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裡巷內。
三名淑女翹首望著城中來回的車隊。
今天是大吉日。
城中不少人都選擇今日親迎。
趙檀羨慕道:“胡亥公子的車隊真威風啊,十幾匹色澤一致的駿馬,隨行侍衛高達上百人,也不知我們婚娶是何場景。”
說完。
四周就肅然一靜。
管娥眼中也露出一抹悵然。
她們都出身豪族,趙檀是出身原趙國的氏族,而她則出身原齊國的管家,不過她們都是庶出,比不得那些嫡出的女子,在族中的地位也不高,僅僅能保障衣食。
至於其他的基本是奢望。
作為大族出身的女子,大多時候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基本都會被族中用作聯姻,她們自然清楚這點,少女正是情竇初開之際,也不免對自己的未來充滿焦慮。
趙檀看向薄姝,羨慕道:“我們三姊妹,出身相似,年紀相仿,來到鹹陽這些年,我們三人也玩的最相好,眼下薄姝妹妹卻是好運氣,覓得好良人,我跟管娥卻不知今後命運何處。”
管娥也道:“是啊,那秦史子還真是不一般,初見時只是一名史子,眼下卻已聲名鵲起,不僅能破案,還能看病治人,現在被關中王氏所感激,以後想不富貴都難。”
“只怕以後想見薄姝妹妹都難。”
薄姝被兩人說面色羞紅,靠近了小聲道:“我跟秦史子關系沒你們說的那麽親密,我的確跟秦史子相識,但也只是見過幾面,哪有你們說的那麽......”
趙檀拉起薄姝的手臂。
“這可不行。”
“秦史子現在雖只是個史子,但以後可未必還是個史子,你要好好表現一下,不若以後被人捷足先登,還有的你累,像秦史子這樣的人,眼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跟他攀附,你若不抓住機會,等秦史子被其他女子拐跑了,有的你心疼。”
“到時整天以淚洗面,這不是白耽誤一場嗎?”
“這如何能行?”
聞言。
薄姝臉色一白。
她以往沒有考慮過這些,經趙檀這麽一點醒,也是有些後怕。
她的確傾心秦落衡,但未表露過心跡,前面因為媼一直勸阻,她跟秦落衡見面的次數並不多。
眼下秦落衡名聲又好,模樣英俊,身材高大英挺,又未曾娶妻,城中不知多少淑女傾心,若是這段時間有人去說媒,她也不敢確定秦落衡會不會心動。
一時。
薄姝有點不安。
趙檀道:
“你也不用太著急。”
“秦史子不像是那麽輕浮的人。”
“你都跟秦史子相熟那麽久了,他那裡看不出你的心意?過不了幾天就是上巳節了,你到時請秦史子前去,上巳節本就是男女求偶之節,你在場上向他表露心跡就行。”
“我們薄姝本就身形窈窕。”趙檀看了眼薄姝的衣裳,也是搖了搖頭道:“你這身不行,不顯身材,我看家中的那些妾婢,衣裳都十分的勾人,你也該穿那種。”
“到時不信秦史子不心動。”
管娥也跟著在一旁出謀劃策。
兩女在一旁神情雀躍的說著,把薄姝說的是面紅耳赤,但她也沒有拒絕,只是垂首低聲附和著。
在一番商量之後,薄姝也才兩女行禮道:
“先貴無相忘!”
趙檀笑著道:
“你以後富貴了,可千萬別把我們給忘了,我們現在都到了待嫁的年齡,
不知何時就會被族中賜出去,或者安排聯姻,若是日後薄姝妹妹真的富貴了,希望到時能幫扶一下。” “我們三人情同姐妹,我哪裡敢相忘?”薄姝道。
三人調笑了一陣,也是各自返家去了。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緩緩的從三人呆過的街巷走過,原本垂下的車簾,這時卻被掀開了。
馬車上坐著一名男子。
此人白面少須,相貌還算英俊,但蒼白的臉色,略帶厭倦的表情,應該是眾欲過度的症狀。
望著三女離開的方向,男子眼中閃過一抹貪婪,他舔了舔嘴唇,朝一旁揮手道:“來人,去調查一下,剛才裡巷中那三位淑女是誰家的,最先查出來的人,本公子重重有賞。”
“另外。”
“去郎宅通知一下郎夫人,就說我黃勝今夜有請。”
說完。
黃勝放下了車簾,哼著小曲回了黃府,但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不時會浮現出三道倩影,想到這,他就不禁身子一熱。
沒多久。
門外就來了一位婦人。
郎夫人身穿素衣,頭髮有些蓬亂,圓潤豐腴的臉依舊充滿光澤,她看著前面的黃府,心中滿是絕望。
剛進門。
他就見到了黃勝。
郎夫人身形微微一顫。
黃勝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郎夫人,神情變得越來越猥瑣輕浮,看了沒一會兒,也是直接吩咐道:“郎夫人,還請去臥室一會。”
郎夫人哀求道:“黃公子,你貴為黃相之子,何至於此?”
