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言荒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猜測,亦不想去問。
或許確實有什麽別的原因導致這次沒有什麽痛苦的體驗吧,畢竟安托萬終究不是瀆神者,沒有太多無法控制的汙染能力。
“今天做了不少事。”塞羅脫下已經滴了半天水的雨衣,揮揮手用術式將地面的積水丟出門外。
“我上樓休息了。”說著,塞羅走向樓梯。
塞羅上樓到了拐角處,停了下來。
半側過身子開口道:“記著把你髒了的衣服拿出來,明天我洗洗。”
他有術式,清洗起來自然比言荒自己省勁。
“知道了。”言荒應一聲,走到貨櫃中間把夜燈打了開來。
雖然距離真正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不過也沒什麽關系了。
夜燈的燃料不是什麽稀罕物,便宜且隨處都買得到。
他緊接著也上樓進了自己房間。
算起來他已經有幾日沒在自己房間睡過了,比起睡在地面,他果然還是更喜歡自己的床。
藍光充斥之下,入目就是言荒自己的橙色大床。
床的兩邊是小桌子,上面擺著奇異的花朵,細長的花瓣呈螺旋狀盛開,周圍熒光繚繞,雖然在藍光背景下有些不明顯。
床上的布置奇奇怪怪,兩側有著欄杆,床上兩邊擺著各種各樣柔軟的動物玩偶,被子與枕頭位於中間,整個看起來好像言荒自己被夥伴們包裹在中央。
床上面搭著小棚子,棚子上掛著許多發光小掛件。
天花板上鋪著不知道什麽東西,點點光芒在上面流轉。
其實也不止床上這樣,房間側面的桌子,窗台,四處都裝點著或可愛或溫馨的小物件。
整個房間像是童話故事中的屋子。
進入自己房間,言荒一方面感覺到心安與舒適,另一方面也不由得想到了早些年的狀況。
興許是沒有父母陪伴的原因吧,他早些年記事的時候,就經常哭鬧,覺得晚上睡不著,心不安,覺得總是能聽見各種各樣的奇怪聲音。
塞羅就費心費力地花了幾天時間,跑去各處買這種小掛件和玩偶,搜集奇異植物,給言荒布置了這個房間。
那時候塞羅也還沒有讓言荒接觸超凡世界,也不會讓他吃瀆神者,更不會給他說很多他根本聽不懂的術語。
那時候他們更多是在塞羅爺爺忙完後在鎮上四處玩樂。
只是近幾年,一點一點開始接觸超凡世界,他覺得有很多東西都改變了。
不止是他,連帶著周圍的世界,鎮上的事情越來越多,外界的消息也越來越雜亂。
他也沒有別的什麽心思讀書玩樂,草草收拾了下床鋪,就睡下了。
很快。
家裡就真的陷入了安靜。
只有窗外的雨聲還在繼續。
但隨著時間推移,黑夜到來,雨聲都消失不見。
言荒房間內。
一抹白光,自言荒腦門倏然亮起,仿佛有生命般緩緩升到空中,停留了一會,鬼鬼祟祟地在他身旁盤旋了一陣,最終消散在了他的床前。
……
言荒不知為何突然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有些發懵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旋即他就立馬被嚇精神了起來。
他好像躺在一片水底。
他看到他的上面很遠很遠是太陽那閃爍波動的形象,陽光無力地灑在水面表層。
無法照射到他身處的這種水底。
“為什麽我動不了……”
言荒想動,可他發現他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仿佛被石化,沒有知覺。
“不對……”
他很快也發現,他沒有窒息感,明明他就身處水底,但他哪怕不呼吸也沒有任何感覺。
周圍的一切就像是虛假的。
驀然。
水面有一道影子跌了下來。
言荒被吸引了注意力,定睛細看。
那很像是一道人影,不,他看清了,那就是人影。
可那人影的身後,緊跟著的,是漆黑。
漆黑降臨。
他瞬間就看不到太陽了,他甚至看不到上空有任何的光亮。
無窮無盡的漆黑,像是一片天空垂落。
隨著那人影緩緩墜落。
那漆黑也以人影為中心沉沉下壓。
“是誰……”
浩大而縹緲的聲音自四面八方響起。
“這聲音……”
言荒覺得有些熟悉,又是細看向那上空的人影與無盡黑暗,他以前似乎聽到過這種聲音。
還來不及進一步思考,直接就是眼前一黑。
他那動彈不得的身軀登時劇烈顫抖起來,自動蜷曲。
痛苦……
那集中爆發的負面情緒造成的衝擊,就像是無數根利刃排成一排,在言荒的體內與靈魂四處切割穿刺的痛苦。
他直視了黑暗,而且還是如此大量的黑暗。
先前不知為何沒有爆發,此刻產生的集中影響,直接影響了他的靈魂。
“是你……”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模模糊糊間,言荒聽到了聲音,在他聽來,簡簡單單兩個字被拆分成了無數段,不斷卡頓與重放,許多遍之後他才聽懂。
隨著聲音落下,肆虐的負面情緒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恍惚間,他看到上空的那道人影轉過身去,那龐大到讓人膽顫的黑暗以恐怖的速度被吸進了那人影的身體內。
整片水下空間隻余下了兩個人。
“有意思。”
那發自人影的浩大聲音再次說道。
“可惜,時間未到。”
言荒努力想要看清楚人影。
可那人影體表繚繞著重重光點,根本看不真切。
“回去……”
人影抬手。
水底的景色迅速變化。
數不清的各色光點自水底升起,言荒也覺得自己的意識自高空迅速下墜,不斷下沉。
下沉到一定程度,他的眼前又是一黑。
連帶著思緒也同時停滯。
就好像從清醒跨越到睡眠,睜著眼失去了所有念頭,哪怕是看與聽。
“怎麽回事?”
房間裡,言荒的聲音突兀響起。
他頃刻間又恢復了視覺。
剛剛的感覺,極其奇異。
他明明睜著眼,但他硬生生感覺著自己的意識從清醒到沉睡,再從沉睡由於睜著眼自然清醒。
他的意識就好像一個玩具。
任人蹂躪。
他疑惑地直起身來,沒有任何的疲憊,窗外還是一片黑暗,聽不到任何聲音。
就好像他一直是醒著的,甚至比清醒還乾脆,毫無阻礙地穿衣下床。
一下床,本能地扭頭看向側方的鏡子。
“我……”
言荒口中發出了一個字符。
他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渾身一片漆黑,恐怖扭曲的觸手與眼睛在身體上四處生長。
“我我我我……”
他發出的那個字符也一遍遍開始在房間內回蕩。
“我這是怎麽了?”
突然。
他又發出了聲音,眼前的東西又變成了床上空的棚子以及掛件。
他,又醒了。
還是那麽清醒,那麽精神。
他還是下了床,望向鏡子。
還好,這次鏡子裡是他本人。
言荒渾身顫抖起來,愣愣地回過頭望向自己的床鋪。
剛剛他做了什麽嗎?
他什麽都沒做。
可他感覺到了一種發自靈魂的顫抖與恐懼。
不是因為受到了汙染。
他是發自內心的感受到了恐懼。
剛剛那是夢?
不,不可能是夢。
如果那是夢,那他肯定是已經該死的瘋了!
不然怎麽會做那樣的夢?
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思維與想法來描述乃至於回想剛剛的夢,剛剛發生的一切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睡覺……
繼續睡覺……
他不知道怎麽處理現在的狀況,他選擇繼續睡覺。