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地的趙軍邊騎大營,有著與趙王宮一樣的焦慮。
李牧,此時剛過不惑之年,雄壯的身體端坐於帥帳之中,只是在他的剛毅的眉眼之間,此時卻充滿了憂慮。
“將軍,大王的詔令怎麽說?”在李牧的下首位置, 一個青年將領問道,其複姓司馬,以尚字為名。
“大王對我們隻帶來七萬援軍的事情很不滿。”李牧道。
“大王想來也是擔心,我們七萬大軍不足以對抗秦軍,畢竟,在對面是桓齮的十五萬秦軍。”司馬尚說道。
“十五萬秦軍固然可怕, 但二十萬狼族大軍又何嘗不可怕,若是不留下幾萬兵馬,一旦狼族南下, 北境就要變成一片赤地了。”李牧道。
“道理是這樣的道理,但在大王那裡?”司馬尚憂慮道。
“是啊,大王那裡不好交待,而秦軍也出乎我的預料,桓齮此人當年是白起的副將,雖然沒有盡得白起的真傳,但也學了五六分的本事,善攻堅奔襲。”李牧道。
“在我原本的推演中,當我帶著七萬邊騎南下之時,桓齮以十五萬大軍的優勢兵力定會主動出擊,如此,我軍就可以在桓齮最擅長的領域中擊敗他,卻不曾想到,桓齮竟然如此沉穩, 以優勢兵力面對弱勢兵力的我們, 竟然選擇拒收, 一下子主客易勢。”李牧道。
當年的白起將步兵戰法演變了巔峰,其奔襲能力之強,甚至還在騎兵之上,而桓齮作為其當年的副將,在此道上的造詣也是極為身後。
而李牧同樣也擅長此道,而且他的速度要比桓齮更快,在桓齮不了解他這個對手的情況下,李牧有自信在桓齮最擅長的領域擊敗桓齮。
但是,事實上卻完全想法,不是桓齮不了解他,而是他李牧不了解桓齮,面對李牧,桓齮這位秦軍之中的第二任竟然選擇了堅守,這就讓李牧十分難受了。
而不能取得勝利的同時,也會讓他在北境留下三萬兵馬的事情成為一個隱患,來自趙王宮的隱患。
“將軍,你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司馬尚問道。
“桓齮守,那我們也守,他們十五萬大軍的輜重補給只能走井陘關這條路, 而井陘關的險峻你也是知道的, 時間一長,先頂不住的只能是秦軍。”李牧道。
既然桓齮放棄了自己最擅長的戰法,那他李牧又為何不能。
“將軍,你的計策當然是良策,但是大王那裡,如今已經責難下來了。”司馬尚憂心道。
“所以,這件事情就要有勞你到趙都一行,替我為大王解釋一番了。”李牧道。
“將軍有令,尚自當竭盡全力,只是,大王那裡未必會聽啊。”司馬尚道。
“如此,只能盡人事,知天命了,我們能做的只是自己能夠做到的。”李牧無奈道。
順著肥地一路北去,是趙國的北境,雁門郡與代郡,而在雁門郡與代郡之北,就不知到具體的地名了,只知道在那裡,居住了狼族之人,至於狼族所居之地的領域有多大,大概連狼族自己人都不知道。
世人所知曉的狼族,只是狼族單於所部能夠控制的地區,而此時,在狼族單於的控制區之中。
諸多狼族部落已經在緩慢的調集兵馬,發生在南方的戰爭,已經傳到了單於大營。
“趙國十萬大軍盡數被秦軍殲滅”,又有秦軍攻打趙國本土,趙王只能將李牧調離了雁門郡,
趙李牧一去,趙國北境即使還有數萬兵馬,也無足為慮,這對我狼族來說,是一個良機,是一個讓我們拿回故土的良機。”單於大帳之中,一個身著皮裙,上身赤裸的老人坐在一塊石榻上對大帳內的眾人說道。 “這一天我們已經等了太久了。”隨即就是一陣響應單於的議論嘈雜聲。
“單於,趙軍固然已經不足為懼,但我們也要小心秦軍。”在嘈雜之中,一個清朗的聲音道。
“額,頭曼,你有什麽意見?”單於循聲看去道。
“單於,趙軍已經被秦軍打殘,我狼族隨時都可以南下攻打趙國,奪回趙國從我狼族搶去的土地,但不應該是在這個時候,若是我狼族大軍這個時候南下,趙軍肯定是抵擋不住的,但同時也會便宜秦軍,一旦秦軍借助我狼族大軍南下之勢擊敗趙軍,到時候,我狼族大軍就要直面秦軍,那樣的情況,對我狼族來說,是一件相當糟糕的事情,要知道,能夠戰勝趙軍的秦軍,同樣也能戰勝我們。”頭曼道。
“那你的意思是什麽?如今諸部已經在召集部眾了,難道只因為有可能要與秦軍作戰就解散已經召集的部眾不成?”單於不滿道。
“單於,我狼族當然要南下,但不是去攻打趙國,而是去幫助趙國。”頭曼道。
“你是說?”單於詫異道。
“趙國在秦軍的兵鋒下岌岌可危,這個時候,我狼族南下幫助趙國抵禦秦軍,對趙國來說,算得上救命之恩了,這樣的恩情,問趙國討要幾個公主,數千美人,數萬奴隸,些許糧草珍寶,幾座城池,應該不算過分吧?”頭曼道。
“這個?你們怎麽看?”單於看向大帳內諸部眾首領道。
“我狼族與趙國乃是血仇,哪有不僅不報仇,還有幫助仇人的道理。”
“是啊,是啊。”
“我狼族南下,不就是財貨美人領土嗎?若是這樣能夠得到這些東西,我們就是幫一幫趙國也不是不行,畢竟,與一個虛弱的趙國打交道,總比與秦國打交道要好上許多。”
“是啊,是啊。”
一時間,在大帳中吵成了一團,報仇以血恥的有,利益至上的有之,但一時間誰也說服不了誰,很快,吵鬧就變成了鬥毆。
有的人指責對方忘記了祖宗的血仇,有的人則責罵對方是蠢貨。
單於看著已經打成一團的諸部族首領,氣的眉頭直跳,狠狠地將手中的權杖擊在了身下的石榻上。
“住手。”一聲爆喝讓大帳內突然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