黃勝不屑道:“說這麽多廢話幹嘛,當年你兒子犯事,是不是我幫他擺平的,還讓他當了吏,我對你們郎氏是有恩的,你不想著回報我,反倒在這擠兌我,不顯得很無禮嗎?”
“再說了。”
“這是我黃府,誰知道我跟你的事?我跟你兒子相識一場,若非看在這個關系上,你我還看不上,若非你兒子求著把你獻給我,想讓我幫他加冠升爵,我也不至於隔三差五找你。”
“說來也奇怪。”
“我自認見識過不少婦人,未曾見過夫人這般,夫人這身材,談不上苗條,卻是有一番別樣的豐腴韻味,讓人不禁流連忘返。”
邊說著。
黃勝便直接上了手。
四周的隸臣,對此早已見怪不怪,跟沒有看見一般,繼續在院中做著自己的事。
......
躺在榻上。
秦落衡想起了閬說的話。
自言自語道:
“這時代女子的姓名不能給別人說嗎?”
“好像是有這個說法。”
“那我這......”
“我記得她們分別叫薄姝、趙檀、管娥,不過我沒有主動問吧?這是她們主動說的,這應當怪不到我頭上?”
“我以往叫薄姝都是叫的淑女,基本沒有直接叫過姓名,其他人應該不知道這些。”
秦落衡在床上輾轉反側。
以往他沒有想過這些,突然被人這麽一提,心中也不禁掀起了漣漪,胡思亂想中,也是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竟是三色交融,黑紅、紫、紅藍,三抹異彩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最後竟具象出了三道倩影,就在秦落衡暗道不妙之時,整個人也是從夢中驚醒。
他迷糊看了眼四周,榻上只有自己一人,暗松口氣,隨即也忍不住罵道:“我來到秦朝什麽事都沒做,怎麽會突然惦記起這事?都怪閬這大嘴巴,若非他多嘴,我也不會胡思亂想。”
“罪過,罪過!”
秦落衡起身,也是去衝了個冷水澡,讓自己好好清醒了一下,隨後簡單做了點便食,背著書篋去了學室。
奮還沒來。
新婚燕爾自然起不了那麽早。
他坐在席上,翻開竹簡,低聲的讀了起來,就在他快要從那股亂緒中恢復過來時,沈順卻是走了過來,行禮道:“秦史子,現在可有事要忙?”
秦落衡抬起頭,看了沈順一眼,道:“沈兄找我何事?”
沈順笑著道:“自然是有好事,而且是大好事。”
“我若是沒記錯,秦兄還未成家?”
秦落衡嘴角微抽,但也沒有顯露的太明顯,嗡聲道:“暫時還沒有這個念頭。”
沈順繼續道:“那秦兄可曾聽聞上巳節?”
“略有耳聞。”秦落衡點頭。
沈順笑著道:“那秦兄定是知道上巳節是做什麽的,就是城中市民到河畔以香草沐浴或盥洗,並為流杯曲水以飲。”
“秦兄這段時間在城中名聲正盛,不少佳人淑女對秦兄都頗有好感,只是苦於秦兄一直流連於學室,求而不得見,這次上巳節正好是一次得見的機會。”
“秦兄可有意願?”
秦落衡連忙推辭道:“沈兄過謙了,我雖然近來小有微名,但當不得這麽高的期待,流觴曲水,自然是極好的,只是我一個史子,貿然前去,實在有些唐突,只怕會怠慢了佳人,還是算了吧。”
沈順沉聲道:
“秦兄是在擔心佳人身世不及?”
“這你大可不必擔心。”
“秦兄在城中名聲正盛,自當去那蘭池高台,而那蘭池高台是官吏子弟及世族子女聚會之所,外面更是有侍從護衛,若是秦兄得幸在裡面找到紅顏知己,豈不是能成就一番佳話?”
秦落衡道:
“沈兄誤會了。”
“我身份卑微,那敢看不起佳人淑女?只是自己能力淺薄,若是在聚會上口無遮攔,卻是要丟了學室的臉,這上巳節,還是讓其他更合適的人參加吧。”
沈順還想再勸。
秦落衡卻是拒絕的愈發乾脆。
沈順眼中閃過一抹不甘,但也是沒有再勸,目光陰翳的回到了自己位置。
坐在位置上。
秦落衡揉了揉額頭。
正色道:
“我雖十八,但道心穩固。”
“真當我不知道上巳節是幹嘛的?不就是後世的相親大會嗎?我怎麽說也是一個成年人,讓我去相未成年人。”
“這犯法了!”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 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