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王賁老將軍說“小女”的時候,嬴高心中就有了一個問號,此刻,疑問加劇。
嬴高努力將記憶中那個緊身黑衣人在腦海裡再現。
“對啊,怎麽你還不知道,那是咱家小妹麽?”
伴著王威的話,嬴高腦子裡的問號繼續放大。
正在這時,門口幽幽地飄來一句:
“原來公子不是姓趙,而是姓嬴。”
聲音好熟,嬴高循聲望去,一個亭亭玉立少女,倩然佇立在那裡。
一襲淡綠色羅裙,頭挽發髻,朱唇巧鼻,粉紅的笑靨上,一雙顧盼生輝的明目,正笑吟吟地看著嬴高。
顯然,少女早已在門外多時,門裡的話,也聽了一個徹底。
緊身黑衣人——少女,嬴高在腦海中快速切換著。
那雙明目,使嬴高確認下來。
雖然僅僅幾個照面,但那雙黝黑透亮,泛著純真無邪的眼睛,早已深深印入嬴高的腦底。
但此刻,讓嬴高吃驚的,是除去了面紗和緊身男裝,少女的驚羨容顏。
世間,竟有如此攝魂的嬌豔,除了美麗,少女身上散發的英武之氣,又增添了難以名狀的魅力。
嬴高與少女,第三次四目相射。
甫一接觸,瞬即離開,相交處,空氣裡似有電火四濺。
王威手快,沒留意二人的化學抑或是物理變化,拽過少女到嬴高面前道:
“還等什麽,小妹,快來謝過救命恩人。”
“公子,這是咱們的小妹,名飛燕,是大父的義孫女。”
飛燕上前,鄭重地給嬴高道了個萬福。
嬴高趕忙還禮。
望著楚楚身姿,嬴高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一動。
四個人正熱鬧成一團,王賁笑著在一旁開口道:
“公子難怪不認識,飛燕是老夫的義孫女,自幼在老夫家中長大,公子來府上學劍之時,恰好她出去拜墨家钜子學藝,今年才回來。”
隨之,王賁轉向飛燕道:“公子贏姓,趙氏,自稱趙公子也是對的。”
飛燕見說,調皮地一吐舌頭,衝著嬴高做了個鬼臉道:
“公子莫怪。”
嬴高覺得那怪臉,除了親切,還是親切。
王賁又說道:“你們幾個,別光顧著高興了,快請公子坐,公子還有話要說。
聽王賁這樣一說,王氏兄妹,忙斂容正色,恭敬地請嬴高上座。
嬴高一定堅持,待王賁坐定後,才在其右手的尊位上坐下。
仆人們很快斟上茶。
待仆人退下,王賁開口道:
“這裡沒有外人了,公子有什麽話,請盡管講。”
嬴高望了一眼王賁誠摯的面孔,又環顧了一下兄妹三人,直入主題:
“我是來請老將軍幫助的。”
嬴高覺得下面的話,必須站起來。
於是,立起,面對眾人。
屋裡回蕩著他斬釘截鐵的聲音:
“大秦,已到生死關頭,救亡圖存,刻不容緩,父皇的事業必將延續。”
話一出口,氣魄宏大,語勢逼人。
王賁的眼睛一亮,仿佛發現了一個新世界。
王元、王威對望了一眼,旋即,緊盯著嬴高的臉龐,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飛燕一雙透徹的明目,迸發出異樣的火花。
嬴高掃視了一眼,接著說道:
“父皇突然駕崩,大秦接二連三發生了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趙高弄權,二世昏庸,這絕不是父皇想要看到的。” “已經一統的江山,重新陷入諸侯混戰的局面,黔首又淪為水深火熱中。”
“做為贏姓子孫,身上流著祖上的血,怎能忍看,父皇的夙願付諸東流。”
“不管前面的路有多少坎坷,我嬴高決心,一腔熱血為大秦酬。”
嬴高說完,安然就座。
屋子裡靜極了,每個人都不忍心放大呼吸。
片刻寂靜過後,王賁問道:
“公子打算怎麽做?”
對啊,打算怎麽做,總不能抒發一下胸中的塊壘,就能解決問題吧。
嬴高當然不是隻為吐槽而來,遂一字一句地說道:
“當務之急,要扳倒趙高,重塑朝綱,然後,整頓大秦銳士,救亡圖存。”
王賁點了點頭:“公子所言極有道理,這確實是萬事之首。”
旋即,王賁收斂面色,起身,整理袍袖。
三兄妹見狀,也隨著站了起來。
沒等嬴高進一步反應,只見王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公子在上,受老夫一拜。”
三兄妹一見,也雙膝一軟,齊跪在地,一起施禮。
嬴高連忙上前,雙手攙住王賁雙臂:
“老將軍何須如此,嬴高受之有愧。”
王賁眼裡泛著晶瑩,堅持跪在那裡道:
“老夫這一拜,雖拜公子,也是為我大秦。”
“公子風采,仿佛始皇帝當年,令老夫想起追隨始皇帝南北征戰,討滅六國的歲月,公子的氣魄,更宛如始皇帝現世,大秦有希望了。”
“這段時間,老夫陸續接到消息,關外六國刀兵肆虐,山河破碎飄零,老夫恨不得提刀躍馬,再圖報國。”
“可環顧大秦內部,趙高弄權,朝綱混亂,有能力可堪大任之才,被害的被害,歸隱的歸隱,滿目之內,竟無擔當之人。”
“老夫退居鄉裡十余年,很多事也是力有不逮。以為就此國破民弊,堪堪終老。”
“剛才聽公子一言,重新燃起老夫的鬥志。只要老夫對公子還有用,願意竭盡所能,幫助公子實現大志,雖肝腦塗地, 亦在所不辭。”
“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兄妹三人同聲應道。
嬴高被王賁的一番表白,激蕩得心潮澎湃。
此次來王府的目的已經初步實現,王賁家族已被動員起來,看來,可以開展下一步計劃了。
嬴高將老將軍攙起,扶在座位上,對著王賁還禮道:
“老將軍肝膽,可昭日月,嬴高感激不盡。”
“眼下,我們還要商量一下,如何對付趙高,只有重整朝綱,接下來的事情,才有可能。”
王賁點動著半頭白發,首肯道:
“公子睿智,這的確是當務之急。”
“那趙高,自沙丘之變後,被二世授以權柄,出任郎中令,掌管了宮廷侍衛和禁衛軍,加上原來他掌管的皇帝印璽文書,等於把二世和朝廷,牢牢控制在他手中。”
“所有朝中大事,不經過趙高,已經無法到達二世。他又命弟弟趙成,統帥禁衛軍,令他的女婿閻樂出任鹹陽令。”
“這樣一來,整個內史地區,包括鹹陽和皇宮在內,都在趙高的控制下,到處都是趙高的勢力和耳目,這樣的環境,意味著公子您,始終處於危險之中,我們要謹慎面對。”
嬴高點頭,“扳倒趙高,勢在必行,越快越好。”
王賁問:“公子有什麽好主意。”
嬴高說道:“趙高有三宗罪,無論哪一宗,都夠夷三族了,只要我們拿到相關證據,就可以將他的陰謀昭示天下,隨後,再號召大秦有識之士,起來反對並消滅他。”
王賁問:“哪三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