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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十年,出門已是到了強秦》第189章 鬼薪於驪山!
史祿面露凝色。

他遲疑了片刻,才出列道:

“回陛下。”

“秦落衡現為官大夫爵,已滿足減刑要求,他所受的刑罰有財產刑、身份刑、流刑、勞役刑、肉刑。”

“按律都當從輕處罰。”

“財產刑免去,即兩盾不再貲罰。”

“流刑,就是流放,把犯罪者發配到戰區或偏遠地區。”

“流刑自古以來都不算什麽重刑,大多是用於穩定地方,若是從輕處罰,當免‘遷’,改‘罰貲’,即罰一盾。”

史祿在提到流刑時很拘謹。

他為應付朝堂形式,是提前就做好了準備的。

流刑是當今陛下用的最多的刑罰。

大秦現有流放地三個。

一個是房陵,當年呂不韋、嫪毐的遺族,及前段時間才流放過去的末代趙王趙遷都是流放到了此地。

第二個為蜀地,呂不韋及門客都是被發配到的蜀地。

第三個為臨洮(tao),位於北疆的狄道,當年長安君成蟜叛亂之後,其黨羽竟皆被發配到了此地。

呂不韋、嫪毐、成蟜,都是陛下不喜之人,他心中略顯緊張,唯恐提到流刑時,讓陛下想起不好的事,但他也不敢刻意加快,就擔心適得其反,反倒讓陛下起疑。

好在是他多慮。

他繼續道:

“勞役刑,從輕至重,為候、司寇、隸臣隸妾、鬼薪白粲、城旦舂,若是從輕處罰,只能由城旦舂,減至鬼薪白粲,即被罰入山打柴以供祭祀鬼神,或做土木工作等苦力。”

“肉刑有笞、黥、劓、斬趾。”

“從輕處罰,當從‘黥’降為‘笞’!”

“只是身份刑,臣不敢妄言。”

“大秦身份刑,為奪爵、廢、收孥。”

“按律秦落衡刑罰當為‘廢’,即爵位官職一律廢掉,而且當是一撤到底、永不敘用,若是從輕處罰,就變為了‘奪爵’,即只是免去爵位,但臣不知當不當免去其博士官職。”

“還請陛下裁定。”

嬴政漠然道:“自當一律免除。”

這時。

李斯出列道:

“臣認為當保留博士官職。”

“秦落衡情況特殊,他非是先授官再犯法,而是先觸法再被授予的爵位官職,情況不能一概而論,軍功爵製有其特殊性,秦落衡現已是大秦博士,也滿足了減刑條件。”

“他的情況不能按正常情況而定。”

“若是爵位官職竟皆奪掉,冀闕上張貼的告示,實在難以服眾,民眾不了解真相,也不清楚事實,稍被人蠱惑,便會認為是官府在刻意包庇,這並不利於當前人心穩定。”

“若是隻奪爵、不奪官職,那秦落衡便成了領著六百石年秩的刑徒,自古以來也沒出現這樣的情況,臣建議,秦落衡官職保留,但俸祿等一律奪掉,隻留一個虛職。”

“待其獲得軍功,或以其他方式恢復正身,官府再將其博士官職免去,到時,他恢復身份後依舊是普通黔首,並不會有任何不同,往後也可繼續按律法判處,不會再出現今日這種情況了。”

嬴政額首道:“那便依李斯所言,奪爵、奪秩、奪一切博士官職的利害,僅保留官職,待他恢復正身時,便是律法撥亂發正之時,秦律不當再出現這種異數。”

李斯面露惶恐道:

“臣失察。”

“臣定下去嚴審律令條文,絕不讓此等情況再出現。

” “請陛下監督。”

嬴政看了李斯一眼,問道:“那秦落衡現在當如何判?”

李斯主動道:

“按史獄正所言,秦落衡的判罰應為‘罰一盾,笞為鬼薪’,他以往無論是公士爵,還是現在的官大夫爵一律奪掉,史子籍也將一並廢掉,官府前面賞賜的田宅,也要悉數收回。”

“眼下已過大祭之日,鹹陽的鬼薪大多已去驪山服苦役,臣建議秦落衡也如其他鬼薪一般,去驪山服苦役。”

“請陛下裁決。”

聞言。

嬴政眼露一抹異色。

驪山?

秦落衡這兜兜轉轉是又回去了。

嬴政看了一眼李斯,凝聲道:“諸卿可有意見?”

百官竟皆搖頭。

事到如今,他們那還有什麽意見?

李斯明顯是想快速結束議政,不然那也不會親自開口,他們若是再有意見,那不僅是要得罪李斯,更是會得罪整個廷尉府,廷尉府掌管天下律令,結果就在朝堂之上,被發現這麽大的漏洞。

這是嚴重的瀆職!

