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裡,罩著劉邦的主要是兩個人,一個是蕭何,另一個是曹參。
蕭何比劉邦大一歲,與他是豐邑的同鄉,因勤奮好學,精通法令文書,早早就做了秦國的公務員。
由於學問扎實,辦事細心,各項政績考核均列全縣第一,蕭何被秦中央派到泗水的考察組看中,提拔到縣裡擔任了主吏掾(相當於後世的組織部長,縣處級)。
後來,考察組又推薦他到首都鹹陽的中央朝廷去做官,但不知什麽原因,蕭何沒去鹹陽。
蕭何這個人性情隨和,左右逢源,精於吏道,又很會相人。
自從認識劉邦後,兩人就時常往來,關系越走越近。
蕭何多次在劉邦犯事的時候為他開解,做他的保護傘。等到幫助劉邦謀上了亭長位置,又常在工作上袒護他。
有一次,劉邦因為要出差鹹陽公乾,大家幫助湊路費,同事們都出錢三百,只有蕭何出了五百錢。
蕭何作為一個縣處級的幹部,劉邦的上級,向下巴結一個科股級的下屬,不能不說兩人的交情,已經超越了行政級別的從屬關系。
劉邦縣裡的另一個鐵子曹參,是沛縣的獄掾,即管理監獄的典獄長(正科級),在當地也屬於橫著膀子晃的人物。
劉邦經常接受一些社會閑散人員的吃請,幫助他們從曹參的監獄裡撈人,或者打通關節,出面擺平社會上的事,賺點茶水酒錢。
蕭何和曹參兩人都是縣裡的豪吏,屬於任何事都能搞掂的那種有本事的官。劉邦為兩人的下屬,關系相處得很是融洽。
除了縣裡照顧他的兩位大哥,劉邦還有個少時玩伴盧綰。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一起光著腚長大,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劉盧兩家本來就通好,少年時的劉邦和盧綰一起讀書,一起玩耍,自然成為鐵子。
同樣的,劉邦逃學、耍無賴、惹是生非,每次一定也有盧綰。
劉邦的另一個鐵子周勃,因為地位低下,連田產都沒有,就以編織養蠶的器具為生。為了養家糊口,他還有個副業,就是給辦喪事的人家做吹鼓手,賺點零花錢補貼家用。
在古代,吹鼓手與伶人、娼妓等,被歸於下九流,屬於社會底層人物。
周勃雖然身強力壯,但個性木訥,少言寡語,所以朋友不多,劉邦是欣賞他的朋友之一。
屠夫出身的樊噲,娶了呂雉的妹妹呂媭,與劉邦成了連襟,也是他的鐵子之一。
樊噲長相粗陋,一臉絡腮胡須,力大無窮,平時沉默寡言,卻膽大心細,很有見識。比如,流傳至今的黿汁狗肉,就是其發明的。
黿汁狗肉,又稱樊噲狗肉或沛縣狗肉,現在是全國地理標志性農產品。
當年,樊噲在沛縣老縣城一帶靠殺狗謀生。那時候,狗大都是用來看家護院,更多用來吃,很少有人把它當寵物。
樊噲經營狗肉生意,劉邦愛吃他做的狗肉,但常常是白吃。
樊噲不好意思和連襟計較。可總不計較,生意就要賠本,家裡那個呂媭,可比她姐姐更像母老虎,錢拿回少了,很難交帳。所以,他後來就盡量躲著劉邦。
但劉邦總是窮追不舍,滿縣城找他,找到了,樊噲就得給他白吃一場。
終於有一天,樊噲耐不住了,挑著擔子渡過泗水河,到東岸的夏陽鎮去賣。
劉邦在縣城的集市找不到樊噲,急得不行,就四處打探,後來有人告訴他說,看見樊噲到河東去了。
劉邦來到泗水河岸,可是兜裡沒錢,擺渡的不肯為他撐船。
正在犯難,河裡遊來一隻桌面大小的老龜。
劉邦對老龜說:“我是劉邦,我要渡河,你能馱我過去嗎?”
那老龜聽了,就遊到岸邊,馱著劉邦過了河。
劉邦來到夏陽鎮,很快就找到了樊噲。
樊噲見劉邦追來了,先是一愣,隨後就切給他一塊狗肉。
劉邦也不多說,接過來,坐在地上,甩開腮幫子就吃。
樊噲知道劉邦沒錢,心想,這樣躲都沒躲過去,就問劉邦是怎麽過的河?
劉邦邊吃邊說:“河裡有個老龜,我說我是劉邦,老龜就馱我過來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樊噲聽後眼珠一轉,頓生一計,他要在劉邦的交通工具上做文章。
第二天,樊噲帶著繩子和刀來到河邊,對河裡喊:“老龜、老龜,我是劉邦,我要過河。”
老龜不知是假,很快就遊了過來。
樊噲一甩繩子,把老龜套了上來,三下兩下就把老龜殺了, 然後把龜肉拿到家裡,放到鍋裡和狗肉一起煮。
煮著煮著,四溢的肉香,很快襲遍了整條街巷。
樊噲家就被買狗肉的人圍住了。
那天,沒等出門,樊家的狗肉就賣光了。
樊噲很納悶,以前生意從來沒這麽好過。仔細一想,可能是龜肉在裡面起了作用,於是,他就保存了這鍋湯繼續用來煮狗肉。
劉邦聽說老龜被樊噲殺了,氣衝衝地找上門,指著樊噲的鼻子破口大罵,罵了半天不解氣,順手沒收了他的刀子。
當天,樊噲賣狗肉就沒刀可用,而改用手撕。沒想到,手撕的狗肉更受大家歡迎,一致說比用刀切的更好吃。
此後,樊家賣狗肉就一直是用手撕。
其實,用刀切的狗肉,有股鐵腥味,而用手撕的則沒有,自然就好吃。
為了保住那鍋老湯,樊噲就用龜湯和起泥土脫成坯曬乾,煮狗肉的時候掰一塊泡在水裡沉澱,然後把水放到鍋裡,如此就成了祖傳秘方。
劉邦還有一個小弟級別的鐵子叫任敖。
任敖在曹參手下當獄卒。劉邦曾犯事逃避官吏追捕,官吏就到劉邦家捉走了呂雉,逼問劉邦的下落。
劉太公趕緊命劉邦的兄長找到曹參,上下打點,央求盡快放回呂雉。
曹參道:“兄長,老三的事我知道了,這幾天縣令問得緊,過幾天我就想辦法把嫂嫂放回去。”
兩個人正說著話,一個獄吏跑過來叫道:
“獄掾大人,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任敖和一個獄吏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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