儒家無能?”

“非也!”

“因為儒法相悖。”

“你對法家知之甚少,對法家之人更是一無所知,你以為儒法能兼容到如臂指使?”

“儒跟法兩者很大程度是對立的。”

“你可知為何?”

秦落衡搖頭。

贏政負手而立。

漠然道:

“因為法出於儒。”

“法家的李悝、吳起、商鞅都出自儒家。”

“他們都曾進入過儒家人物子夏創建的西河學派,顯然儒家教授的經世治國的理論,並不能讓他們滿意,故而他們開始另尋他法,以駁斥儒家的空洞之言,因而才有了法家。”

“儒家之爭長達數百年。”

“雖然法家脫胎於儒家,但兩者的政治主張是南轅北轍。”

“儒家基於人性本善,法家基於人性本惡。”

“儒家試圖通過仁禮來規范天下,法家主張用嚴刑峻法和權術手腕來硬性控制子民,以達到控制天下的效果。”

“儒家講‘倉廩(in)實而知禮義’。”

“法家則認為知禮義是沒用的,甚至是可怕的。”

“商鞅在《賞刑》中說道:‘博聞、辨慧、禮樂、修行,不可以富貴’,即主張要把知識面廣的、聰明的、有禮樂修養的都消滅掉,因為這些人不好管理。’”

“儒家講:‘有恆產而有恆心’。”

“法家講:‘民弱國強’。”

“儒家講要選拔賢能、用有道德的人來治理天下。”

“法家講:‘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功者重祿,能者大官’、國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強。’”

“有了上述比較,你或許覺得儒家更好。”

“扶蘇也是這麽想的。”

“但法家能佔據天下主流上百年,豈能沒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法家賞功罰惰、賞罰分明,法家能給大秦子民平等的晉升空間,法家的一切都基於信用,所以大秦才能做到舉國上下,步調一致,紀律嚴明,令行禁止。”

“大秦因變法而強。”

“法制早已深入人心,儒家的確有優點,但對於大秦而言,法家顯然更合適。”

“大秦選了法。”

“就只能堅定的執行法制!”

秦落衡抬起頭。

驚疑道:

“儒法的確有相悖之處,但兩者也有互補之處,大秦為何不能取長補短,實行外儒內法?即取儒之仁義,取法之罰惡。”

贏政冷笑一聲。

漠然道:

“外儒內法?”

“大秦是建立在法制的基礎上,想實行‘外儒,則必然或者名義上要推倒法’,法之不存,那大秦花數百年才建立起來的法制,豈不是要陷入自潰?”

“這是亡國之舉!”

“取儒之仁義,取法之罰惡。”

“始皇曾經也這麽考慮過,所以才有了博士學宮的存在,但事實證明始皇的舉動是錯誤的。”

“兩者很難並存。”

“儒法之爭,持續上百年,非朝夕能消融。”

“你對此並沒有太深理解。”

“若是啟用儒臣,朝堂之上,必定儒法互鬥,黨同伐異之下,朝堂豈不亂成一團,這對大秦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兩者早是水火不容。”

“或許你認為始皇能平衡,但平衡的了一時,平衡不了一世,兩者注定有強有弱,強者會不斷蠶食弱者,直到重新變為獨尊一家。”

“既然如此。”

“何必去自找煩惱?”

“另外。”

“你想的過於理所當然。”

“人性本惡,你想達成取儒之仁義,取法之罰惡’,但現實往往會事與願違,最終可能達成是‘取儒之忠孝虛偽,取法之殘暴弱民’。”

“這樣一個積貧積弱的國體,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你確有一些想法,但你可曾想過,大爭之世數百年,諸國不是沒有仁義道德之邦,諸子也不是沒有仁義道德之人,只是為何最後勝出的是秦,是法。”

“因何?”

“因大秦舉國上下,步調一致,令行禁止。”

“法家的特點是說話算數,所以才有商鞅的徙木立信,也才有軍功爵位為賞,嚴刑峻法為罰,民之見戰也,如餓狼之見肉,只要殺敵多,在大秦便可以平步青雲,獲得榮華富貴。”

“大秦選擇了法。”

“自然要接受法的一切。”

“而始皇.可以平衡這一切。”

秦落衡面色青一塊紅一塊。

他知道自己冒失了。

秦朝以法立國,根本就不可能推行外儒內法’,這相當於是在否定自己的過往,對大秦而言,這是在自取滅亡。

重用儒家。

滿朝的法家大臣就不同意。

而且儒法生來就對立,到時朝堂黨爭不止,一片烏煙瘴氣,這非但對大秦無益,反倒會害了大秦。

他的想法過於天真了。

只是始皇真能平衡這一切嗎?

他不相信。

因為歷史上秦始皇就沒做到。

秦始皇末年,可是在好大喜功、用民過甚上狂飆不止。

不然秦朝也不會二世而亡。

看著皺眉深思的秦落衡, 贏政微微額首。

沉聲道:

“你可知我為何跟你講這麽多?”

“因為你問的這些,多年前,扶蘇也問過。”

“這麽多年過去,扶蘇始終沒變,依舊相信取儒之仁義,取法之罰惡’這不切實際的話。”

“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扶蘇!”

“好好想想吧。”

“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贏政看了秦落衡一眼,神色悵然的搖搖頭,轉身離開。

秦落衡躬身相送。

等贏政走遠,秦落衡苦笑道:“長吏還真是看得起我,拿我跟長公子做比較,扶蘇是公子,而我只是一個史子。”

“我何德何能啊?”

“不過。”

“長吏說的很對。”

“大秦是不適合推行儒家的。”

“但我學的是道家!”

“黃老之學。”

秦落衡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自得道:

“儒家是沒機會了。”

“但道家的無為而治,卻是大有可為。”

“用黃老之學調節法家的嚴刑峻法,倒不失為一個正確的選擇,相對而言,道家學說更加中和,也更加中庸。”“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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