李斯估計滿心隻想退朝,回去翻查律令查漏補缺。

畢竟

他可是志在丞相之位。

若是再出現這麽嚴重的問題,李斯別說當上丞相,廷尉之職恐怕都保不住。

見狀。

嬴政淡淡道:

“百官無異議,那就這樣了,廷尉府把秦落衡的案子,重新呈一份奏疏上來,便可讓秦落衡去驪山服苦役了。”

“陛下英明。”百官齊聲附和。


朝堂再議了些其他事,便直接宣布了退朝。

廷尉府眾官吏在退朝之後,便急匆匆的返回各自官署,開始了對律法的大規模核查。

黃天瓊並未急著走,他等了一下楊章。

楊章並未理睬,只是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抹陰翳,十分不快的離開了,獨留下黃天瓊一臉鐵青。

黃天瓊心中也一肚子火。

他其實在上朝前就計劃好了一切。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徐長、黃德等人走了過來。

幾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這次議政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他們甚至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黃天瓊低罵道:

“我們都小看了史祿。”

“這人很陰險,他恐怕早就猜到了我們的想法,根本就沒給我們攪混水的機會,從一開始,他就佔據著主動,說話更是滴水不漏,從頭到尾,都隻按律令辦事,完全不夾雜任何私心。”

“我們全都失算了!”

他其實來之前便做好了計劃。

他打聽過,獄正佐郭旦跟秦落衡關系不錯,史祿為新上任獄正,以往都是在地方為官,對朝堂的形勢並不了解,所以他為了盡快坐穩位置,當會對郭旦施以小恩小惠。

眼下這案子就是最好的機會。

只需要輕判。

他便可以獲得郭旦好感。

這對任何人而言,都是舉手之勞,而且朝堂上想輕判秦落衡的人不在少數,史祿完全可以做個順水人情,他也下意識的以為史祿會這麽做。

但他失算了。

史祿根本就不為所動。

他既沒有給秦落衡重判,也沒有給秦落衡輕判,他的每一條判罰都一五一十的按照律令,讓人完全挑不出毛病,就算有心反駁,也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駁的點。

他本在黃勝的爰書上下絆子。

結果。

史祿更是奸詐。

當著始皇的面,逼得楊章跳反。

這一來一去,他們不僅計劃落空,所有想法胎死腹中,甚至連開口的機會都沒了,而且原本還跟他們是一路人的楊章,這時也開始跟他們有意劃清界限。

他們這次輸的徹徹底底!

徐長目光陰翳。

低聲道:

“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黃勝的事,已經沒辦法改變了,從頭到尾,都被史祿控制的死死的,這人恐怕早就料到了我們的心思,一直在有意提防,根本就沒想給我們翻轉的機會。”

“此人心志不低!”

“這次朝堂表現,更是一鳴驚人。”

“今後朝堂恐怕沒人敢再小瞧他了,他這次不僅為自己樹立起了威信,更是在朝堂好好表現了一次,以後只怕會越發得陛下重視,這人心機算計都很深,不是個容易相處之人。”

幾人竟皆點頭。

他們自然也察覺到了。

若非史祿這次做事嚴謹,這次議政不會結束的這麽快,也不會這麽安靜,從頭到尾,只有寥寥數人開口,按照正常情況,史祿的判罰應是留有余地,到時就是朝臣互相扯皮的時候。

然而史祿做的更絕。

他完全按照律令判罰,凡是沒有準確證據的,一律按偽證處理,這讓他們開口都開不了,等到後面夏無且洋洋灑灑說了一堆,直接把秦落衡弄成了博士,這更是出乎他們意料。

他們後面直接懵了。

別說去反駁,甚至連開口都做不到了, 他們就不知道該說什麽,連李斯都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們又哪裡敢開口?

想到這。

幾人也是神情鬱悶。

黃天瓊深吸口氣,壓低聲音道:“徐兄說的沒錯,我們現在不該再盯著黃勝的命案了,當盯著另一個案子。”

“黃勝涉及了兩個案子!”

“一個為黃勝自身的命案,另一個則是包庇舞弊案。”

“這史祿很精明,他一早就看出來了,所以一直在有意規避,就是不想卷入到後一起案件之中,他為此更是刻意算計了楊章,讓楊章成了湯火的人。”

“楊章對我們知根知底。”

“他若是真的嚴查,我們誰都跑不了。”

“剛才楊章的態度你們看見了,他已有意跟我們疏遠了距離,所幸我們提前做了布置,不然這次恐要真的壞事。”

“回去之後。”

“依照我們當時計劃說的做。”

“把所有問題推到孫狄身上,重金利誘那些受害家庭,讓他們把嘴巴捂嚴實點,若是實在事不可為,有些人該放棄就放棄,有舍才有得,不然,這事消停不了!”

眾人面色微變。

舍?舍誰?誰又想當棄子?

眾人互相對視,眼中都暗暗露出幾分警惕,但不一會,眾人不約而同看向了同一人。

徐長!

一來他官職夠高,二來

因為徐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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