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鍾離昧為胡騎準備的連環套餐。
從距離二百步左右開始,直到營柵前,先是石頭招呼,然後弩箭攢射,再近一些標槍伺候,兩軍接戰就用長矛捅刺。
尤其是丈二長矛,組成長矛陣,東胡人的短矛和胡刀,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秦軍利用地勢和武器優勢,對胡騎造成大量殺傷。
那些傾斜著身子,一邊控制著馬背上的身體,一邊與秦軍交戰的胡騎們,不得不承認武器這一硬實力的差距,也不得不承認這光著馬背上的山坡戰,有多麽考驗胯骨和臂力。
終於,胡騎抵擋不住,如一波潮水,退了下去。
鍾離昧望著山坡上,又增加了上千具胡人屍體,心裡暗暗舒了口氣。
“好懸啊,胡人的這波進攻足夠犀利。”
他心裡慶幸,營寨沒有被攻破,同時也體驗了一回心驚肉跳的感覺。
山坡下,胡人又在整理隊伍,貌似要發起第三輪進攻。
此時,天已近午,鍾離昧檢點各部,命令統計一下弩箭的數量。
很快,各部來報,弩箭僅剩半數。
“半數?”
鍾離昧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剛剛堅守了半天,弩箭就已耗費一半,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在出發前,他命每個士卒備足了五十支箭矢。經過一場遭遇戰,再加上打退胡騎兩輪進攻,沒想到就消耗了一半的箭矢,看來還得想辦法經濟使用弩箭,盡量拖延時間,等大部隊到來。
到現在,鍾離昧已經放棄了如李信一樣長驅直入的念頭,開始變得現實起來。
胡騎的兩次衝鋒,也折耗了秦軍二、三百的士卒,單靠現在手裡的人馬,要想全殲對面胡騎,那是絕不可能的。
雖然已經消滅了近兩千敵人,十比一的戰損比可謂傲人,可畢竟對手是兩萬騎的部隊,照這樣打下去,也許再有幾輪衝鋒,山頂的營壘就守不住了。
大部隊還遠在三百裡之外,即使靳鑫和駱甲的騎兵,趕過來也要一天一夜,鍾離昧心底,陡地湧起一股寒意。
軍中的弩箭一旦用完,那只能靠兵器格鬥了。
而如果進入到兵器互搏階段,雙方的損傷就會迅速接近,以胡人的強悍,即使有地利優勢,手裡的一千多銳士,也難以對抗一萬多胡人。
唯一讓鍾離昧稍稍感到安慰的是,在上山安營前,軍中取了足夠三日飲用的水,將士們不會因為缺水引起混亂。
現在,鍾離昧唯一的選擇,就是等大部隊了。
只是,他們必須堅持到那一刻。
想到此,鍾離昧集合部將圍成一圈,戰地開會。
鍾離昧表情嚴肅,眾將們也感受到了一絲緊張,大家看著自己的主將,靜靜地等著他發話。
鍾離昧開口道:
“很明顯,胡將改變了強攻的打法,開始嘗試策略攻擊,看來這是一股很難對付的敵人。”
“不過,不管胡將多狡猾,至今我們已經打退了胡騎的兩輪進攻,消滅了近兩千敵人,我大秦銳士們表現英勇,真正的以一當十。”
“各部將回去後,要鼓勵士卒,繼續發揚這種勇敢頑強的作風,準備痛擊下一輪胡人的進攻。”
“告訴銳士們,我們需在此堅守兩天,等待後軍大隊人馬趕來,對這股胡騎進行圍殲。到那時,我們就可以衝下山去,給胡人來個中心開花。”
“現在,我們面臨的困難是,弩箭消耗過快,照此下去,明日將無箭矢可用,所以,我要求各部將回去後,馬上做以下幾件事。”
“第一件,命士卒多收集石塊,堆在營柵前面,越多越好。
”“第二件,每個防守面,組織幾十人的小隊,出營沿山坡,回收我們的箭矢和標槍,在其後派出一隊弩箭手警戒和保護,防止‘胡騎’突然衝上山來。”
“第三件,將原來的五排弩箭陣改為三組,撤回後的兩排,一律編入長矛隊,待‘胡騎’突至前沿時,進行近距離突刺。”
“第四件,砍伐一些樹木,將營柵加密加固,防止敵弩箭施射和刀劍衝擊。”
“最後一件,今夜組織兩支百騎突擊隊,分兩路下山,攜帶火箭、火油等引火之物,突襲敵軍營寨,燒掉敵軍穹廬帳篷和輜重糧草。讓其無覺可睡,無草喂馬。”
“喏。”眾將領命,分頭準備去了。
隨即,鍾離昧命令在山頂處點起狼煙,給後續的部隊發出位置信號。
下達這一命令時,鍾離昧心中泛起一絲愧疚。自己不該違反韓信的將令,單軍冒進。
燃起狼煙,在某種程度就是求救的信號, 等於承認自己的失敗。
局勢到此,鍾離昧已經顧不得許多了,他必須為這支部隊的生存著想,同時,他也做了兩手準備。
如果胡騎放松進攻,他就可以守住山頂,一伺大部隊趕到,在外圍實施反包圍,就可來個中心開花。
而一旦胡騎持續進攻,軍中的弓弩用盡,他也做好了衝下山突圍的打算。
不過即使突圍,他也會組織強力突擊隊,對著山腳下最大的穹廬帳篷猛突過去。
那裡,一定是胡人主將的大帳,只要斬殺了胡將,就會造成胡騎混亂,他們才可以乘亂突圍出去。
也只有這樣的突圍,才有意義。他不想像個喪家犬那樣,落魄逃命,突圍也要進攻,那樣才符合他鍾離昧的性格。
想到此,鍾離昧令人打理一番後營的戰馬。
那些戰馬,現在乖乖地聚攏在山頂的一處凹窩處,那裡正可以集中管理、飼喂戰馬。
鍾離昧吩咐將馬背上的鞍韉和裝具,檢查整理停當,以保證銳士們,隨時可以騎上戰馬馳騁。
此時的秦軍騎兵,已經全部配備了雙馬鐙。騎在這樣的馬上,銳士們上山下坡如履平地,一旦成排衝下去,也會形成一股巨大的衝擊力。
還有一點,令鍾離昧放心。即使在馬上使用兵器,秦銳士的長矛加環首彎刀的配置,也比胡騎更得心應手。
雖然胡人常年馬上生活,格鬥技術嫻熟,但一寸長一寸強,尤其在衝擊時,長矛的突刺,加上環首彎刀的威力,是秦軍銳士們決勝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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